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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禤国维:悬壶济苍生(8)

别人的孩子遇到难事了,或是生病了,禤国维知道了保准主动帮忙;他自己的大儿子鹏昕呢,参加工作不久赶上征兵。“保家卫国,人人有责”,他支持鹏昕报名应征,鹏昕被批准入伍,准备去部队时,禤国维不巧被歹徒打伤,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看着虚弱的爸爸,鹏昕提出想迟几天走,好照顾一下他。禤国维不依,死活让儿子按时出发。鹏昕只得带着深深的牵挂和不舍,告别了父母家人。

三年后,服役期满的鹏昕回到广州,就业成了当务之急。凭禤国维的名气和关系,给儿子找个体面、合适、收入好的工作应该不算难,但他不习惯也不愿意去为了自己的事情去拉关系,求人情。鹏昕了解爸爸,他认准了要像爸爸那样,自己的路自己走。

那是一段难忘的岁月。鹏昕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坚韧,从部队生活学会了坚持。他以自己的综合实力在单位受到好评,被派去澳门工作了五年。这时,他决定自己去闯一条创业之路,与人合作开办了一家公司。

多年后,早过了而立之年、且已经事业有成的鹏昕调侃道:“我也知道大树下面好乘凉,可大树不让我凉快,我只能自己去种树。”

现在自己也为人丈夫,为人父亲,鹏昕对爸爸有了更多的理解。他深有感触地说:“当时想找他帮忙,但知道他原则性强,不想让他为难。而且这么多年的潜移默化,我也受到爸爸很大的影响,想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好,很执着,有原则。这对我搞管理、抓经营大有帮助。”

有儿子这番话,禤国维多开心啊!他的大爱情怀,他的万千情愫,他的百结柔肠,都是为着中医事业,为着无数患者,更为了神州祖国。这么多年言传身教,儿子读懂了。

和谐、和睦、和美的一家

(这个家,不大,更没有半点豪华,在偌大的广州城里,非常普通。但她的温馨、和睦,钱财买不到,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中国有句老话:家和万事兴。可见咱的老祖宗向来重视家的和谐、和睦、和美,把“家和”的作用提到了“万事兴”的高度,所以这家的和与不和,就不单是自家的小事了。

拿今天的话说,则是要创建和谐社会、和谐家园。而家庭无疑是社会和家园中最小、最基本、最不能缺少的组成部分,倘若家家都“和”,就有了家园与社会和谐的基础和保障。难怪一提和谐,老百姓没有不拍手叫好的。

禤国维一家称得上是和谐、和睦、和美的家庭样板与典范。

走进禤国维现在的家,虽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楼梯又窄又陡的八楼了,但简朴、温馨之风依旧扑面而来。四年前,两个儿子跟父母商量,二老年事渐高,爸爸的腿又骨折过,天天爬那么多层楼梯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不如全家人合力给二老买个新房,儿子在外工作也放心一些,这回大家都投了赞成票。

于是,在珠江新城购买了一套带电梯的公寓。虽说套内面积不大,只有70多平方,但平时只有禤国维和妻子住,他们觉得足够了,挺满意。客厅的陈设简单、朴素、大方,一如禤国维的为人。

只是上班远多了。但禤国维的词典里从来没有“迟到”二字,看看他的时间表,就知道他的一天有多紧张、充实——

每天早上5点45分起床,早餐后坐车回到医院,大约是7点左右,开始工作,如看书、整理材料等;

上午8点正式上班,或看门诊,或开会、查病房,或带学生;如果是门诊,无一例外地要加号,推迟到一点多下班是常事。午饭非常简单,半个盒饭“搞掂”,剩下半个可以当晚餐;中午偶尔可以休息一下,忙起来就没有“偶尔”了;

下午继续工作,也是经常超时,下班后回到家一般快7点了。如果要夜诊就更紧张,往往5点半就有病人“擅自”溜进禤国维的办公室,请求加号。或者干脆请禤教授提前在办公室开诊,把脉、开方,跟在诊室没有两样。看完这拨再下门诊,当然又得加时,回到家早则10点半,晚则11点多了。

这还不算,禤国维洗漱一番后,常常要再挤时间看看书。彭熙心疼不过,明知道丈夫的心思,仍然嗔道:这么老了还学什么?

