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杨雪工作歇息的时候,总要倒一杯水捧着看风景,看楼下的风景,也看矿区的风景;看着脚下的街道日益繁荣喧闹,也看着那些曾经是黑色的岛屿渐渐地变成绿洲。不同的是,以前她看得最多的是谢桥矿,现在常常凝望着张庄矿出神。
楼下的马路喧哗起来,很多人推着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或大梁上坐着孩子,杨雪知道,那是附近的小学放学了。
杨雪刚调入大楼的时候,孩子们放学还像她们小时候那样排着队唱着歌,那童稚的声音总是能给人们带来一些欣欣向荣的感觉。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接送孩子上学放学成为一道重要的风景。每天,不用看表,楼下的喧嚣就告诉杨雪几点了。
这个点儿接孩子的大都是老人,爷爷奶奶,或者姥爷姥姥。杨雪倚窗而立,看着风雪中艰难地推着自行车或步行的老人们,无一例外尽量护着孩子,生怕孩子受点儿委屈,杨雪深深的叹气,想想女儿依依也要上学,她也要加入到接送孩子的大军中,每天更要陀螺似地穿梭在学校、单位、家之间,心里就怕了,真恨不得女儿从此不要长了,永远在幼儿园里。
路上接孩子的人渐渐地稀落起来了,杨雪忙放下水杯,背起包。
出了电梯,迎面就是一阵寒气,吹得她一个哆嗦,连忙紧紧围巾。尽管小心翼翼的,下台阶的时候还是滑了一个趔趄,杨雪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自行车是不敢骑了,摔着自己不要紧,摔着女儿怎么办呢?杨雪看看地又看看天,好在幼儿园也近,家也近,明天走着走也行,这样想着,就走进了雪里。
雪很快就落了杨雪的一头一身。
出了机关大院的后门,路上已经有人接了孩子出来,杨雪心里有些着急了,想着性急的女儿撅着嘴的样子后悔不该磨蹭那一会儿,忙加快脚步,想早一点赶到幼儿园,脚底下偏又打滑,不得不慢下来。
到了幼儿园门口,接孩子的大军已经散去,零星有人接了孩子出来。杨雪先跺跺脚,进了楼又取下头上的围巾朝外边抖了抖,抽掉身上的雪花儿才忙忙地往女儿的教室赶。
“妈妈!”刚到教室门口,依依就小鸟儿一样飞了过来,跺着脚连珠炮似的嚷开了:“妈妈你怎么才来?小朋友都被接走了,都去堆雪人儿去了,就剩下依依一个人了!”
“我来晚了!”杨雪一手接着女儿扑上来的手,一边歉意地对陪着女儿的老师说。
“不晚不晚!是那些爷爷阿婆们看着下雪了接得早。”教师和蔼地笑着,裹在豆青色羊毛衫里的身体分外苗条。
“就晚么!”依依拽着妈妈的胳膊扭动着小小的身体不依不饶地说。
“啊,是妈妈来晚了,怎么办呢?”杨雪帮着女儿穿上外套,戴上帽子围巾:“来,先和老师再见好不好?”
依依点点头,转身挥着小手对老师说:“老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