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凌宇轻轻地摸着石柱上的两个名字，依稀还能回想起当天的心情。
虽然事后同学们听说有这么一件事，也来这儿刻了个名字，但只留下个名字，没人立下上官凌宇立下过的誓言，也没人用血铭记了这件往事。不过他们都很自觉地没有在上官凌宇刻下的那一面留下名字，为他和肖黎留下他们二人的空间。
“这样，你也会高兴了吧？”上官凌宇对早已看不清的肖黎问道，慢慢站起来。
“就这样好了？”木铁见上官凌宇站起，不禁问道。一般来说这种事不是要花一点时间的吗？比如神经质地和空气说什么话，自顾自囔囔自语还不顾旁边人打扰一副超然的样子。虽然相当鄙视这种行为，可上官凌宇还一句话都没说，让他居然有些不习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又不在……”强忍住想要涌出的泪水，上官凌宇的声音有些抽噎。他是人，不是神。就算是神也有感情，也有喜怒哀乐，也不能逃脱七情六欲的痛苦。毕竟，在神界神的定义和人界完全不同。在人界，神祗万能，不死，超脱了一切七情六欲的痛苦；可在神界，神，仅仅是一种职业，一种最为高贵也最为凶险的职业。
“该怎么说呢？把想说的说出来就行了，两边都会舒服点。”木铁一边在心里说这家伙还是这么难和人沟通，一边绞尽脑汁回忆也不知道是谁和自己说过的话，提议道。
“不用了，肖黎已经死了，着我比谁都清楚。我不想欺骗自己，这是弱者的行为。”强迫自己不回头再看一眼可能再也不会来看的石柱，上官凌宇长叹一声，说道，“我曾立下过誓言，让这片土地见证我的哀痛，并在死后灵魂将会回到这里。现在，过去的上官凌宇已经死了，他已经和肖黎一起在这里睡下。现在有的只是……神界的……上官凌宇！”
“你……”木铁本来已经被上官凌宇的语气感染，竭力想要做出一副庄严的样子。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对一个已经死了的同学弄一个祭坛一样的仪式……这是恐怖片吗？”
一句话，溶解了所有的凝重，让上官凌宇差点扔过去几个白眼，现在是讲笑话的场合吗喂？！
“对了，你刚刚说和肖黎一起睡下，很难不让人想歪啊喂！”吐槽一发不可收拾，木铁在说出这句之后，被上官凌宇的目光狠狠一瞪，尴尬地一笑，下一句为什么不再搞个招魂仪式把她招来，两人再去办个证……
“你用肖黎式的吐槽……听起来还挺顺口的，就这么用着吧，恐怕我也没办法帮她继续下去了。”一歪头，上官凌宇的重点确实让人摸不清头脑，意义也是扑朔迷离。
“哦，对了，还有……”本身就是健谈的人，面对半年不见的同学，木铁岂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上官凌宇？正准备对接下来的琐事夸夸其谈时，却被上官凌宇一挥手，不管怎么努力，舌头也是不肯动了。
“我不想再待了，再见……”上官凌宇右手一划，空中裂开了一道黑色的缝隙，大小刚够上官凌宇走进。脚步迈入前，他稍微了一下，又说道，“或者可能是……永别吧。”
“喂，等等！”舌头的束缚解除，木铁还没来得及伸出手，上官凌宇就已经跨进了空间裂缝，裂缝合拢，什么也没有剩下。
“这里离中学还很远啊！不能先送我去吗？我已经迟到了别让我旷课行吗？现在赶去说不定午饭都没了行吗！”无人的空地只留下木铁一个人的哀嚎。
……
“人界的上官凌宇已经死了，现在，有的只有神界的上官凌宇！”在强大的灵魂压力下，上官凌宇居然还有力气捏紧拳头，眉毛紧皱，心理的防线毫无征兆地溃退了一步。
“开始回忆了吗？”一直关注着上官凌宇一举一动的炼剑前辈轻叹口气，上官凌宇完全不知道应该抵御回忆的冲动，已经陷入思念的漩涡了。灵魂震压中，不管自己认为的理由多么正常，所有神祗都会鬼使神差般想起自己的往事，足够痛苦的往事。就好像公羊玉树的幻空，不过她的是真正将人扔回过去再感受一边，灵魂震压却是将回忆中的情绪不断放大，直到能够影响神祗的情绪。
“我要抛弃，抛弃在人界的一切！”上官凌宇猛地一睁眼，一直被压制的神力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即使没有神辉映像，也在头顶显出耀眼的光辉。不只是他，其他也有几人不受控制地释放出了神辉映像。受到情感影响的他虽然不一定会被灵魂震压打败，却会因为心理防线的崩溃而疯狂或颓废，颠覆的心灵会在一瞬间被灵魂压力灭杀。灵魂震压时，不仅容易勾起回忆，心理的防线也会降低一步，心理的压力，才是最致命的。
