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西樵山逆西江而上,大约数百里,有一处较大水畔,风景秀丽,青山重重,便是丽水部所居。丽水部女子多美貌,皮肤白皙,世代与疾风部通婚,两部关系极为融洽,互相守望。
丽水部依山背水而建城寨。西江在此处,波面宽阔,水势舒缓。水畔十里处,一方石质寨门,前有壕沟,上面吊桥放下,人们川流不息。远处自山脚到山腰,木楼竹屋林立。在一颗巨大银杉树下,一座精致木屋矗立。
那木屋高三层,在顶层上一扇小窗打开,一名娇小少女倚窗独立,呆呆的眺望着西江,一脸忧愁。
“离愁。”温婉的声音自楼梯上传来,一名典雅少妇走上楼来,对少女言道:“明日就将随你父亲远行,你不好好准备,又在发什么呆?”
“母亲。”少女回头叫道,委屈的依偎在少妇怀里,低声道:“母亲啊,听闻那川枫为人孤傲,放荡不羁,常纵马在汉人处劫掠。孩儿心里真的好怕!”
少女名陌离愁,正是丽水部酋长之女,自出生起,便已决定将会是疾风部未来首领之妻,现如今已经年方十四。恰好近日疾风部传来消息,邀请五部前往西樵山,共商五大家族进犯之事。于是丽水部酋长便欲带陌离愁一同前去,顺便定下婚期。
却在这时,楼下人声阵阵。少妇起身道:“你父亲回来了。”便迎下楼去。
陌离愁看着母亲的背影,低语道:“母亲啊,你为我起名离愁,是愿我远离忧愁。只是你可曾想过,这离愁,也是别离之愁啊。”
第二日,陌离愁百般不舍,千般离愁,终还是离了母亲的手,随父亲踏上兰舟,沿江而下。典雅少妇看着帆影渐渐消失在碧空尽头,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悸动,弥足珍贵的东西正离自己远去,再也握不住。
五日后,陌离愁随父亲及一干部众下了船,改做骑马。穿越了重重山林,又行得一日,终于在日落时,到得疾风部所在,西樵山。
陌丽君闻讯带人迎下山来。远远的一群人走下山来,中间有条大汉分外显眼,那大汉高约两丈,膀阔腰圆,身披豹皮,两条强健的胳膊露在外面,却比寻常人大腿还要粗。
那大汉快步走上前来,哈哈大笑,声若擂鼓:“陌燕君,你可来的晚了啊!”
陌丽君之父,丽水部酋长跳下马来,扬眉一笑道:“常玉山,你从我地头经过,却不与我招呼,自己偷偷先跑了来,可是太不地道啊!”
那大汉正是巨岩部酋长,名为常玉山,闻言摸摸光溜溜的头顶,指指身后十数条同样身高的大汉,嗡声道:“我倒是想随你一同坐船前来,只是我这些族人们怕自己太重,压翻了你的小船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巨岩部位于丽水部之西,居于群山之中。族人向来怕水,无论江水河水如避蛇蝎。所以宁愿多走弯路,也不肯随丽水部坐船前来。
五部人对此心知肚明,故陌燕君以此打趣。
陌丽君迎上前来,挽了陌燕君的胳膊,眼睛红红,低声道:“大哥!”
陌燕君点点头,拍拍自己妹子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都知道了,一切都会过去的。”说着回头道:“离愁,还不见过姑母?”
陌离愁自身后绕出来,低着眉,弱弱的道:“离愁见过姑母。”
“好,好孩子,两年未见,出落成大姑娘了。”陌丽君见了陌离愁千娇百媚,楚楚动人,顿生怜惜。松开了大哥的胳膊,一把拉起陌离愁柔软的小手,上下瞧了瞧,越是欢喜。拉着陌丽君转过身来,指着身后站立的川枫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来领你表妹上山歇息?”
川枫看着娇俏美丽的陌离愁,心里也是惊艳,心道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才两年不见,这表妹竟变得如此动人。当下急走几步,迎上来,潇洒的一侧身,温柔道:‘离愁表妹,请随我山上吧。”
陌离愁抬头瞅瞅长身玉立的川枫,一张还算俊美的脸上,鼻尖略勾,嘴唇轻薄,双目微吊,目光闪动,一脸掩饰不住的轻浮之色。心里便暗暗的叹了口气,口中说道:“那就劳烦表哥了。”便沿着石道向上走去。
刚走得几步,迎面却有一人拦在当中。陌离愁愕然抬头,见那人身材高瘦,全身都笼罩在灰色斗篷中,便连头部都遮盖在暗中,一双幽幽的冷目自那黑暗处射了出来。手上三片奇形怪状的龟甲,诡异的漂浮着。
陌离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就向旁边闪去。此时那人却出了声,声音如自古墓中传来,幽冷寂灭:“大凶之路,生离死别之厄,非大贵之人不能化解!你又何苦要来呢!?”转身扫过人群,叹道:“此地却无一个大贵之人呢!我劝你早早归去!”
