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总会遇见那么些惊悚的事情,每次都能让你吓去半条老命。那么……这些事情都出现在同一天呢?
今天皇都里的百官是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是在苟延残喘,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让他们实在难以捋清思绪。
先是皇帝驾崩了,后是丞相要逼宫谋反,然后传国玉玺是假的,再然后皇上又活了,再再然后那位昨天还趾高气昂的宋副将离奇的上演了一出“飞头绝技”,最后是那只有一女光棍多年的丞相竟然有个儿子!实在是太过刺激,众人表示想要缓口气。
赫连云烨蹙着眉头看向玉珩。
玉珩之于赫连家的人来说,他太过温和,赫连云烨冷气逼人,赫连云轩美艳的逼人,而玉珩,就像是处在水和火中间的那种人,气质温和的叫人不由得产生好感。
他的长相俊美,但是气质温和,被众人的灼灼目光包围,却是一脸淡然,淡淡地一笑,竟然没办法让人因为他的身份而产生厌恶。秋日的午后,阳光都被熏成金黄色的,他站在那里,一身素净的官袍,微微垂着头,不卑不亢。光洁的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还未消散的笑容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一个弧度,既优雅又温润。
傅炳十分满意自己这个儿子,也是一脸的得色:“我儿流落在外多年,不久前才寻得他,老夫自然是要给他荣华富贵,他也会在老夫百年之后继承我的大统。”
邹徵咬着牙,双手抓紧自己的身侧衣角,他忽然后悔起自己当初想要当官了,现在他就站在这里,亲眼看着自己最亲密的人离自己一步距离,却如天堑。
以前玉珩常常坐在门槛上,一双眼睛既悲伤又温柔,那时候玉珩只有娘亲,人们称她为“寡妇”,寡妇是克死自己丈夫的人,所以受尽了人们的排挤。他总是被其他的孩子欺负,每次受了伤,他会整理好自己的衣裳,露出个笑容,然后笑着回家去。
邹徵从小就身子骨弱,其他孩子都不喜欢带他一起玩,因为他总是拖后腿。他爹娘就他这一个儿子,即便家中并不富裕,却也是宠的狠了,心思比一般的孩子单纯了许多,他不懂什么是“寡妇”,只知道那个总是带着的笑容的孩子让他感到温暖。
小小的邹徵和玉珩并排坐在门槛上,吃着玉珩的娘亲给他们做的香甜的桂花酥。
“为什么他们打你的时候你不还手?我觉得你应该很厉害的。”邹徵舔着桂花酥,认真的对玉珩说。
玉珩侧着脸,忽然笑了:“因为我若打了他们,他们的爹娘定然要来找我娘理论,我娘……理论不过他们,只会伤心,不若忍一忍,他们也只是小孩子,打着不疼的。”玉珩咬了一口桂花酥,小小一口,那桂花酥就像是被咬了一口的心,怎么看都不完整。
天真的邹徵还不能理解玉珩的悲伤,只觉得这个叫玉珩的孩子真懂事,就像大人一样。
后来,两家人走近了些,因为邹徵家也是朴实人家,能见得自己家孩子有个好朋友也是高兴的,加上玉珩又懂事又勤奋,自然也亲近了许多。
玉珩向来聪慧,没钱读书,两人都是偷偷跑到私塾的窗口上听,玉珩都是过目不忘,回来再慢慢教邹徵。
玉珩的娘亲长的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佳人,经常有那些流氓地痞前来骚扰,邹徵常常看到玉珩与人搏斗过的伤痕。玉珩的娘亲,那个温柔的女人,一日比一日瘦弱,后来竟然躺在床上再不能起身。
邹徵没有见过玉珩哭,每次见他的时候他都是对他轻轻一笑,温润的让人心疼。玉珩忙的像是发了疯,孤身去了山上采药为他娘亲治病,即使……大夫说她已经无药可医。
一个狂风大作的雨夜,邹徵一夜没能睡好,只觉得自己心口难受的厉害。闹着要去看玉珩,谁知道邹家的大门一开,远远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玉家破旧的门槛上,全身被雨水淋了透。
邹家老爹掌了昏黄的油纸灯走过去,叫了许久,玉珩才抬起脸来,脸白的吓人,他看见邹徵,笑了,说:“我娘走了。”
邹徵哆嗦着过去拉他的手,冰冷的刺骨,也不知道他在雨中坐了多久了。邹徵一声声叫他玉珩玉珩,他却是一直笑着重复着说“我娘走了”
“你别笑了,玉珩,求求你别笑了,你哭吧,你哭吧,玉珩……”邹徵跪在泥水里抱着玉珩冰冷的肩膀嚎啕大哭。
玉珩的眼睛都变成一片灰暗,对上邹徵的,笑的更厉害,脸上不知道是雨还是眼泪,他说:“子颜,我娘亲走了,她让我别哭……我要好好活着,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
那天的夜色就像是染了墨一般笼罩下来,邹家老爹手中那盏小小的灯被风和雨水打的忽明忽暗,邹徵从没见过那样悲伤的玉珩,一边笑一边满脸绝望。
从那以后,玉珩就喜欢笑,那种淡淡的,轻轻的,看起来温柔但是没有感情的笑。这样的玉珩,让邹徵既心疼又害怕。
现在……
玉珩又在笑了,看着温润如玉,邹徵却感觉不到玉珩的一丝丝欣喜,那表情,就像是他娘亲去的那晚,悲伤而绝望。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邹徵独自念着,一遍遍重复,伸手去拽玉珩的衣袖。
他的眼中满是眼泪,对上玉珩,泪却掉了下来:“钟离,你告诉他,不是的,不是他,你没有爹爹,他死了,他早死了!不是他!不是他!钟离,你别笑了,求求你,钟离……”
玉珩伸手为他抚平一缕乱发,眉眼微弯:“他是我爹。”
邹徵的眼泪止不住的掉,忽然拔高声音,冲傅炳道:“你不是他的爹爹,他受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他娘亲去的时候你在哪?你知不知道……他……他差点都死了,他……”为什么这个人要出现?为什么要来找他?明明死了,死了的,玉珩那么难过,到底为什么还要来揭他的伤疤?
“子颜……”玉珩叹一口气揽住他的肩膀“我没事,你要相信我。”
傅炳见了邹徵这模样,面上也有了几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