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泰往前走了一步,很是坚定地对着众人道:“既然都在,好!我也就直接和大家说了。连城已经被我救了回来,毒害公主与刺杀李嬷嬷两件事都与她无关。另外,我富察恒泰今天也当着大伙的面,正式宣布——我要纳宋连城为妾!”
府内一片哗然,众人脸上都惊疑不定,恒泰这胆子未免太大,他可是额驸啊!
富察将军更是气怒道:“恒泰,你疯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要纳妾?公主还在皇宫呢!”
福晋也忙上前劝话:“恒泰,我知道你和连城情深义重,也知道连城是个好孩子,可这样,实在是操之过急!”
恒泰自然是不肯听劝,他拉着连城跪在地上,十分坚持道:“请阿玛和额娘允了儿子的请求,我和连城,再也不想分开了!倘若阻拦太多,或者实在为富察家所不容许,那么……儿子情愿带着连城远走五湖,浪迹天涯!从此隐姓埋名,再不回京城,也再不回家了!”
连城不想再逃避,恒泰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也不打算再沉默了,连城语气坚定道:“老爷,我知道您也是一个知情重意的人,连城和恒泰已经海誓山盟,矢志不渝,无论恒泰怎么样,我都要和他在一起,再不离开了!”
富察将军气得脸都白了,此时看着他们两个,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们!难不成要私奔啊!唉——冤孽!真是冤孽!”
“唉!”富察将军无奈摇了摇头,挥袖走进了内院。
福晋看将军离开了,面上也缓了缓,她看了恒泰和连城一眼,低声道:“行了行了,你们俩起来吧。你阿玛那边我去说,先把连城安顿一下吧!”
恒泰心中一喜,忙道:“谢额娘成全。”
“真是一对冤孽。”福晋无奈叹了口气,让郭嬷嬷扶着她走了。
恒泰牵着连城,心中无比欢喜,他吩咐下人,将东暖阁收拾出来给连城住,这可是妾室才有的待遇。
是夜,东暖阁已经收拾好了,丫鬟们正将稀奇古玩放进去,福晋跟郭嬷嬷来看连城,无意间却正好撞见了恒泰。
恒泰正拉着连城的手,软声道:“这东暖阁以后就是你的房了。这儿阳光不错,地方虽然不算太大,却是府里顶精致的所在,住在这里,舒心得很。”
经历了刚刚的无所畏惧,此时的连城渐渐恢复了理智,她有些忐忑不安:“恒泰,我不需要这么多——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什么名分我都不奢望。如今公主还在宫中,你就要纳我为妾,还给我安置在这么好的地方……我担心公主不能相容,我不想给你,给府里添麻烦。”
恒泰脸色微微沉了沉,他最担心的就是连城这样,他深情对她说:“连城,你是我心里面的人。一个侧室的名分,一个还算舒服的房子,你心里就不安了?那我还能给你做什么呢?公主那边,你不要害怕。你跟她一样,都是我恒泰的人。”
福晋看着他们这个样子,也只能无声叹了口气,咳嗽了两声走了进去。
恒泰和连城依次给福晋行了礼,福晋挥手道:“行了行了,你们这两个冤家闹得都掀天了。自打你们遇见,就没少惹是生非,如今更是三天两头地出事情,我倒觉得现在这样,藏无可藏,反而能稍稍心安了。只是连城啊,额娘想跟你说一件事情,当着恒泰的面,额娘也要说。公主是公主,大不过三纲五常,她总得听从夫命。恒泰自是偏爱你的,只是请你不要恃爱自大。公主若是无理取闹,我当然要保护你。而你也请尽量平和宽容,我们才能家和万事兴。这也是阿玛的意思。你懂吗?”
连城忙道:“连城能有今天已经是造化。我感恩都来不及,绝不会与公主争执,滋生事端。请福晋放心!”
福晋略微点头道:“郭嬷嬷,赶紧叫府里预备一下恒泰纳妾的事宜,我看这个事情越早越好,等公主回来了,恐怕又要横生麻烦。”
郭嬷嬷喜道:“福晋放心,老奴准备得妥妥当当。”
福晋想了想,又看了连城一眼:“这纳妾原本比不上娶妻隆重,规矩在那儿,不过我会尽量安排得体面些。”
连城忙跪倒在地上,她眼圈有些泛红,守得云开见月明,大概便是如此吧。
“福晋能答允我和恒泰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连城已是满足,不敢奢望什么隆重——连城给福晋磕头了,连城谢谢福晋。”
连城重重地,沉沉地磕了一个头,她心跳十分快,分不清是激动还是高兴,或者还有一丝丝的委屈与难过。
往昔的那些难过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恒泰身边了。
若是丽娘还活着,她该有多高兴呢?
