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岛的一座小山脚下,依着清潭,旁边盖了一座小小的院落,红砖石二层小楼房,院子由竹编的篱笆围成。清潭里种了几株了水莲,季节未到,莲花还未开,只有浮在池塘里的莲叶静静地睡着,悄悄做着仲夏夜之梦,清澈水里游着几条鱼儿,它们游得很缓慢,似乎被水莲感染了瞌睡,懒懒的犯困呢。
这户人家的篱笆边儿,点种了几株菊花,大大的卷曲的花瓣,颜色是淡淡的紫色,开得正旺。院子中央有一棵老桂树,粗粗的树干,虬枝盘绕,枝叶茂盛,正值秋天,老桂树一簇一簇的叶片下藏着一簇一簇金色的桂花,花香甜蜜。旁边是有点古旧的红砖小楼房,精致的西洋窗户,安装着细细的绿色窗纱,楼房前有几级石阶,落满了桂花花瓣。香雾桂雨,环境静谧宜人。
院子里,桂花树下,站着一个女孩,约摸十五六岁年纪,细碎的刘海,齐腰的长碎发,由于秋雾弥漫,头发沾了湿露,平时蓬松柔顺的头发,结成一小缕一小缕垂下来,像一片片长长的兰花草。
天气微微有些寒了,她还穿着裙子,裙子由半透明的纱制成,颜色是一条条粉橙色宽纹间隔着一条条淡白色宽纹,里面是米白色绸缎里衬,裙摆刚好齐膝,腰部缀着白色的珍珠,显得很洋气。女孩左手手腕戴了一串粉色的水晶手链,水晶球都雕成小花骨朵的形状,在手链头上还缀着两颗大些的花骨朵粉水晶珠子。女孩的眉眼很秀气,特别是睫毛,很长很黑,像一排排长势很好的春草,覆在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上,刘海和碎发衬得她的脸蛋很乖巧。
女孩站在树下,睁着大眼睛,欣喜地看着桂花树上开的金色小花,长势真好呀,金灿灿的,花也真香呀,似乎雾里都沾染了这种甜蜜的香气。她站在树下,被花荫笼罩着,雾气缭绕,像梦境一样,偶有小小的金色花瓣落下,落在她脸上,她惊喜地笑着,使劲儿地闻着,几缕头发飘到她脸颊上,她丝毫没有注意,她的小小的世界仿佛只有这株桂树了。
“兰儿啊,都入秋了,你还穿裙子,要着凉的,总是不听话!”屋里传来一位老人家的嗔怪的声音,老人家边说着,边走出屋子。
“奶奶……”这个叫兰儿的女孩转头,像做错了事似的,憨乎乎地看着奶奶。看到奶奶并没有真正生气的意思,女孩抿嘴一笑,又说道:“奶奶,我不冷。”她嘴角边若隐若现出两个小酒涡。
这位出来的面目慈祥的老人家就是奶奶了,她看着孙女穿着漂亮的纱裙,衬得皮肤水当当的白,她看着也喜欢,但她还是嗔怪地说着:“不冷,看你脸冻得那么白,等感冒了就不这么说啦,快进屋去披件衣服!”