果然,禤国维正色而答:知识要不断更新,才能跟得上发展;当医生的要随时了解世界上最新的医学科技动态、理论知识,才能准确地对症下药,为病人看好病……

彭熙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有更周到地照顾好丈夫,让他去做他喜欢的事情。

为了照顾好禤国维,彭熙退休后哪儿也不去,一心一意做好后勤保障,儿子怕妈妈太辛苦,要给二老请个保姆,但彭熙不同意:“还是我来照顾你们的爸爸吧。”

彭熙天天窝在家里,别的不想,就有一个愿望:祖国之大,古迹之多,什么时候能和丈夫一起到处走走看看就好了。但她不说,就把愿望放在心里。

儿子、媳妇看出来了,不由分说买了三张去北京的旅游票,接到大媳妇的电话时,彭熙还有点犹豫,说不知道你爸爸能不能抽出空来,又担心儿子、媳妇太破费了,大媳妇告诉婆婆:“妈,现在是淡季,机票打折呢,您一定要说服爸爸去。鹏昕当代表,全陪。”

这回禤国维再忙,也不好不去了——“票经售出,概不退换”,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而不去,票就浪费了,不符合一贯的节约原则,此乃其一;妻子工作了几十年,没去过首都,现在她有空了,不陪陪她这实在说不过去,此乃其二;儿子、媳妇一片孝心,赤诚可感,何况儿子也很忙,难得抽空旅游,此乃其三。去,下定决心去!

在北京,大儿子陪着爸爸妈妈游故宫,登长城,三个人都乐不滋滋。最高兴的当然是彭熙,还了多年到北京一游的心愿,又好好享受了一把天伦之乐,让丈夫有了个放松的机会,一举多得,值!

回到广州,顾不上好好歇一歇,禤国维就上班去了。彭熙开心之余,有了新的想法:这几年还是不要去看古迹了。他没有时间,我一个人去没意思,也不放心让他自己在家里。等他过几年有空再说吧。

主意一定,彭熙退休后的逍遥游就此打住。她觉得照顾好禤国维似乎已经不单是他们一家人的需要了——我需要他,儿子、媳妇、孙女需要他,数不清的病人也确实需要他。一想到丈夫从医40多年,诊治过的病人过了百万,她就禁不住为丈夫感到自豪。嫁给他快40年了,他们没吵过架——丈夫那个好脾气,根本吵不起来。以前她上夜班,丈夫准时来接;如今她呆在家,丈夫体谅她、关心他,不久前丈夫出差外地,晚上11点多打来电话报平安,正赶上她不舒服,丈夫一听就急了,仔细问了情况,知道她吃了药,还是放不下心,转身就通知住在家附近的二儿子鹏翔,赶快回去陪妈妈……她晓得丈夫待她好是没说的,她很满意,但嘴里却说:“他对我是好,他对任何人也都好呢。病人都很喜欢他”。边说边露出满足的笑。

丈夫禤国维也为妻子骄傲:聪明好学、工作认真已有公论,自己查资料、抄论文也靠她鼎力帮忙。一头家全交给她了,管得妥妥当当;受伤、得病的时候,妻子以柔弱之躯支撑她自己也支撑家。自己总说时间不够用,读不完的书,看不完的病人,做不完的事情,其实,妻子又何尝不是从早到晚都有干不完的活。快40年了,她多不容易啊!

