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家五小姐,水月如霜。芳龄十四,长得娇小灵秀,讨人喜爱。更兼天赋过人,十三岁领悟镜花水月神功,自创如霜诀,打通水月家剑阵一角,获得行走江湖资格。
石中玉,石家长公子,十八岁,将石家硬功夫反其道而行之,练得柔功,也是一个怪杰。
两家长辈有约,待得征战五部成功,便为两人订婚。
如今虽然征战五部失败,可是林家家主重伤,蔡家家主身亡,便连陈家谅也是重伤,水月昊天仍旧看到了家族崛起的希望。
于是,这一日。
粤东五大家族排名第二、第三的水月家和石家,正式对外发出请帖,水月家五小姐与石家长公子的定亲宴,将于十日后举行,盛邀赴席!
一石激起千重浪!粤东的江湖豪客,商贾大家,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均收到了烫金的喜帖。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不接,就是不给水月家及石家面子,接了就得冒着得罪陈家的风险!
一张小小的请帖,决定一个势力或一个家族的命运走向!无数人一夜间添了白发,深了皱纹!
不管江湖怎么激荡,人们怎么议论纷纷,旬月后,定亲宴还是如期而至!
水月家位于粤州东部,毗邻东海,如粤州探出东方的一个明珠,故此称为明珠城。城内凤凰山,将军山东西对望,百湖竟秀,城外千岛争奇,是一座人杰地灵之城。
水月家在此繁衍千余年,出了数位惊才艳绝之士,每一位都钟天地之灵秀,风采倾盖一世,使得水月家长盛不衰。
这一日明珠城张灯结彩,四面八方的人流蜂拥而至,明珠城的城门处挤得水泄不通。水月家派出了大量人手迎接贵客,维持秩序,可仍然难以顾全。居民们也争相出门观看,这数十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明珠城内的街道并不是十分宽阔,即使是主街,也不过能容两辆马车并驰。上百的湖水,或浩渺或灵秀,如天空中的繁星,点缀在城内。各种造型别致的石桥,如玉的白石板小路将湖水连接,构成了明珠城的街道。
整座城如同建在水上,或有烟雨迷蒙时,薄雾漾起,绿叶红花芬芳,直如人间仙境。
故此,无数的少女以能嫁入明珠城为荣。谁家的儿子,若能娶到明珠城的女子,足够炫耀。从水月家走出的子弟,身着月白衣衫,每一个都风流俊秀,仿若从画中走出的一般。
水月府邸,位于明珠城最东,号称是粤州陆地最先看到太阳升起的地方。宅邸围绕明珠城内最大的湖,龙湖而建,北依凤凰山,夺了明珠城山水之胜。
这日午后,水月府门前仍是人声鼎沸,迎来送往的人群络绎不绝。
街道的尽头,一株百年寿龄的老榕树,焕发了第二春,枝繁叶茂,树影婆娑。
进入了初夏季节,这日头便不如春季那般懒洋洋的,而是振奋了精神,毫不吝啬的挥洒着灼热。
阴凉的树影下,不知何时,静静的站立了三个少年。
当中的少年,面容清秀干净,双目清澈明亮,一袭白衫,仿佛不染尘埃。身后左右各站一人,面容有些相似,身穿月白武士袍,在左胸处绣了五把碧色小刀。
三人正是凌云和岳东海、岳路弯兄弟。
西樵山下赌斗,五大家族败归,双方俱是损失惨重。后,天台高僧龙树骑狼西进,祭出神将,又被开元以金佛法身所败。
两场豪斗,王级辈出,就连帝王也出了两位,五大家族俱都失利。蔡家家主阵亡,陈家家主、林家家主重伤。按理说,疾风五部短时间内,自可高枕无忧,可凌云并不放心。
疾风五部,丽水部灭亡,黑山部名存实亡,塔罗部不擅争斗。仅剩巨岩部与疾风部,可疾风部首领陌丽君已死,川枫难以服众。而五大家族,水月家与石家实力强劲,剩余三家精锐犹存,随时可卷土重来。
还有那隐在暗处,却变数最大的天台!
