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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猎场阴影

机会终于来了,来得有些漫长,我又等了一年。

我在莱德尔的第三年夏天,莱比顿设计的猎场已经修建完毕。

猎场竣工那一天,阿斯特尔斯大首领决定在五天后,进行第一次狩猎,并且规模浩大。除了城内的贵族和高级官员们,一些平民们也被允许参加。大首领想以此告诉大家,这不仅仅是官方的猎场,也是全民的猎场。

本来没有我的份,骆离和明月肯定是在邀请之列。不过明月耍了性子,说我不去她也不去了。于是,我也成为了此行的一员。

出发当天,明月比预计的要早得多就叫醒了我,要我提前和她去猎场。

“为什么要那么早?”我睡眼惺松的看着已经整装待发的明月,她今天穿着如同那天在演武场的打扮,英姿飒爽。

“我不想跟那一大队人慢慢磨蹭。还有,”她眼珠一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听说猎场景致很美,我想挺浪漫的吧。”

于是,我们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出发了。

我们一路向北,看着东方的天空渐渐的明亮起来,月亮和繁星渐渐消隐在苍穹之上,而朝阳渐渐崭露头角。草原上只有我们两人的马蹄之声,节奏轻快而有力。明月在马上怡然自得,一脸的兴奋。不时地转头望望旁边的我,四目相对时,她嫣然一笑。我忽然感觉轻松畅快,策马扬鞭。却不知危险已悄然降临。

猎场的正门早已有人把守,迎接大首领一行的到来。我和明月绕道猎场东南侧,发现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似乎是某些动物咬开的。我俩钻过缺口。把马留在了外面。

不得不说,莱德尔人在这个猎场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进入树林时,我就被这里的环境所惊叹。这些树并不是一开始就种在这里的,应该是从更北方的山里移植过来的。树木高大,枝叶茂密,将日出的阳光遮盖的严严实实,使我的眼前一片朦胧。

虽然有些暗淡无光,但我却感觉这里很美。明月拉住我的手慢慢走着。她的手温暖而细腻,和我紧紧握着,我们就这样不发一语才林中漫步。

我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暖流,心跳在慢慢加快。在漫步的一段时间里,我忽然产生了幻觉,我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是我的眼睛?还是我的心?我感觉艾米莉在我的身边,是她在牵着我的手,是她在我身边淡淡的呼吸,是她身上的芬芳在我身边萦绕。是啊!我多么希望是艾米莉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在这美丽的树林中徜徉。

我猛地摇了摇头,甩掉这开始甜蜜又渐渐痛苦的臆想。看着现实中真实的明月。她发现我在看她,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仿佛在告诉我,“我在你的身边。”是的,你在我身边,也许我更应该珍惜现在。我那时候这样想着,可惜,我没有真正的做到。

我们来到一棵大树前停下了。这应该是树林的中央了。这棵树很是粗壮,十人左右才可以环抱。这样的大树也可以挪来?我不禁佩服莱德尔人的工作效率。

树周围是一片空地,其它的树环绕在周围,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圈,这里应该是作为狩猎者休息的地方。

明月抬头望着树上,说道:“我们爬上去吧。”

我也抬头看看树顶,有些为难。这棵树树干虽不光滑,有许多岁月流下的痕迹。可树干近乎笔直,对我来说,爬上去是个难事。

我还未开口,明月已经动身了。她身背者打猎的弓和箭,轻巧的寻找着树干上的缝隙,迅速的消失在浓密的枝叶中间。我只好解下身上的重剑,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循着明月的路线向上爬去。

我想我爬了不少的时间,天又亮了些,树叶间透出的光也更加强烈了。我终于钻进在一根树枝上找到了落脚点,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再次抬头,在上层的枝叶中找寻明月的身影。

起风了,树叶沙沙作响,明月清脆的声音从空中落了下来:“西尔!再往上爬,我在树顶!”

天!她怎么那么快就上去了?我再次惊讶于她的身轻如燕。无奈,只好继续艰苦的旅程。

终于,我也来到了树顶,树顶犹如一个伞盖,而立足的地方却只有那么一点点的一个树尖。明月双脚轻点,就站在那树尖上,随着风吹而摇摆着。我不敢上去,就站在下一层的树杈上,手扶着树干,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在我上方的明月。

此时明月将双臂张开,如羽翼一般伸展在身旁。风又大了些。树顶摇晃的更加剧烈。我不得不抓紧树干。另一只手想去扶助明月。她却微笑着对我遥遥头,闭上了眼睛,迎着风,随风摇摆。

“这样,迎着风,好像在飞一样。你也试试看吧。”明月兴奋得说。

于是,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伸开了手臂。不过,我真的感觉不到任何飞着的感觉,只觉得摇摇欲坠,不由得又赶紧抓住了树干,抬头呆呆的看着明月。