相互间的理解、默契,已经融入了血液,禤国维和妻子在平实的生活中创造着、也享受着属于他们两人的和谐。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窝,有了自己的事业,就没有多少时间和父母呆在一块儿了。但两个儿子都说,老爸对他们的影响是深远的、受用一生的。鹏昕和亲戚一起创办了公司,管理着一大帮人,下属们都拥戴他服他,他说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老爸用行动给他的无声教育;鹏翔住得近,几乎天天晚上都要回家看看,有时还撇开妈妈,单独和老爸说说大老爷们的“私房话”。他最佩服的是老爸那种锲而不舍、追求事业、荣辱不惊的精神;二媳妇正好在旁边,也由衷地感叹:见过这么多男人,爸爸是最有人格魅力的。他反应很敏捷,为人处事特别沉稳、温和。我嫁过来就多了个家,公公婆婆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有一次我肚子疼,爸爸知道了,叫我吃药、好好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六点多,他上班前又打电话来,问我好了没有……

老爸老妈爱护儿孙辈,自己的生日却常常不记得,于是,老人的生日之前,儿子就把祝寿的事安排好了,当然也尊重父母的意愿,合家团聚吃餐饭而已。好几次,老爸没反应过来,问:明天为什么要出去吃饭啊?——心里都给他的工作占满了。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禤国维把所有的才华、精力和时间都无保留地奉献给了中医事业和万千患者,自己的生活却是十分简单、俭朴,从来没有什么奢望。工作之余,他与锦衣玉食无缘,着装整齐就行,粗茶淡饭足矣。平时在家吃饭,剩菜剩饭他一定要吃掉,不让浪费。他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爱好,回到家连最方便不过的电视节目,他也只看“新闻联播”。有时彭熙得知他夜诊前又没有吃饭,忍不住有几分责怪:“你为什么不吃饭呀”?

回答竟然是:“我没有时间去买饭。”

如果学生和同事要帮他买饭,禤国维就掏出饭卡说:拿我的卡去,把你们的饭一起买了。

麻烦的是饭买来了,他也不一定能吃,还没去诊室,办公室已经挤满了病人,他们太了解禤教授了:心肠特软,有求必应。可他们没想到,病人一个个看完走了,禤教授也该去看夜诊了,吃饭的时间全部给挤光了。所以,严格说来,他不是没有时间买饭,而是没有时间吃饭。

彭熙这回真是有些没辙了……

还是在当副院长的时候,有一次,一位外国专家到广州和禤国维进行学术交流,相谈甚欢。工作完成后,这位外国专家提出要去禤国维家看看,当时禤国维还住在医院的旧宿舍区,老外气喘吁吁爬上八楼,进家一看,差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难以置信,广东省中医院这样一家大医院的副院长,竟住在这种地方!

后来,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一个摄制组来医院拍专题片,要去禤国维家采访他,这回禤国维考虑到是对外播出的节目,怕外国观众不了解中国的情况产生负面影响,硬是不同意,结果在二沙岛分院临时布置了一间房,才算完成了这一工作。

知夫莫如妇。彭熙是那么了解自己的丈夫,又是那么支持丈夫的追求,她在丈夫身后默默地管好家,就完全在情理之中了。

要问夫人和后辈们是否对禤国维什么意见都没有,答案是否定的——

彭熙说:他太辛苦了,不知道爱护自己……

鹏昕说:爸爸工作很忙,身体不大好,还尽想着病人。过去生活艰苦,没什么好东西吃,现在条件好了,他又因为糖尿病、高血压,很多东西不能吃。

鹏翔说:爸爸一直在透支,这怎么行呢!

