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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伟人晚年(2)

1613年,他和弗莱彻又合作创作了《亨利八世》。这虽然是部历史剧,但已经和以往的莎氏风格的历史剧风格迥异了,戏的各场关系不甚严密,情节也较为粗糙,语言华丽却空洞,属于当时流行的华丽行列剧一类。6月29日,“国王供奉”剧团在环球剧院开始首演该戏。那也是令莎士比亚和“国王供奉”剧团刻骨铭心的一天。

听说要上演莎士比亚参与创作的历史剧《亨利八世》,人们都赶到了剧院。剧院里灯火通明,观众坐得满满的。这出戏演的是宫廷之事,舞台布置得富丽堂皇,还铺满了草席。当戏演到第一幕最后一场亨利国王驾临红衣主教府邸时,人们鸣炮致敬。炮的填料却落到了屋顶的草棚上,很快冒出了一缕烟,但大家专注于演出,都没有理会。很快,火势开始蔓延,剧院的回廊纷纷倒塌,掉进庭院中,大火在熊熊燃烧,观众也是四处乱跑,剧场里人们一片惊慌失措。不到一个小时,环球剧院就被烧成了平地。

火灾发生时,莎士比亚并不在现场。当伯比奇派人赶来告诉他火灾消息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自己心爱的剧院已成一片废墟?他急忙赶到环球剧院,昔日繁华的地方如今是死一般的安静,空气中弥漫着烟味。想起自己和伯比奇等人为修建环球剧院所付出的心血,想起自己创作的多部剧本在此上演座无虚席的盛况,而如今是曲尽人散、满眼荒凉,莎士比亚不禁潸然泪下。

正在此时,莎士比亚似乎听到有人在轻轻喊他的名字,他抬起头来,原来是伯比奇在他的身旁。

“威廉,我们的环球剧院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伯比奇伤感地说。

“没有想到,它消失得这么快,顷刻之间,已经化为灰烬了。”莎士比亚也感慨地说。

“我们还可以重建,我们很快就会有一座新的环球剧院的。”伯比奇又大声说道。

“我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你们建吧,我不想参加了,我要回斯特拉福了。我觉得累了,我要好好地去休息了。”莎士比亚静静地说。

“威廉,这次你真的要回去了吗?多年来,我们剧团靠着你源源不断创作的剧本而吸引着观众,你给我们剧团增色不少,我也有幸扮演了你塑造的这么多精彩的角色。我庆幸能与你合作这么多年。你要是离开剧团,大家都会感到遗憾的。我们还可以合作下去,重建环球剧院。”伯比奇诚恳地对莎士比亚说。

“我也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我的剧本也只有你这样优秀的演员才演绎得那么完美。如今我老了,年轻人干得不错,我要把位子让给他们,让他们自由创作。建造新剧院,也该是年轻人的事了,我已经没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了。”莎士比亚说得很坚定。

说着,说着,双方都陷入了对过去的演艺生活的回忆之中,他们想起了两人为对角色的理解差异而争得面红耳赤,想起了两人曾深深陶醉于《仲夏夜之梦》所营造的浪漫气氛中,也想起了为了《哈姆雷特》而彻夜长谈,最终的哈姆雷特形象震撼了观众,也震撼了自己……他们不由想起了共同塑造的一个又一个舞台形象。那一瞬间,这些往事都掠过心头,不免叫人有些惆怅。

“好吧,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们也不好再阻拦你。如果你想念剧场了,想念舞台了,随时欢迎你回来,我们永远向你敞开大门。”伯比奇打破了沉默。

“十分感谢,有机会我会回来的,愿我们的剧团蒸蒸日上,也愿我们能够再相逢。”莎士比亚平静地说。

环球剧院见证了莎士比亚的荣耀与辉煌,记录了他的挣扎与奋斗,如今一片废墟,怎叫他忍心再留下去?他怀着对舞台和剧团的一份留恋,悄然退场了。

1613年,四十九岁的莎士比亚终于重新回到了他日思夜盼的斯特拉福,回到了养育他成人的艾汶河的怀抱。此时,他离开家乡已经有二十六个年头了。事实上,莎士比亚很早就开始为自己回归故里做准备了。十几年前,他就买下了斯特拉福的一幢三层楼的临街大房子,准备自己晚年居住,他还未雨绸缪,购置了不少土地和不动产,以供自己养老之用。进入中年后,莎士比亚对家乡的依恋越来越深,不管自己怎样忙碌,怎样紧张,他都会抽出时间回到家里住上几天。