刹那间,思绪又回到了从前,明月在树上的身姿,像极了那夜月下树上的加力德尔。啊,还有他怀中的艾米莉!我至爱的艾米莉。

树顶上的两个人,一个在那仿佛飞翔的喜悦中升华,一个在无限的伤怀中沉沦。除了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内心却都在汹涌澎湃。

一阵说话的声音打破了我和明月的宁静。我和明月从树顶下来,藏在最低的一个树杈上,看着下面,寻找声音的来源。

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殿下,这样不太好吧,不顾首领的集结命令就擅自提前来到这里。”这是翰达勒队长的声音。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气恼,这是路易斯的声音。

“那他们两个人呢!翰达勒,你不要拿这些话搪塞我。你知道父亲不是那样死盯着规矩不放的人。凌晨守城的士兵看见塞勒涅带着那小子大摇大摆的出城了。哼,他们提早到就没关系了?”

“唉,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觉得殿下你没有必要这样啊。”翰达勒无奈的劝到。

“什么没必要,不能让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天天跟着塞勒涅,我不放心。你别费唇舌了,赶紧帮我找。你们几个也是!分头找!”

树林里响起了脚步声,林中树丛林立,并不适合骑马,马匹应该都在拴在外面了。明月听力灵敏,她轻声地告诉我,有几个人向远处走去,有几个人又向其他方向走去。而有两个人向我们藏身的大树走来。路易斯的队伍,一共十人。

来到树下的肯定是翰达勒和路易斯了。翰达勒的声音首先响了起来:“殿下,这不是格里菲特的重剑吗?”路易斯应该是赶紧跑到我放剑的树下。我想他们应该也看到了我在树旁留下的脚印,树干上也应该有些攀爬的痕迹。虽然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我也不太想被路易斯这样发现。而身旁的明月更是眉头紧锁,一脸的不悦。

“他干嘛总是缠我这么紧,又对你耿耿于怀阿!”明月声音虽轻,却带着怨气。我有些好笑,其实明月这么机灵的女孩子,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么说只不过是一种发泄罢了。

“傻瓜,他喜欢你啊!”我笑着告诉她。

“我知道。可我不喜欢他!”我忽然发现明月异常认真地看着我,眼里仿佛有很多话要说,又充满期待的看着我。我想,我望着艾米莉的时候,一定也像是这个样子。

“那么,你……”我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想把话问出来,却又不敢。

“你们快过来!”路易斯高声命令着走远了的士兵,紧接着,一声惨叫在树林里响起,凄厉而又痛苦。我和明月吓了一跳,忙扒开树叶向外望去。

只见几个人迅速的从几个方向向树下的路易斯和翰达勒靠拢。其中有一个人搀扶着另一个人,受伤的人捂着大腿上的伤口,那里血流如注,肌肉已被撕裂。

“怎么回事!”路易斯问道。

“狼,有狼!”受伤的人艰难的开口。

“几只?”翰达勒赶紧问道。

“不是几只,是一群,至少几百只!”受伤者的同伴喊道。

猎场的树林里怎么会有狼群,我想这时候所有人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然而,根本不容我们多想。一阵风刮过,空气中传来了一阵阵的腥臭。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这是狼独有的味道。

狼来了!

透过树叶,我看见前方树林里黑压压的一片,有多少狼?我不知道,但我看见的不是全部,我们所在的大树,肯定是被包围了。

腥臭的味道越来越重,狼群慢慢的缩小了包围圈,已经能看见它们那泛着幽光的双眼了。饥饿而又带着仇恨。

狼群应该是早就在这里了,我和明月进入猎场的时候,声音比较轻,并没有引起它们的注意。而路易斯这些人却高声喊叫,让狼群寻找到了目标。

该死,我应该早就注意到蹊跷的地方了。准备狩猎的猎场,在头猎的当天居然一只动物的影子都看不到!这么明显的痕迹,怎么现在我才想起来?

为时已晚了,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路易斯的随从们已经抽出马刀,挽弓搭箭,将路易斯护在了中心。路易斯也抽出马刀,拿出盾牌。他高喊着:“护我干什么,少我一个,少一个战斗力,我们生还的希望更低。柯尔,你要是还能动,就赶紧过来,少你一个也不行!”

树下正在裹伤的柯尔也急忙站起身来,拔出马刀,蹒跚地走到几个人围城的圆形中去。

路易斯,好样的!我开始佩服他,虽然他有些骄傲,虽然他总是把我看作眼中钉。但是他那么分绝无仅有的勇气让我对他肃然起敬。

很多年后,已经成为我好朋友的路易斯对我说起过那场杀狼的战斗。那是他第一次战斗。

“当时我怕的要命。”路易斯对我说。“但是我不能让人保护我。我并不觉得我是什么重要人物。我是个男人,也是将来莱德尔的领袖,我要保护的是所有我的子民,而不是让他们保护我。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我知道你和塞勒涅在树上,我不想让你看我的笑话。其实这个原因更实在不是?年轻的时候,总是因为那么一些事情而冲动,或者勇气倍增。”