“人家皮肤颜色就是这样啦……”兰儿走到奶奶身边,搂住奶奶说:“您看,我身上热呼呼的。”
“身子怪热的,可别发烧了……”奶奶说着,要摸兰儿的额头。
兰儿笑嘻嘻地,让奶奶摸,边说着:“您看,还是正常体温吧。”她身上散发着一阵阵的香气。
“嗯……好香,孩子,你又喷香水啦?院子里的桂树这么香,也比不过你身上喷得这么浓的香水香。”奶奶摸了摸兰儿的额头,不像发烧的样子,就又说着:“是不是你婶婶从金市给你寄的香水?连同你身上的这件裙子一样,都一个夏天了,还舍不得放下。”
大家都知道云雾岛除了豆官到外面读大学去了,还没有另外哪个人离开过云雾岛,更何况还能接到岛外寄来的包裹,豆官家跟兰儿家离得很近,也许,他们两家掌握着进出岛的秘密?那前岛湾呢?除了豆官再次到过前岛湾,没有第二个人再去过,兰儿的奶奶更没去过,看来,能到岛外,或跟岛外联系上,也许跟前岛湾没有关系,岛上的人又猜测着。
岛上秘密总是很多,兰儿奶奶慈祥和蔼,但不该说的秘密她不会说,其实兰儿只是从奶奶手里接过包裹,也并不知道怎么寄来的,那位在金市的婶婶一家,兰儿也只跟她们通过信,见过他们家人的相片,但还没真正接触过呢。
“香水是堂姐悠然买的,裙子才是婶婶送的。姐姐说了,这芍药味的香水要多喷些,因为留香时间短,那股带着清气的芍药香气一过,就是浓浓的花粉香。”
“怪不得,这么浓的粉香气,比那桂花还香。”
“奶奶,桂花是甜蜜的幽香,这芍药香水是清气的粉香。”
祖孙俩就在这甜甜蜜蜜的桂花树下,讨论着哪种香气好闻,老人家兴致盎然,看来年轻时也是位风雅人物。
聊着聊着,奶奶突然说:“哎哟,瞧我这记性,兰儿,这罐糖桂花,快给你陈姨送去。”
兰儿这才看到奶奶手里还拿着一个晶蓝色透明瓷瓶,透出里面的金黄色,里面装的就是糖桂花了,兰儿记得前几天跟奶奶用干净的小扫把扫地上落的桂花,吹干净,放到炉边烘干,一层砂糖一层花腌好的。
兰儿接过奶奶手里的蓝花瓷瓶,奶奶说:“豆官也回来了。”
“豆官哥?!他不是离开云雾岛到金市读大学去了吗?我们都很好奇他怎么离开岛的,奶奶您一定知道,就是不肯告诉我。”
奶奶不说话,望着兰儿笑。
兰儿继续问:“快到中秋了,豆官哥是因为学校放假了专门回来过中秋节的吗?”
“这个,可能吧,具体原因,奶奶也不知道呀。等你见到豆官,再细问吧。”
兰儿高兴地答应着,哼起歌来。
“看,要见到豆官哥,你就高兴起来,奶奶知道,我的纳兰今年中秋,可以尽情看花灯了,对不对?”奶奶笑眯眯地说,她也高兴看到孙女开心的样子。
看来女孩的全名叫纳兰,纳这个姓比较少见,纳兰性德是满清贵族出身的词人,不知是谁给女孩起的名字,也许是巧合,也许是给她起名的长辈喜欢兰花,也许是喜欢纳兰性德的词,所以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还没等纳兰回答,奶奶高兴,继续逗纳兰:“你豆官哥在金市读大学,你的叔叔婶婶堂姐也在金市,将来,兰儿也想要考到岛外,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对不对呀?”
听到奶奶这么说,兰儿其实心里一动,她真的很好奇岛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是,她也舍不得离开奶奶,离开家,她撒起了娇:“才不要呢,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岛外,奶奶,豆官哥,还有老师都不说,再说,我想留在岛上陪奶奶呢!”
奶奶虽在开玩笑,但也认真地说:“你还小,懂什么,岛上虽好,但还是要到外面见世面。你将来一定要到金市去,你叔叔婶婶在金市,他们家大业大,以后由他们照顾你,我才放心。我年纪大了,不比你爸妈在家时……”
“爸妈……?”一提到爸妈,纳兰的心开始怦怦跳起来,奶奶总是不告诉她爸妈到底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回来见她?
一看到纳兰又开始想问她爸妈的事了,奶奶及时不说了,她只有说:“孩子,别想这么多了,你以后自然就会知道了。快去给你陈姨送糖桂花,你到陈姨家,见了豆官,先别急着跟人家多聊天,快回家来,天儿还早,奶奶带你去烧早香。好在现在是中秋节假期,你那几个人的学校也放假了,你不用上学。”
“好的,奶奶。”
纳兰懂事地不再多问了,她知道奶奶不告诉她一定是有原因的,她自小跟奶奶长大,也跟奶奶最亲,她怕问多了奶奶会伤心。
纳兰拿好装着糖桂花的瓷瓶,往院子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