莎士比亚回到了父母曾经居住过的老屋,父母已经去世多年,两个弟弟吉伯特和理查在前一年也相继去世了,父亲的老店早就租给了别人。院子里的参天大树,像是守护着家中这片土地。莎士比亚离家时,这些树还是小树苗,如今它们也历经了莎士比亚家庭的盛衰起伏,步入了成熟期。一阵秋风,树叶开始从树上飘落,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生命就是这样完结了吗?它们沐浴过阳光和雨露,也经历狂风的摧残和折磨,如今就这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吗?”看到飘零的树叶,莎士比亚不禁这样想。此时,父母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自己的眼前,特别是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威廉,你要做个有出息的人。”

莎士比亚想起了父亲走过的道路,年轻时代的父亲曾经雄心勃勃,想干出一番事业出人头地,在事业取得短暂的辉煌后却又迅速跌入人生的低谷,随后在郁郁寡欢中度过了余生。

“爸爸,今天我回来了,我算是有出息了吗?你能够安息了吗?”莎士比亚在心中问道。他也想起了当时自己要实现舞台理想时,父亲的反对,妻子的不解,邻居的不屑,但他当年还是冲破了所有这一切的束缚,呕心沥血,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为之追求终身的戏剧创作事业中去。

回到家乡后,莎士比亚作为一名有声望的绅士,积极地参与当地的重要活动。回乡当年,正值斯特拉福要修建道路,莎士比亚捐出了大笔钱款。1614年夏天,斯特拉福镇遭受火灾,多家民房被烧毁。市政厅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筹集资金以帮助受灾的人重建家园。莎士比亚也四处奔波,筹集钱款以帮助乡亲渡过难关。这一年,他还参与调解了一起与圈地有关的争执。

晚年陪伴莎士比亚的是他的妻子安妮,还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外孙女。大女儿苏珊娜在1607年嫁给了医生霍尔,并生下一个女儿伊丽莎白。与外孙女伊丽莎白在一起,成了莎士比亚晚年最高兴做的事情,他从伊丽莎白身上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延续和希望。伊丽莎白和莎士比亚小时候一样,喜欢听故事。她经常带着伙伴们来到自己家,等待着慈祥的莎士比亚给他们讲故事。

“从前啊,那片森林里住着许多美丽的仙女……”莎士比亚总是这样开始为孩子们讲故事。

“莎士比亚先生,您去过那片森林吗?”一个孩子天真地问。

“当然去过。”莎士比亚耐心地回答。

“那里面真有仙女吗?您见过吗?她们漂亮吗?”另一个孩子又急切地问。

“孩子们,别着急,听我讲下去好吗?在你们还没出生之前,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在树林里面发生过,也有许多仙女和孩子们住在一起呢!”

“我要去看看仙女,我要去看看……”莎士比亚的故事总能引起孩子们无尽的遐想。和孩子们在一起,莎士比亚感受到了生活的极大乐趣。

三、离世

经历了曲折的人生,熬过了一次次的挫折和苦痛,莎士比亚在晚年终于享受了宁静和安详的生活。虽然他住在斯特拉福,但当时的人们并未忘记他。1614年,牛津大学的托马斯·弗里曼发表了一首《致莎士比亚的诗》,其中写道:莎士比亚,你的脑筋像妙手的墨丘利,

使阿格斯巨人的百眼催眠入睡,

你能将一切随心所欲地塑造,

在天马脚刨的泉水里你曾经痛饮,

对你来说德行或罪恶都成为题材。

你的天才还像密安德河蜿蜒流经许多剧本,

口渴的新作家从中吸水有甚于

泰伦斯学习普老图斯或米南德。

可我缺乏你的口才给你应得的夸赞。

只能让你自己的作品去说话,

用应得的月桂冠去将你装饰。也许从这一首诗中,莎士比亚会得到一丝安慰。

莎士比亚在斯特拉福安静地生活了几年。到了1616年初,他的身体开始衰弱,他走路蹒跚,到院子里沐浴阳光也有些困难了。

3月的一天,他的老朋友本·琼生来访,莎士比亚非常愉快。虽然在早年本,琼生和莎士比亚在文学创作上见解不同,有过争执,但随着岁月的流逝,艺术上的分歧并不妨碍他们成为挚友,而本·琼生此时已经非常仰慕莎士比亚的创作才华,从1614年起,他就开始协助莎士比亚整理、出版作品集了。

