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写月负手站于窗前,目光凝重:“小仙怎么会跟朝廷的一个郡主扯上关系?”
墨方也是云里雾里:“墨方也不知。他在山庄的这段时间,从未见他与外人有来往,更何况是远在京城的郡主。据墨方所知,这个舜华郡主以前好像也是江湖出身,三年前才新封的,很受皇帝宠爱。两人或许是江湖认识的?墨方当时看他们的样子,似乎私交甚笃。”
墨写月摇头:“对不上。小仙说他才刚下山。”
墨方眼神闪烁:“公子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否则你还有别的线索?”
“墨伯那边呢?已经查了这么久了。”
墨写月叹口气,只觉小仙的身份疑云重重:“一无所获。找遍整个大靳的世家,和大大小小三十多个中小大派,都没有这样一位弟子。”
墨方陷入沉思。小仙的身份确实令人难以捉摸。他平时有几分淘气,但与江湖气相差甚远。要说书卷气,小仙的气质风度却又比文弱书生出挑一大截,而且他是有些武功的,比较贴切的话只能用世家公子来形容了。他身上的蓝衫面料轻透,染色登峰造极,鲜艳得几乎可与蓝天一色——这比墨家最贵的绸缎还要精致!从种种迹象来看,小仙应该有非常显赫的世家出身。
这一次,连火云天都无从着手,难道小仙背后真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在暗中阻挠火云天的行动吗?
墨方如此猜测道:“要么,小仙公子真是名不见经传的山门子弟,要么他有强大到连咱们麒麟山庄也无法插手的背景。墨方想起来一件事——我们跟踪他的时候,似乎背后也有人在暗处跟踪我们。”
“黄雀在后?难道真的有其他势力介入?!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不知。他们行踪极为诡秘,好像也没有恶意。我们进入郡主别庄之后,他们就突然消失了。墨方急于找回小仙公子,没有深究。”
“能跟踪你们的,全天下寥寥无几。他们又在郡主别庄消失……”
“公子觉得他们与舜华郡主有关?”
“墨方你不觉得奇怪吗,小仙身份神秘,花槿木也是来历不明。小仙会天神治愈术,而花槿木,”墨写月顿了顿,转过头看着他,“根据墨伯的情报,花槿木也会天神治愈术,她的雪槿灵药更是闻名天下。”
“看起来,他们两个确实可疑地相似……”
墨写月目光深邃:“或许,我们该从这个郡主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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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花槿木与一干侍女侍卫整装待发,小仙由于头天晚上兴奋过度,带着两个黑眼圈浑浑噩噩地被架上了郡主的马车。
碧淼的镜湖之上,临时架起了一座巨大的栈桥,浩浩荡荡的人马从栈桥轰隆隆碾过,直抵麒麟山庄的新月形拱门。
墨伯当先迎上,恭敬地指引着郡主玉驾前行,片刻后在主庄门前停下。
墨写月和墨方已经在正厅恭候。
花槿木下了马车,将呼呼大睡的小仙强行拽下了马车。
庄门大开,里面除了写月和少数几个麒麟卫,跪了一地的人。一见这绝世佳人,众人磕头山呼:“恭迎郡主玉驾,郡主有礼!”
墨家是四大世家,连皇帝都默许它在七星城的霸主地位,但花槿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朝廷,墨家上下多少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花槿木一身正装,雪白裙裾配上倾国倾城的风姿,让每一个女人自惭形秽。
写月眼神闪了闪,掀起衣袍上前一步,低头作揖::“郡主尊驾光临,麒麟山庄蓬荜生辉。”
“免礼吧。”
“墨伯,斟茶。”一行人步入厅内。
花槿木拎起裙角坐下:“不用拘谨,写月公子是七星城的东道主,本郡客随主便。”
小仙随便找了个席位,哈欠连连。
写月关切道:“小仙昨晚睡眠不佳?”
小仙不好意思笑笑:“没有的事,是我自己昨天太高兴了,所以睡得迟了。”
写月点点头,朝下吩咐道:“墨羽,你去给小仙公子另沏一壶醒神茶过来。”
接着,写月向花槿木表达了墨家对皇帝的问候和祝福,然后花槿木也礼尚往来地告知了皇帝给墨家的手谕。打完官腔,下人已经帮三人斟好了茶。
花槿木端起白玉茶杯,微微抿了抿,赞道:“菁如翠玉,香飘十里,雀舌茶果然名不虚传。”
写月不动声色:“郡主谬赞。”
花槿木放下茶杯,客套地微笑:“其实本郡今日来,主要是向你们致谢的。”
这便开始谈正事了。
写月挺直身,用余光看着偏席上玩茶杯的小仙:“郡主为何致谢?”