这厢一团喜气,宫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恒泰要纳连城为妾,这事已经传到宫里去了。自然也传到醒黛和皇上耳朵里去了。本来连城身上背着害死李嬷嬷的人命案,可是现在又查出这事不是连城干的,并且人犯佟家麟已经被收监,因为舌头被咬掉了一截,完全没有办法辩驳的佟家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当了替死鬼,被下令杀无赦。
佟大人本来就和富察将军府有过节,这样一来更加是对恒泰恨之入骨,他觉得如果不是富察这家子,他唯一的儿子佟家麟怎么会被杀无赦,这笔账他绝对是要算在富察家头上的!
这过节暂且压下不表,宫中醒黛公主已经闹翻了天,她寝宫都快被她给掀了屋顶了。
皇后自然是有规劝她的,奈何醒黛怎么听得进去。关键是皇后劝的,竟然是让她接受这个事实。要么她不爱恒泰了,让他死,如果她舍不得,她放不下,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接受连城的存在。
醒黛闹个不停,皇后也没了主意。皇上看了也是叹气,心中也是又怒又无奈。于是第二天,便派人传了恒泰进宫来。
御花园内,皇上和恒泰走在花径之上,太监和宫女跟在后面。
皇上淡淡道:“你们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都说‘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你们小儿女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去管。但恒泰啊!醒黛是朕最疼的公主,朕把她托付给你,可你又是如何对她的?听说你还和一个叫连城的女子在一起,这样处事,妥是不妥?”
恒泰害怕这事牵扯连城,急忙跪下磕头道:“皇上圣明!臣却有隐情。”
“这里也不是朝堂,朕也只是要你陪朕走走聊聊,起来吧!有什么就说吧,不犯忌讳。”皇上本就没打算处罚他,就算恒泰做了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臣子来讲,恒泰还是很值得嘉奖的。
恒泰站起身来,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禀皇上,臣认识连城在先,已经山盟海誓,而遇见醒黛公主在后,加之赐婚突如其来,臣一时无所适从,既怕皇上怪罪、公主发怒,又怕背信弃义、辜负连城,臣实在是心乱如麻,这才闹出了不少的岔子。”
皇上叹了口气,缓缓道:“嗯,实话实说,倒也坦诚得很。虽然你两难抉择,但毕竟醒黛是朕亲自赐婚,你总应该对她好些才是,至于那连城,安顿安顿就好,何故厚此而薄彼?”
恒泰皱眉辩驳道:“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虽然臣未和连城结成夫妻,但情意却远在夫妻之上。臣素知皇上英明圣贤,更难得的是皇上对孝贤皇后的一片深情,‘悲莫悲兮生别离,失内位兮孰予随?入淑房兮阒寂,披凤幄兮空垂’。皇上的这几句思念,更是感天动地,可见皇上也知道情有独钟的滋味是怎样的,重在一个独字,我只能对一个人好。”
皇上又是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朕的《述悲赋》,难得你还记得。情有独钟,朕自然也是理解。但公主毕竟是公主,既然嫁到你家,你总要顾及她的感受。你想想,朕这后宫佳丽三千,朕固然要情有独钟,但也得考虑到雨露均沾。恒泰,一个姑娘跟了你,你觉得要对她好,情有独钟,这没有错;但朕的一个公主也跟了你,却也是要跟你一辈子的人啊!她们本质上又有什么分别?你只站在你自己喜欢的姑娘的角度上去看,你有没有站在公主的角度上去看一看?”
恒泰忙道:“是!臣知错。”
皇上挥挥手道:“朕今天不是要理清谁对谁错,恒泰,在这件事情上,也不能说你是错的,朕之后也会好好和公主聊一聊,希望你们能够恩爱和睦。但如果公主回去了,朕希望你一定要好好思考今天的话,对公主好一些。”
恒泰忙谢恩道:“臣谢皇上成全!”
这算是得了皇上的首肯,恒泰自然是更加喜悦了。回了富察将军府,将皇上的意思同将军福晋说了一说,他们心中的石头这才真的落下。
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为怕夜长梦多,也顾不得去挑选日子,加上连城进门也只是个妾室,所以没有那么多讲究,没有花轿,没有凤冠霞帔,只由一个新打发去照顾她的丫鬟小四扶着,正要踏进富察将军府。
“慢!”
一声娇喝传来,门外蓦地一静,福晋心中就是一沉,就怕夜长梦多,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