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皇三公子清秀绝伦,天赋不凡,虽是贪玩了些,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杰。你回去与他完婚,也是美事一桩呢。”何蔚然以清风缚了洛月,抿嘴笑道。
”我不!“洛月激烈挣扎起来。
“你莫不是连你父母至亲也不顾了么?”何蔚然忽然冷声,漠然道。
洛月顿时停了动作,凄凄美目望向凌云。
凌云沉吟着,默然抬头看向何蔚然,目光明亮,清澈如水,道:“洛月在大婚之日被我抢走,便是被拿了回去,以禹皇的颜面,只怕这儿媳,也不会要了吧?!”
何蔚然沉默,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带回洛月也只是为了颜面而已,甚至可能休妻!我说的可对?!”
风神对着凌云清澈的眼神,难以违心作答,叹口气,只得再次点头。
“那就是了!我答应你将洛月带回!”凌云仿佛做出什么决定,对着何蔚然凄然一笑。
洛月的妙目顿时黯淡了下去,抱着肩低下头去。
“你小子总算开窍了!”何蔚然拍手,盈盈笑道。
凌云忽然伸出双手,平静道:“我是罪魁祸首,便连我一同绑了去吧!如此,想必禹皇再不会难为洛神一脉了吧?!”
洛月蓦然抬头,惊呼道:“不可!”
何蔚然眯起杏眼,玩味的扫视着凌云于洛月两人,冷哼道:“怎么?想做一对同命鸳鸯么?我就说寻不到你,或者不是你对手,就偏不拿你回去?你能怎样?”
凌云哭笑不得。洛月妙目含泪,呆呆凝望凌云。
”祁山派,你有进可没有出!岐山四神,如今三神,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般好说话的!更何况还有禹皇,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皇级!高高在上,天下无敌!你一个小小王级,蹦不起一丝浪花,就被湮灭了!”
何蔚然静静的看着凌云,收起了散漫之色,认真的说道:“你可莫要打错了主意!”
“那我该当如何?!”凌云忽然笑了,那笑容是如此的明亮,何蔚然仿佛看到冰川融成了春水,满树的桃花开得灿烂,有那么一刹那的出神。
“我束手就擒,岐山也不会放在眼中。我便自裁于岐山门前,禹皇也不会动一下眉头!你还要我怎样呢?寻一幽处,默默的了此残生,莫要污了岐山眼角?!”凌云眼神渐渐凌厉,周身的气息不受控制的扬起,语气蓦然高亢。
“可惜我做不出!一千年前我做不出!如今仍是!”凌云望着风神,眼神灼灼:“若做得出,我便再也不是凌云!”
“那你欲待怎样呢?!”何蔚然头痛的揉着额角。
“谁若阻了我的路?便是我的敌人!纵然不是对手,那便拼他个鱼死网破!”流光枪灵蓦然爆发,盘旋在凌云身后,嘹亮的龙吟伴着凌云的清啸,上达云霄。
“这是器灵么?”何蔚然睁大一双美目,瞧着盘旋的银龙,掩口惊呼。
便在此时,清朗的天空忽然阴沉,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自西北卷来,一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轰隆隆一道惊雷,自那闪电劈开的云层滚落,黑红的火焰裹着一道人影,携着暴怒的狂风,自天而降。
一抹惊艳的刀光,自那闪电狂风中,自那黑红的火焰中,爆射而出,在空中划出惊天长虹,那气势,仿佛能将刀前的一切,斩成虚无!
“昆仑刀客,莫须言!请教!”一声暴戾的断喝,如焦雷般炸响,黑红的雷火滚到眼前,惊天的刀芒划过虚空,对着风神力劈而下。
“疯子!”何蔚然咒骂道,扬手将洛月甩给凌云,娇叱道:“带她闪开!”
暴烈的狂风忽然一顿,无数细小的青丝,自那狂风中抽离了出来,天地间响起了细密的啸声,亿万道风锥汇聚成的青丝,自虚空中闪现。
道道青丝汇成涓涓细流,涓涓细流汇成奔腾江河,奔腾江河汇成青色大海,青色的大海涌向风神合起的双手!
转眼间,一道青碧的苍茫之剑,散发出耀眼的碧芒,在那纤纤玉手间升腾而起。风神一把握住那碧剑,眉眼凝重,对着劈来的刀芒,娇叱一声,一剑挥出,风起云动!
刀芒与剑光相遇,却听不到声音,天地间只剩了狂风爆裂的呼啸。
凌云将洛月抱在怀中,死死地抵住白云寺的外墙,方才没有被狂风吹走。
狂风呼啸的将衣袍吹起,紧紧贴在脸上,双眼几乎无法睁开,只感觉一座座大山在胸口碾压而过。凌云鼓荡起全身的劲力,拼命的抵抗着这股疯狂的压力,护住怀中娇小的洛月。
狂风的中心,白芒与碧芒交相辉映,直冲上云霄。不是有碎裂的光芒被狂风吹散,向四周激射,嗤嗤的在地上,墙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以两人为中心,气流迸射,狂乱而暴躁的风暴,夹杂着闪电雷暴激烈对撞,愈演愈烈。
凌云感觉自己到了极限,激荡的风暴压干了胸中最后一丝空气,心脏疯狂的跳动,全身的血液上涌,几乎冲破了颅脑,直欲喷射而出。
原本强大的高阶王者气息,在这狂风的威压下,似乎微不足道,如一叶扁舟在骇浪中挣扎,随时有灭顶之灾。
终于到了极限,凌云的气息开始变得紊乱,一分分被狂风切割,消散。
怀中洛月紧紧偎依着,将螓首深深的埋在凌云胸前,微微颤抖。
“我不!”绝望的凌云蓦然仰头低吼,声音迅速的湮灭在风中。
“凌云,若这天容不得我们,我们便离了去吧。”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带着几分不舍,几许哀伤,几多无奈和悲壮。
“雪舞..”凌云默念这缱绻了千年的名字,心中满是凄苦,一股苍凉的感觉自心中勃发。
“若是这天地容不得我们,我们便破了它去!”凌云再次抬头,目中蕴含着微红的泪,那种苍凉愈发明显,原本衰弱的气息终于消散,一股更加强盛更加醇厚的气息代之而起,混合着苍凉之意,升腾而起,散发着勃勃生机。
于绝望处觅生机!世事轮回,生之尽头便是死,决死之境又含生机。
凌云在频死之时,一颗孤绝的心燃烧着不屈的意志,生生做出了突破。
王级巅峰!距离帝级,终于真正的只有一步之遥!