凌云心里有深深的危机感。
一方面陌丽君慷慨战死,陌燕君临终托孤,让凌云不能坐视五部被灭,生灵涂炭。另一方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凌云不愿自己的亲人,在这场毫无正义可言的战斗中,白白流血牺牲。
而且洛月被带回岐山,前景叵测。昆仑剑客下山,只怕不日间就会寻仇!自己必须在此之前,将五大家族纷争彻底解决。
时间,的确紧迫!
所以,凌云便带了岳氏兄弟,在时隔四年之后,再次踏入明珠城,站在水月府门前。
望着熟悉的街道,留下了自己多少童年回忆的老榕树,凌云面色平静,实则内心翻腾不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六岁练剑,八岁自创凌云诀,打出水月剑阵!十岁觉醒前世记忆,弃剑练枪,十二岁枪法大成,误伤四叔,反出水月家!时至今日,已四年矣!中间多少辛酸苦楚,俱在心头!难以为外人道也!
“这便是师叔祖家乡吗?好灵秀的地方,便比翠烟湖,也不遑多让!”岳东海进得城来,一路东张西望,由心赞叹道。
“这地方人杰地灵,世间少有!凌云长老,少年得志,天赋绝伦,不是没有道理的!”岳路弯手搭着凉棚,远眺着水月府,转头笑道:“我们不进去看看?”
凌云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如今只怕,我认得这水月府,他们却不认得我!”
“俗话说,血浓于水!我就不信师叔祖的家人,就会薄情至此!”岳东海劝道。
“是我对不住他们!”凌云抬目遥望,自己出生至童年的地方,近在眼前,却远如天边。
“我一直都在,只是你,怕是再也回不去了!”水月青山冷冷的话语在耳边飘荡,凌云的目光黯淡下来,心仿佛沉到谷底。
老榕树位于十字路口,在三人侧方的街道拐角处,忽然冒出一颗小脑袋。身子藏在墙后,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向水月府前张望着,脑后头发分成两条长辫,额前垂髫。
岳路弯觉得这小女孩有些眼熟,忽然拍了拍额头,连忙对凌云说:“师叔祖,你看,那不是你小妹,水月如霜么?!”
其实凌云早已看到,眼神里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招呼。
不料这小女孩一转头,也发现了三人,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扫过岳氏兄弟,定在凌云身上。
粉嫩的小脸上明显一惊,旋即是喜悦,脚下动了几步,忽又停住,面上浮起挣扎之色。
兄妹两人就这么呆呆对望着,谁也没有说话。
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东西,可以泯灭真情!这种东西,叫做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水月如霜不懂利益之争,可她懂得追随父亲、兄长们的步伐!他们所喜爱的,她便觉得喜爱,他们所憎恶的,她便跟着去憎恶!
当然,事有例外。那个石中玉,便是一个例外。小小的脑袋里,没有夫君的概念,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喜欢
。
而另一个例外,便是眼前这位四哥!
小丫头挣扎良久,在三人惊愕的目光里,自身侧拔出了一柄明光闪闪的细剑,上前几步,对准了凌云。
“如霜是水月家人,水月家的敌人,就是如霜的敌人!”小丫头咬着唇,苍白了小脸,颤抖着稚嫩的嗓子,对凌云道:“拔出你的剑,迎接水月家的挑战!”
凌云忽然感到一阵心疼,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小女孩的头顶。
水月如霜警惕的后退几步,冷着脸呼道:“拔出你的剑!”
“我早已不用剑!”凌云黯然道。
“那就拔你的刀!那天你在西樵山的刀呢?”小丫头不依不饶。
凌云伸手将细剑拨开,苦笑摇头:”我的刀,不会对着亲人。且说,今日是你定亲的日子,你不在府中,跑出来作甚?可是有什么不喜?”
水月如霜跺跺脚,娇呼道:“不用你管!我的事以后都不用你们管!”
“接招!如霜诀!冰天雪地!”明亮的剑光忽然绽放,眼前荡漾起一圈水波,水波的虚影中一片冰天雪地。
初夏的烈日中,袭来一阵清凉。道道冰锥般的剑光,透过水波,飞射而出。
水月如霜一声娇叱,运起如霜诀,细剑穿波飞出,借助来自虚无缥缈之地的灵气,剑光如雪,扬扬洒洒的将凌云笼罩。
凌云负手,面对着漫天冰雪,欣慰的笑了:“小妹!你的如霜诀,小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