媳妇说:爸爸工作太累了,就希望他能休息好一点,身体好一点,这样才能做更多的事。

……

禤国维都听见了,他是个很民主的人,这些意见他听在耳朵里,不反驳,不表态,算接受了。但行动上,别指望他改,因为他一心想的是:要做的事太多,我的时间太不够用了。

一个家难免有些遗憾,但这些遗憾并不妨碍这个家的和谐、美满。

这个家,不大,更没有半点豪华,在偌大的广州城里,非常普通。但她的温馨、和睦,钱财买不到,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这个家,有两个好家长,培养了好家风。一家人传承了禤国维的真诚有礼,也学到了湘女彭熙的热情善良。

早在1994年,这个家就被评为“广州市十杰文明家庭”,可说是名至实归。又是十多年过去了,在我们这个社会更迫切地呼唤和创建和谐家园时,禤国维的家庭依旧无愧于这一荣誉。

悬壶一生当无悔

(如果有来世,他还愿意继续当中医,继续为民行医。)

中医是我国的国宝早有定论,但近百年来,西医进入医学界并占据了主流也是不争的事实,为此,中医确实一度陷入极为彷徨的境地。其实,西医的优势世人尽知,作为人类智慧的结晶,它并无国界可分。只是不可顾此失彼,丢弃我国数千年来被一再证实符合科学、且奇妙无比的中医药。禤国维不是简单地作为中医药的捍卫者出现,而是以他的博大胸怀和深厚中医药底蕴,在接纳西医的同时,发扬光大了中医药的优良传统,包括悬壶济世的志向、华佗再世的医术和一心为老百姓解除病痛的医德。

禤国维想得很远,他以一生的时间研究中医、服务百姓仍嫌不够,总在考虑把自己的体会和经验尽快地传给弟子们,让它为子孙万代造福。他风趣地说过:“我绝不能把救人济世的医术带走,那样就没有脸去见马克思了”。所以,他总是说时间太不够用了,他总是将别人用来享受生活的闲暇投入到工作中去。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就是这样来实践理想,诠释奉献的。

令禤国维十分欣慰的是,我国的中医药事业近年来有长足发展;他所在的广东省中医院以鲜明的中医药特色和优质的医疗服务,受到千万患者的认同、赞赏和青睐;他带领的皮肤科新人成长,成绩显著,他和他的两位高徒——副院长陈达灿、皮肤科主任范瑞强长期合作默契,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回,他们三人在灯光下相聚一室,畅谈皮肤科的发展方向,常常至凌晨方意犹未尽地散去……

时间真是太奇妙了。它不紧不慢地走着,任何人都看不见它的足迹,却都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从花开花落来感觉,从春去秋至来感觉,从每个人的脸上来感觉;它不偏不倚地走着,都说金钱万能,可谁不知道:“千金难买寸光阴”。从这个角度看,它是世界上唯一的绝对公平。

但听了禤国维悬壶济苍生的故事,得知了他此生最大的感慨就是为病人服务的时间太不够用,我们真希望上苍能转告时间,多一些,再多一些,让禤国维拥有更多的岁月,为病人看病,为社会造福。

禤国维要做的事的确太多了,他要诊治来自各地的皮肤病患者,他要培养新的中医皮肤病学的后起之秀,他要研究许多新的皮肤病课题,他要使已经成长壮大的广东省中医院皮肤科来一个新的飞跃……

正因为如此,禤国维谢绝了海外不少医疗机构的重金诚聘,谢绝了他们开出的举家移民的条件。他从来不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他一直以欣喜的目光注视着全球经济的发展、世界医学的进步,但他更清楚地意识到:我是一个中国人,我最钟爱的事业是中医,我事业的根基在祖国,在广州。如果说,祖国和中医都需要我的话,那么,我更需要祖国这座强大的靠山,需要中医这片广阔的天地。

在这片天地间,禤国维可以自如地飞翔,自信地探索,自强地挺立,自豪地前行。

40多年了,禤国维无悔无怨。他以悬壶济世为人生追求,他以报效祖国为最高荣耀。他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不单单属于自己,他珍惜每一天,每一年,就是要用它来为病人解除痛苦,做百姓的健康卫士。

如果有来世,禤国维还愿意继续当中医,继续为民行医。进一步把中国几千年的中医药传统发扬光大,推向世界,看天下百姓健康长寿,乐也融融……

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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