这时常玉山从身后大步走了上来,轰然道:“我说老塔!你又在这糊弄人呢?!你真是不长进了,如今怎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了?!”
这人原来是塔罗部首领,塔擎天,听了常玉山的话,冷冷的哼了一声,却也不再言语,独自转身朝山上走去。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过古木参天的树荫,目光流连着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又穿行过十里茶花,一路行到了山顶。
沿山的风景,略略平拂了陌离愁心中的凄惶。川枫在旁殷勤的介绍着西樵山的美妙处,一双眼在娇小少女的颈间胸前扫动。陌离愁矜持的微笑以对,一双含烟目四下打量着。忽的眼神凝注,但见前方淡淡的薄雾中,十几珠白桃迎风怒放,隐隐的花香传送。
轻轻的晚风吹拂,落花如梦,在那晶莹剔透的花瓣中,有几人衣衫飘动,站立在那里。当中一名少年挺身玉立,宛若寒冬中的一株雪松,风姿绰约,傲骨天生。
陌离愁芳心微动,目光留恋在那少年身上,那少年似感觉了什么,转头看来。那清澈的目光宛若春风,穿透了十几丈的距离轻拂了过来,一下吹动了少女的心池。陌离愁只觉得天地间恍惚亮了一亮,幽寂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了层层涟漪,一抹羞红飞上了娇靥。
隐隐的有风啸声传来,那少年目光离了自己,向空中望去。陌离愁只觉得心里一下空了好多,尚未来得及叹息,便觉得一股阴风自后袭来。
“桀桀.。。”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自身后传来,接着只觉得后背一痛,身体一轻,便被什么东西拎到了空中。
山风呼啸着呛入口中,将到嘴的呼救声堵了回去,脚下的景物不停的翻转,巨大的惊恐堵在胸臆,头晕目眩,陌离愁只觉得自己快要昏了过去。
陌丽君的惊叫声,父亲的叱喝声,巨岩部的大汉们声若惊雷,一一传到了耳中,陌离愁放弃了挣扎,无力的垂着身子,哀哀的想到:“母亲啊,原来这离愁,竟是生离死别之意呀!”
“桀桀。纯净的处**血,百年难见的大补之物啊!我黑山可不能错过!”身体上方传来张狂的大笑声,如夜枭啼鸣。
“黑山!这是我的女儿,你快放下,我会选最美貌的女子替换!”陌燕君在下大声吼道。
“你这只老蝙蝠!放下我侄儿!否则我疾风部踏平你黑山!”陌丽君声色凄厉,手中长鞭在空中回旋盘绕,却怕伤及陌离愁,不敢落下。
这黑山,便是黑山部首领,手中拎着陌离愁,裹在一团黑雾中,在空中盘旋,干笑道:“嘎嘎!丽君娘们休得张狂,我黑山部还未把你疾风部放在眼里!燕君小儿!莫要如此小气!一个女儿而已,你若献给我,我黑山部保你丽水部十年昌盛!”
“呀呸!黑山,再不将我女儿放下,休怪我无情!”陌燕君睚眦俱裂,扬着手中蟒鞭,迟迟不敢落下!
“黑山小儿!可敢下来与老子一战!”常玉山站在山头,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大吼道。
“嘿嘿。你以为老子也向你巨岩部那么笨?!等老子享受完毕,自会下去!”黑山望着脚下众人,得意叫道。
凌云与洛月,岳氏兄弟站在白桃下,见到众人投鼠忌器不敢远攻,回头看了看洛月。洛月仰起小脸,妙目弯弯:“想去便去!又何必看我?!”
凌云笑笑,迈步向前行去。
陌丽君束手无策的站在地上,心急如焚,转眼看到凌云走来,顿时双目一亮,心中生出一丝希望,急切道:“凌云少侠,你可有办法?!”
凌云点点头,朝前一挥手,道:“叫他们让开。”
陌丽君急忙呼喊,众人不解的闪了开来,满目疑惑的看着一名单薄少年,满脸淡然的向黑山走过去。
凌云闭目凝神,意识慢慢沉入了脑海,穿过了那层破碎的屏障,对着那股蛰伏的恢弘锐利之气,轻轻的发出了召唤。
那股熟悉的气息蓦然涌动,浩浩然自脑海涌出,充满全身。一脚踏出,金芒涌动托在脚下,凌云踩踏在金芒上,踏出了另一脚,又是一团金芒托在脚下。凌云脚踏金芒,步步升高,便如凌空虚渡般,站到了黑山面前。
黑山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少年,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这是什么邪法?!”
凌云平静而又淡然的扬手,右拳紧握,一层金芒慢慢的包绕在拳上,状如黄金拳套,沉声道:“放下这位姑娘!”
“休想!”黑山大叫一声,腾起黑雾转身便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