“我就是我，最强亚神上官凌宇！”在心里大吼一声，上官凌宇周围的空间开始波动，一些事物开始崩毁破碎，周围的地面开始扭曲翻转。还好参赛者们坐得比较开，他目前没有伤到人。上官凌宇周围的空间就像是他心中的人界，在不断的破碎，崩毁，甚至消失。
“那么……你能忘记我吗？”
近乎暴走的上官凌宇就像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瞬间冷静了几分。周围已经不是熟悉的战斗场，却也是不久前刚见过的地方，这片无限黑暗的虚空，却仿佛能看清一切事物。将他唤醒的弱弱的轻柔的仿佛还带有几丝恐慌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后。
“肖黎……你……”上官凌宇不可思议地转身看着自己身后的肖黎，他本来以为之前见到肖黎只是因为从幻境出来时出了什么特殊，还在想以后想见肖黎是不是都要找公羊玉树帮忙。现在看来肖黎好像随时能请自己来这个地方，这是哪儿？为什么肖黎能以这种方式和自己见面？
“我什么？我问你呢，你真的能忘记我吗？”肖黎生气地瞪着上官凌宇，不过却像是一个正在赌气的小女孩，总之还是很可爱的样子。不过，她的眼里闪烁着几丝闪光，好像有要哭出来的感觉，而上官凌宇最怕的就是这个。
“怎么可能忘呢？你永远是我的朋友……”将肖黎搂入怀中，上官凌宇想起在现实中唯一一次这样抱着肖黎，却是她逐渐冰冷的尸体。
“但我是人界的人，你不是说要把人界的事都忘了吗？你吓死我了你！”肖黎气鼓鼓地锤了上官凌宇的后背几下，随后又放松下来，静静地站在上官凌宇的怀中，她感觉的到，上官凌宇的心意改变了。
此时，上官凌宇已经呆住了。没有错，他确实想忘记人界的一切，但是就在今天，自己已经两次见到想忘记的肖黎，让他的回忆再次涌起。事实上，越是想要忘记，上官凌宇对于过去的怀念就越深，怎么可能忘记呢？毕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神界充其量他也只生活了半年，比生活的时间都差远了。
“我还活在你心里，你就别想忘了我，永远别想！”虽然嘴上这么嚣张地说着，肖黎却也还是和上官凌宇一起慢慢坐下，惬意地躺在上官凌宇身上，也不知道这样能过多久。本来也没想这么做，但情况迫使她一天内连续见上官凌宇两次，多年积累下来的力量损失地有些严重。
上官凌宇还是没说话，一件件被他打入冷宫的回忆又卷土重来，他残缺的过去如拼图般恢复了。自从遭到幻空的影响，本已忘却的过去纷纷不自觉地想起，包括上下课的烦躁，包括同学间的口角，包括……哪些不忍直视的过去。
“对了，还有上官玉，你也是在人界认识她的，你能忘了她吗？忘了她你在神界还有任何意义吗？”从上官凌宇的过去中又挖掘出了一些事，肖黎乘热打铁加紧说道。她现在只是灵魂，却是摸到了几丝活人无法领悟的东西，灵魂震压所带来的回忆，如果硬加顽抗，下次同样会受到打击。但如果包容了自己的过去，包容了自己的情绪，直视过去，那么灵魂震压，效果可以说是小了一大截。
“玉儿！”上官凌宇仿佛恍然大悟，他以为找到了走下去的最好方法，却其实已经偏离了最原本的道路。右手本想碰触紧贴胸口的神核，却碰到了肖黎女生柔软的身体，让两人脸同时一红。
“讨厌，总之你明白就好了，别把我忘了，不然我恨你一辈子，别忘了，你的一辈子有多长我的就有多长！”肖黎偏过头去，不想让上官凌宇看见她通红的脸，说完后立刻将他传送回去了。身下突然失去的体温让她愣了一番，感觉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
一番深思熟虑后，肖黎不怎么多的回忆录也浮现了上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啊，灵魂相连的坏处就是这个，为什么我也要怀旧啊！”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因为没有崩溃的后果，肖黎也愿意更切身地体验一番自己的回忆，“虽然只有九年的记忆，但……果然只有那件事能够让我重视吗？”
“毕竟，自己死去的那一天……有谁能够平淡而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