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管婴儿?”我心里想,怪不得周畅不愿意去,有谁愿意把别的男人的精子放在自己老婆的肚子里,让它在里面呆10个月,然后还要一辈子对其负责?
婆婆叹息:“听说是没有办法了。阿畅说不打算生孩子了,但大嫂非要不可。这些年,也苦了她了,刚结婚那几年,亲戚朋友都说她没有生育能力,后来我才知道是阿畅的原因。她也是有苦难言。”
我说:“那你也劝劝大伯吧,如果大嫂真的怀孕了,就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反正外面没人知道,从小养着亲着,还不是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么。”
婆婆点头:“那也只能这样了。阿畅这孩子有点死心眼,他与阿游不一样。”
婆婆故意把话题引到周游身上,我脸上一冷,不再说话,默默地吃饭。我知道婆婆一心希望我与周游重修旧好,但我已知不可能。我不是固执的人,但在感情上,我承认自己是。
如果他告诉我,他只是逢场作戏,或者只是玩玩,那我还可以自己骗自己,告诉自己他依然爱我,给他一次机会。可是他不,他告诉我,他与她在一起两年了,他喜欢她的不俗气,他对她有愧疚……
他封住了我所有的通路,我无路可走,唯有另谋出路。
男人总以为:我爱她但不影响我爱你。你以为是扭秧歌么,人越多越热闹?对于女人来说,爱情从来都是一座独木桥一一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婆婆强作笑颜继续开导我:“你看这大半个月来,他都一下班就回来了,带小好吃饭做作业,与小好一起睡觉,他确是痛改前非了,
我正色道:“妈,他现在天天准时回家,恰好说明了他以前是多么地荒唐!你忘记了他以前几乎每天都需要应酬么?其实他是去应酬那女人了!我现在不想理会他的事,我有更重要的事做。我答应过你一年内不会离婚,我就一定不会离,你放心好了。”
我一向对婆婆言听计从,从没有过如此直接的拒绝。婆婆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滴。我心里不忍,伸出手来轻抚她的肩:“妈,我与周游的事,你就别想太多了,顺其自然。”
婆婆不说话。待我吃完饭,她站起来朝我挥挥手,说:“你上楼吧,这里让我收拾好了。你早些休息,别太晚睡觉了。”
看着她拿着碗筷进里间的背影,我心里说不出地酸楚。两个儿子都不让她省心,她每天操劳打点一切,心中的苦闷无处倾诉一一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一一说的就是这种传统的老人了。
上了二楼,周游在厅里看电视。我放下手袋,旁若无人地走进房间看女儿。周小好睡得很香,一张圆圆的小脸绽开若有若无的微笑,可能是做美梦了。我伸出手摸摸她的脸。只有看着女儿,我才会心平气和。
周游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说:“为什么这么晚回来?这份工作如果太辛苦了,就不要做了。我保证以后会早些回来,可以多陪陪你们,还可以载你和女儿到外面兜风……”
我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周先生,我不需要你陪,谁需要你陪你就陪谁去。”说罢拿衣服,准备进卫生间洗澡。
他讪笑着靠过来,搂住我说:“要不,咱们今晚早点睡?”
记不清他已经有多久没有提过这个“早点睡”的要求了,反正在“偷情节”之前的很久以前,他就没有这个要求了。有时候我偶尔提出来,他也是以“累得不行”为由拒绝一一连一句婉转的话都不肯说。可恨的是,当时我还以为他真的很累,心里还暗暗责怪自己整天饱暖思淫欲,实是大大地不该。
在我28岁的时候,我终于懂得,男人都是一头不识好歹的公牛:不提要求、节俭持家的女人,会让他们“累得不行”;只有时刻抽动鞭子的女人,才能让他们撒开大步往好路上走。
只可惜,他已误入歧途,所以我不会徒劳地挥动鞭子了。
我站定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累得不行,一会还要看书复习。”“累得不行”虽是你的原创,但不影响我活学活用。
待我从卫生间里出来,他已靠在床头上,低声朝我道:“阿冰,不要生气了好么?过来陪我一起说说话。”
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这样温柔地唤我的名字了,我心里一软,说:“有什么事?”
他说:“我以后都不敢了,你给我一个机会,你看,女儿这么可爱。”他掀开被子站起来,走过来从后面抱着我,贴在我的耳边呼气,用舌头轻轻地在我的耳垂边打圈。这是我最敏感的地方,我几乎就要投降了,但我还是保持着最后的清醒,问他:“那你打算辞职么?”他把下巴顶在我的头发上,说:“我好不容易爬上现在这个位置,你让我辞职?重新找工作,要从头再来,收入会差很远……”
我推开他,说:“只要你在公司一天,那只‘蚊子’就天天在你身边嗡嗡地飞,你能忍得住?我以前以为你没有可疑的电话和信息,以为这样就安全,殊不知你与她天天在一起,根本无须打电话发信息!如果你能够还给我一个完整的丈夫,我不介意你收入低些!”
他说:“我怎么可能天天与她在一起?我是财会的,她是办公室的,公司里到处是眼睛,我怎可能乱来?当然,有时候遇上公事,大家也会一起出去办……”他越说声音越低,显然是中气不足。
我说:“那我没话说了。”打开房门,准备到另一个房间看书。他大声说:“够了厉冰冰!你差不多就行了!你还想我怎样?真要搞到不可收拾你才高兴?”