狂风摧残着周围的一切,凌云鼓荡新生的真气,终于堪堪抵住了巨压,咬牙坚持着。
白云寺内,开元大师终于放弃了沉默,天地间悠悠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仿佛晨钟暮鼓,落在每个人的心头,带来一种柔和的暖意。
一道巨大的金色手掌,自寺中探出,迎风化作百余丈,对着那风暴中心,一掌挥了过去,那潇洒轻巧,便如驱赶一只恼人的飞蚊。
狂风被一拍而散,中间两道人影如被巍峨高山撞到,打着滚翻飞了出去。
远远地传来爆裂的狂笑:“原来竟有帝王存在,莫须言得罪了!”声音如雷滚滚,逐渐远去。
“风神,岐山再见,继续讨教!哇哈哈!”最后一句传来,那雷声终于消逝。
金色的佛掌徐徐收回,何蔚然披散着头发从远方飞来,恼怒的看着寺内,恨恨的低声咒骂:“死秃驴!把老娘当苍蝇拍!”
“咦?!”仿佛看见什么怪物,风神瞪大了杏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凌云,喃喃道:“我看到了什么?你,你竟然突破了?!”
凌云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幸亏洛月在旁紧紧的扶住,一双妙目一刻不离的望着凌云。
“侥幸而已!”凌云摇摇头,望着南方:“倒是那人,是何方高人,一来就对你下狠手,是有深仇大恨么?”
何蔚然看了洛月一眼,幽幽道:“深仇大恨是有的,只不过不是对我。”
“哦?”凌云纳闷道:“难不成是对我么?!”忽然住了嘴,仿佛想起了什么。
“你猜对了。此人是昆仑刀客,正是那雷神白飙师兄!”何蔚然忽然开心起来,让人难免不想起幸灾乐祸的字眼,娇笑道:“此番前来,怕正是闻得白飙死讯,前来寻仇!”
“莫须言!刀帝么?!”凌云低语,忽然一笑,道:“我得罪的帝级还少么?便连禹皇我都得罪了?还有人比禹皇更强么?呵呵!”
何蔚然同情的看着凌云,叹气道:“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昆仑也有皇者!而且是两位,一位刀皇,一位剑皇!”
凌云的脸蓦然白了白,撇撇嘴苦笑道:“我的运气还真心不错。”
“是的。”何蔚然点头道:“连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你还是请吧。”何蔚然朝北方指了指,侧身对凌云道:“只怕那莫须言到得岐山,听到你的消息,不日就会追来!你这个祸水,还是离我们远点,省的被你惹火上身!”
凌云瞧了瞧身侧洛月,张张口,沉默下去。
何蔚然走到两人身前,对洛月言道:“还是随我去吧,一则救你父母,二则在岐山反而安全。跟着这小子,不定哪日客死异乡呢!”
“我..”洛月紧紧拽住凌云袖子,妙目中点点珠泪,挣扎不已。
凌云忽然呵呵一笑,轻松道:“得罪一位皇者,与三位皇者并无区别。我只知道,身为一代皇者,除非我不自量力,打上山门,否则万无可能为了我一个小小王级,无聊到下山寻仇。”
低头轻柔对洛月道:“你且随风神前辈回去,给禹皇一个台阶,放过你洛神一脉。”
“那你呢?!”洛月抬头,妙目流光,含羞带怯的看着凌云。
“放心!”凌云微笑道:“皇者不出,帝级高手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其它高手还不放在我眼中。过些时日,我便去接你,共赴北荒!”
“你可一定要来!”洛月裹在清风里,徐徐飘上空中,哀哀的望着凌云。
凌云点头,朝空中挥手,两道倩影御风而去,渐渐的变成两个小点,消失在天际。
数月的陪伴,突然间离去,心里空空的失落,凌云久久的看着天空,沉默不语。
一路走来,跌跌撞撞,路途坎坷,血雨惊风!从来都是自己孤身上路,这一路向北,留下了多少岁月风霜。
幸福可以分享,而痛苦只能自己默默品尝。再滚烫的鲜血,在冷漠的尘世中也会冰冷。
凌云的血不会冰冷,这条路将无怨无悔的走下去,直到,那最后的终点。
洛月的一颦一笑在脑海中回放,如花的娇靥在眼前闪现。有时热情如火,风华绝代,有时又清冷卓绝,一如那一刀碧空如洗。
“你可一定要来!”洛月的娇呼再次回响在耳旁。
凌云对着虚空认真的点了点头,凝重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