故友相逢,莎士比亚异常激动,本·琼生也带来了一些不幸的消息,他们的一些朋友已先后去世,这引起了莎士比亚对人生易逝的感慨。两人一起喝了几杯酒,不料身体虚弱的莎士比亚竟然就此一病不起。

苏珊娜的丈夫霍尔是个有经验的医生,他对岳父精心治疗。性情温和的苏珊娜也终日守护在父亲身旁,安慰父亲好好养病。但莎士比亚病情却不见好转,精神不振,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他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大发雷霆,把身边的人赶出房间,有时嘴里会说着过去的一些事情,甚至会大喊大叫,有时他也会念叨自己早已死去的儿子:“哈姆莱特,你在哪里?你来接我了吗?你要带我到光明的彼岸吗?”

“哈姆莱特,不要害怕,我不是吓人的鬼魂,我给你写了好多戏呢!你看过我写的戏吗?”

莎士比亚躺在床上,在幻觉中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些话,使周围的人伤心不已。这位伟大的戏剧家已经开始要上演人生舞台上的最后一幕了。

1616年1月15日,莎士比亚请律师为他立下了遗嘱,办了法律手续。同年3月25日,他又对遗嘱作了最后的修改,并用颤抖的手在自己的遗嘱上签了名。

在遗嘱中,莎士比亚说:“我希望并坚定地相信,我的灵魂将成为永恒生命的一部分。”

4月23日,正是莎士比亚的生日。莎士比亚就像一条河流来到了大海的入口处,他走到了人生的尽头,这位震撼英国文坛的巨匠永远地离开了人间。他的去世,不禁使人想起,他生前最后创作的剧本《暴风雨》中有一段恰似对他本人的描述:舞剧已经结束。我们这些演员,

我说过,原是一群精灵,全都

化成了一缕烟,淡淡的一缕烟云。

正像这一场无影无踪的幻梦:

那高入云霄的楼台,辉煌的宫殿,

宏伟的庙宇,以至整个儿地球——

地面上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也会像那虚无缥缈的热闹场面,

不留下半点影痕。论我们这块料:

也就是凭空织成那梦幻的材料。

我们这匆匆一生,前后左右。4月25日,莎士比亚的遗体埋葬在斯特拉福圣三一教堂的祭坛下面。一张半身的纪念像刻在墙上,墓碑上的碑文是这样的:好朋友,看在耶稣的分上,

莫要挖掘这里的墓葬。

容此碑者老天保佑,

移我骸骨者必受诅咒。七年后,莎士比亚的妻子被埋葬在他身旁。后来,他的大女儿苏珊娜夫妇也埋葬于此。莎士比亚生前曾经感慨,自己钟爱的儿子哈姆莱特和三个弟弟都相继去世,他一生苦苦奋斗,可是莎氏家族连个继承者都没有,但他可能未曾料想到,尽管光阴会如云烟般逝去,他的英名和他的作品却已经永远地留在人们脑海里了。

1623年,莎士比亚生前的好友,也是“国王供奉”剧团重要成员的海明和康德尔编集出版了《莎士比亚戏剧全集》,里面共收录了三十六个剧本,还收录了一些著名诗人对他的赞美诗。其中最为著名的是本·琼生一首真诚而睿智的赞诗,这也许是对莎士比亚一生最好的评价:……

我的莎士比亚,起来吧,我不想把你

安置在乔叟、斯宾塞身旁,或者叫博蒙特

躺过去一点,给你让出些地方。

你是坟墓以外的一个纪念碑,

你仍然活着,只要你的书还在,

只要我会读书,会说出赞词。

我还有头脑,不把你如此混同,

混同于虽然伟大,却和你不称的诗才。

因为如果我认为要按年代评判,

自然我要把你和你的同辈相比较,

指出你的光彩多远地超过李利、

逗人的基德和马洛雄伟的诗行。

虽然你只懂得一点拉丁文,希腊文更少,

我不到别处去寻找名字来把你推崇;

我要唤来雷鸣般的埃斯库罗斯、

欧里庇得斯和索福克勒斯,

巴古维乌斯、阿修斯和塞内加,

唤回人世来听你的半统靴踩布,

震撼舞台,要是你穿上了轻履,

让你独自同他们大家去比一比,

骄慢的希腊和高傲的罗马的产儿,

或者从他们灰烬里生出来的后代。

自豪吧,我的不列颠,你拿得出一个人,

欧洲所有的剧坛都向他致敬。

他不只属于一个时期,而是属于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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