我并不佩服那些传说中万能无敌的英雄,这也是我后来很讨厌别人把我传说成那样的原因。那些无敌的人都太轻易了,太不真实了,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怕,因为对手比他们弱小太多了。在我心里,真正勇敢的人,是那些明明害怕,明明知道自己可能也有危险。却仍然努力坚持下来的人。这些人,他们经历过,害怕过,看到过黑暗的方面,却不为所动。所以他们才会更认真,更努力的去追求美好。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不会去珍惜,不是吗?我们只不过都是普通人啊。

人与狼的战斗开始了。一个战士首先射出了箭,羽箭正中一只恶狼的眼睛。恶狼没有倒下,发出了怒吼,鲜血更加刺激了狼群的凶性。几只狼同时扑上,速度快的惊人。锋利的狼牙要撕裂人们的肉体。路易斯和战士们挥刀猛砍。他用盾牌击飞一只,又用马刀从下往上刺破了另一只正扑在半空的恶狼。即便是在如此危险的时候,他仍旧保持着自己动作的流畅。这一边,一只巨狼咬住了翰达勒的手臂,光滑的皮甲似乎让狼的利齿没有那么轻易的咬断他的手臂。翰达勒怒吼一声,马刀换到左手,刀一到左手丝毫没有延缓,举刀向狼的后颈劈下,血光飞溅,狼的身子已经落地,而狼头,还死死的咬在手臂上。翰达勒猛地扯下狼头,往狼群里一扔。狼是嗜血的动物,只要有血,无论是否是同类,它们都会将毫不犹豫地吃掉。后面的狼群一阵骚乱。翰达勒冲着狼群再次怒吼,前面的狼群有些后退,被这个威猛的人吓住了。另外几个战士也趁机将逼近自己身边的巨狼击退。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莱德尔的战士们战斗。他们勇敢,无畏,砍杀中带着血性与骄傲。

狼群开始移动,几只受伤的恶狼已随着移动悄悄退到了狼群的后方,前面又换来了一批更加凶恶的巨狼。我在树上看得直冒冷汗。这不再像是我听说过的那些只知道猛烈撕咬的野兽了,它们似乎变得聪明起来,行动中充满了机敏。狼群似乎在布置一个陷阱,它们似乎在受到特殊的指挥。

我在树上看得清楚,狼群的移动,已经把路易斯他们进树林的那条通路放松了很多,那里布置得狼最少。树下的翰达勒和路易斯也看出来了这点。路易斯冲着那个腿上受伤的战士喊道:“柯尔,那个方向狼最少,你受伤了,再这里也无益,我们帮你冲出去,你去叫父亲他们过来增援!”

“要跑一起跑,我不能丢下你们!”

“笨蛋,我们那么多人冲不出去的!柯尔别废话,弓箭手,掩护柯尔,其他人,拖住那些畜牲!”翰达勒命令自己的手下。

几个战士立刻将弓箭对准了树林西面,飞箭四射,柯尔已经冲在了前头。他瘸着腿在奔跑,用力劈开近身的恶狼。跌跌撞撞的冲出了狼群。路易斯,翰达勒和其他人又是一阵激烈的拼杀,又砍翻了几只要袭击弓箭手的恶狼。狼的尸体又被抛向了狼群,暂时又稳住了恶狼的进攻。

上当了!我在树上隐隐感觉不对。狼群数量太多了。我估计这林子已经被完全占据了。今天原本计划的狩猎,并没有带很多的卫队前来,要想回去调兵,恐怕所有人也撑不了那么长时间。这是狼群的陷阱,它们似乎已经熟识人类的习性。或许在过去多次的交锋中,它们已经知道人类会叫人增援的方法,所以它们是有备而来。它们想要狩猎更多的人类。这是一个陷阱,即使大首领来了,也只会深陷狼围。这决不是狼的智慧,肯定有什么在指挥它们。我想到了莱德尔人的传说,那只在这许多年一直带领狼群狩猎的白狐。

等我想到这些时,柯尔已经冲出了树林,来不及了。我没时间多想了,现在只能尽全力减少狼群的数量,找出那只在幕后操纵的首脑。

我准备纵身跃下大树,明月在后面拉住了我:“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在树上!”

“你现在还当我是那些弱女子吗!我有这个!”明月已经将弓握在了手里。

“不是的,听我说。看见前面那颗矮一点的树了吗?咱们这里树叶太多,射箭很不方便。你跳到那里去,在那里帮我!听着,我知道有点远,但你一定要跳过去,你可以的!我们的机会就在你这里了!我相信你!”

明月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谢谢你相信我!”我纵身跃下大树,将树下的重剑提了起来,冲到了路易斯的身边。树上一阵响动,一道倩影好似飞翔一般,路道了前方的树上,明月已经弯弓搭箭,做好了准备。

“路易斯,快点,叫你的人生火!翰达勒,和我一起杀狼。明月!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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