我闻言气极,把手中的书狠狠地朝他砸去,刚好正中他的鼻子。他捂着鼻子,瞬间,手指缝间全是鲜血。
我心里有点内疚,但依然硬着心肠说:“什么叫差不多就行了?你以为我在与你耍花枪?我告诉你,把一切搞到不可收拾的人是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别想与我玩什么浪子回头破镜重圆的把戏,那不适合我!”
数天后,叶青青打电话给我,约我晚上吃饭。她已经知道我进了苏汉强的旅游公司,不过在她眼中,那只是一份杂活。她在电话中责怪我说:“你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你多等几天,好歹让我帮你找份好些的工作,最不济进个外资企业当文员也是可以的。”
我说:“我觉得这份工作很好啊,苏总对我还不错,这个工作很有挑战性,我打算这辈子就干这个了。”
叶青青恨铁不成钢:“喂,打个电话联系景点,再打个电话订订餐,找个司机送送人,这样的工作就有挑战性?那你说还有什么工作是没有挑战性的。”
我不与她计较,说道:“我很忙的小姐,你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要见面说?”
她在电话那边说:“你别不识好歹,周游找过我了,你就出来听我说几句行不行?你就是性子太直脾气太犟,迟早会吃亏。”
我这人最拒绝不了别人的好言相劝,因此下班后还是赶往约好见面的西餐厅。原以为她是单刀赴会,却不料她还带了一个陌生的小伙子。
不用说,这位一定是她新的追求者了。
我为她的正牌男友陈卫感到难过。陈卫是一个机关的小科长,用叶青青的话来说,虽然没有钱途,但正在奔往前途的路上。这也是叶青青迟迟不能下定决心嫁给他的原因。
如果叶青青一早嫁给他,与他生儿育女,也许现在她就像我一样,面临着第三者的偷袭了。可见嫁人这回事,宜慢不宜快,越快越吃亏。
陌生小伙得体地为叶青青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然后才自己坐下,朝服务员挥手:“先来两杯柠檬水,顺便拿餐牌来。”
叶青青显然已习惯了男人的体贴入微。她把椅子拉得离我近一点,凑近我问:“听说你打算离婚?周游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说那个女人快结婚了,不会影响你家的事。他也表示不想与你离婚,还想与你好好过。我看差不多就算了,你就别闹了好吗?”
我压低声音怒视她:“你现在代表周游与我说话?你简直与周游沆靡一气!那个女人快结婚了能代表什么?能代表他从此以后心无旁骛一心向我?这与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她也不生气,只是拉着我的手:“我是为你着想。你一个没文化没文凭的中年妇女,现在离家出走有什么优势?周游离了婚还可以找一个90后的,你就只能找60前的了!”
我气得用脚在桌子底下找她的脚,打算狠狠地踢她一脚泄愤,可惜她早有防备,在桌布底下把一双脚都架上小伙子的膝盖上了。可爱的陌生小伙边看餐牌,边好脾气地对着她笑,眼里是无限的宠爱。
我恨恨地说:“凭什么他随便找个姘头,都可以是90后,我好好的一良家妇女再婚,只能找个60前的!”
她得意地笑:“你不听我的,就尽管试试,到时候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我浑身冒火,决意化愤怒为食欲,于是大声招呼服务员:“小姐!为我介绍几款又贵分量又少又吃不饱的菜!今天我要一顿吃成个胖子!”
吃到中途,叶青青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是呀,阿卫,今晚我与阿冰一起吃饭。对,就是聊天嘛,逛街嘛……她在这里,你与她说几句。”说罢把电话递给我。
真是鬼女人,还让俺成了她的时间证人。我边朝她作出愤怒的表情,边热情洋溢地说:“陈卫呀,我们在一起吃饭呢?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过来吧过来吧,反正咱们又不是外人……”
看着面前那人紧张的表情,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没空啊?那行,以后再聊……”
叶青青一把抢过我的电话,指着我:“唯小人与女人难养!”我说:“对,我是女人,你是小人,咱两个都不好伺候。”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我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干脆把桌上的果盘全搬到自己面前,把小人得志之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对于叶青青,我不是不羡慕的。为什么她如此幸运,里里外外都有人对她关怀备至,身边还有一个随时愿效犬马之劳的陈卫,而我,却只是一个让丈夫感觉“累得不行”的可怜虫?
速速吃完饭,陌生小伙很有绅士风度地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想去哪里唱歌或逛街,我善解人意地拿起手袋先行告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以身相许……”
回来的路上,开着摩托车,对着迎面而来又迅即远离的人群,我竟然毫无准备地流泪了。我以为我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周游的背叛,不在乎得而复失的爱情,甚至不在乎这段6年的婚姻……原来不是,
原来我很在乎。
周游觉得他的姿态已经放得够低了,我应该见好就收,与他重修旧好,可是我怎么甘心?我20岁与他在一起,认识两年后结婚,婚后两年生下周小好,周小好两岁的时候他有了第三者……他已经爱上了别人,我怎能再与他在一起?
女人在情感大战中,越是早撒手,可能受伤越深,因为她已经付出了全部,输无可输了,所以只能速速弃权。只有知道她们伤在哪里的男人,才能让她重获信心。
而周游,他根本不关心我伤在哪里,他只要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就是不离婚。而我在意的却是,他已经不爱我了。
每个受过伤的女人,都是一座坚固的城堡,只可智取,不可强攻。可是很多男人都不懂,攻不下来,他们便要火烧城楼,最终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