“本郡刚刚得知,小仙在你们庄内待了一段时间。他性子莽撞跳脱,定然多有打扰。这些日子,多谢麒麟山庄对小仙的照顾。”
“哪里话。”写月笑着摇了摇头,“他很懂事,也于我墨家有恩。敢问郡主与小仙是……?”什么关系?
小仙摸摸头脑海里翻找合适的词:“或许应该叫……青梅竹马?”
花槿木笑了笑,没有说话。
写月装恍然状:“原来如此。不过我们都把小仙当成要好的朋友,这点照拂是应该的,并没什么,郡主不必如此客气。”
“好!既然你们是小仙的朋友,那也就是本郡的朋友。只要你们开口,能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会帮。”花槿木冷淡笑道,转头望向一侧的侍女,“白璧。”
白璧依令上前,奉上一个烫金小匣子。
写月一脸疑惑:“这……”
花槿木伸手示意:“打开它吧。”
“雪槿灵药!”写月吃惊地抬头看着花槿木。他是医毒高手,一打开匣子,就认出那是雪槿灵药专用的金边小白瓶。
小仙打个呵欠,伸了伸懒腰:“写月你看错了,这是雪槿之水,比雪槿灵药的效果好上百倍!”
雪槿灵药(也唤白槿灵药)名声在外,应付多重的伤都绰绰有余,但并不是最高品级的疗伤圣药。雪槿灵药的终极提取物——雪槿之水,才是医疗圣品!
“雪槿之水是真正的仙家灵药,除了起死回生,任何伤患都可以药到病除哦!”小仙指了指花槿木,朝他眨眨眼,“读月大哥的病,你们找她就对了!她的天神治愈术可比我强多了。”
花槿木面无表情站上前,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小仙与写月的“眉来眼去”。她的目光疏离而客气:“令兄的事小仙已经跟我提了,本郡想了想,或许雪槿之水对他有用。”
这是要把如此珍贵的灵药送给他?!
写月撩起袍襟就跪下了:“如此重礼……”
“你放心手下吧。这是本郡对你们照顾小仙的谢礼,不算贵重。”花槿木摆摆手,“你先别急着谢。雪槿之水不是万能的,令兄的病倘若真如小仙所言,恐怕本郡这药也无济于事。”意思就是,雪槿之水治不了生死符。
小仙提议道:“白白,你先给他大哥看看吧。”
花槿木看向:“写月公子以为如何?”
写月面色稍作犹豫,考虑了数息时间。小仙不断朝他挤眉弄眼:快答应快答应!她的治愈术最管用了!
花槿木:“……”
写月抬手作邀请姿势:“请两位移步还珠楼详谈。”
花槿木抬腿正欲跟上,小仙抢先一步,偷偷递给她眼色,低声道:“白白,待会儿你就先用草木真元……”
花槿木瞪他一眼,比了个“你闭嘴,我自有分寸”的动作。
小仙讪讪摸了摸头,对视上了旁边的墨方。两人尴尬一笑。
写月、花槿木、小仙,三人从侧门上到还珠楼第七层。
写月解开门上的火棘符,推门而入。
大殿内,大公子墨读月脸上一片死气,正手捂胸口撕心裂肺地咳嗽。
这段时间,小仙一直时不时地给他灌输仙气。墨读月虽然精神不佳,但也没有恶化下去。没有化解生死符,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花槿木看了墨读月几眼,感触良多。
当年的墨读月,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江湖和民间一直都流传着有关于他的一切传说。
最显赫的四大世家之一的嫡长公子,得月五公子之一,这是何等风光!那时他的风头完全盖过了弟弟写月,是七星城中叱咤风云神一般的人物。可惜好景不长,墨读月春风得意没几年,就遭遇了三年前的剧变。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由于墨读月的消沉,这才三四年光景,墨家的势力已经大盘收缩,向七星城靠拢。四大世家之一的地位虽然依然无法撼动,但麒麟山庄在大靳江湖上的声望已经远不如当年。
墨读月现在这副样子,已经行将就木、奄奄一息……只能说世事难料。
她转过身来静静审视写月。墨写月含笑而立,斯文儒雅,不显山不露水。
其实哥哥墨读月除了爱好观星,还非常有商业头脑,被诸多世家长辈称赞有点石成金的魔力。但天才往往在性格上会有缺陷。
正是因为读月锋芒毕露、傲娇非常,导致墨家树大招风,才招惹出三年前的祸端。而弟弟写月则截然不同。
写月青锋暗藏,将墨家向外扩张的触角主动收回,并悄无声息地培养出了新一任麒麟火。墨家表面上看,是收缩战略,但实际上,墨家的实力并没有太多削弱,只是被写月暗中隐藏、韬光养晦罢了。
这位世人眼中的浊世佳公子,在大局把握和策略上,恐怕不知有多少比他大哥高明的手段。墨读月退居二线的这些年,麒麟山庄能风平浪静,想来都是墨写月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