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大路滑,救护车像蜗牛一样艰难地爬行在雪地上。
司机小名儿叫建矿,是爱爱打小儿的伙伴,父亲都是老地质队的,一起从东北到扬州然后在谢桥煤矿落了根。两家老人关系不错,他们俩在娘肚子里就在一起,从幼儿园都初中,一直在一个班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用建矿的话说,青梅竹马说的就是他俩,每次爱爱都拿一对儿白眼球翻他,接着就是一番唇枪舌剑,某年某月你推了我一个筋斗,什么年龄什么时候你抢了我的皮球,哪一年的期中考试问你题目你不回答,害得我物理没有及格等等,相互掐个没完。
今天他俩都没有心思说话。建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小心翼翼地把着方向盘,紧张的手心都是汗,不停地在大腿上擦。
爱爱更是心急如焚,想催建矿开快点,又怕翻车;不催呢,车子蜗牛似的爬。她张了张口又闭上,闭上了又张开,不停地张望张望窗外,又看看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的杨妈。
赵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就是小爱爱,对任何人都那么实在的不掺一滴水!他很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她紧张的情绪,可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句合适的语,只好沉默。
车子拐了个弯,就到铁道了。
过了铁道是通往市区的大路,今年夏天才修好的,又平坦又宽敞,建矿的心里舒坦了许多。
路的左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沟,很小很小的时候,建矿经常跟着二哥建井和杨雪的哥哥杨雷到这里来玩耍。那时的河面还很宽,河水清澈,能看到成群结队的鱼,河的两岸是柳树,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每年夏天这里都是孩子们的王国。白天,树上的知了扯着嗓子“知了——知了——”地叫着,此起彼伏,树下总有三三两两的孩子仰着小脸举着竹竿粘知了;晚上,这里蛙声一片,他们又成帮结伙地拿着矿灯在水稻田里叉青蛙。大一点的孩子还钓鳝鱼、螃蟹。三伏天,火辣辣的太阳当头照着,把他们一个个晒得黢黑黢黑,跟刚果人似的。热极了,一个猛子就扎到了河里,黑黝黝地像条泥鳅,背上的痱子起了一层又一层,秋风一起,又一层一层的炸,起着白皮,痒得钻心,看得那些做了阿婆的老人们心疼的直掉眼泪,当妈的更是一边给他们涂着花露水一边吵着骂着不让他们出来。也有父母管教严的,怕孩子下水有个闪失,抓过了噼里啪啦打一顿。可骂归骂,打归打,痒归痒,大人们一上班,他们又成群结队地跑到这里来玩个痛快。
后来杨雷他们上了中学,在市里住读,这里就成了建矿一帮子小弟兄们的天下,他也就成了小伙伴儿的头儿。直到有一年的夏天,一个小伙伴一个猛子扎到河里再也没有上来,他们害怕,才不到这里来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