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一五一十地把他来下界的经历告诉了花槿木,只略过了驯服灰茕和对战火麒麟这两段。
第一天就结识了盗月,第二天认识了写月,第三天认识了墨读月——三天之内,得月五公子结识了仨!还上过邙山,打过妖狼,吃过混元车厘子!偷偷夹带的琼浆玉液一瓶分了酒鬼盗月,一瓶分了土地神……
花槿木听得呆呆的,只觉霹雳一个接一个地炸来,到后面已经听得麻木了。即使小仙现在告诉她天要塌了,她也可以安之若素地坐在房里喝茶。
小仙喝了口茶,献宝似的从怀里摸出小瓷瓶,赧笑道:“本来三瓶都留给你的,不过……现就这一瓶,没了,嘿嘿。”
花槿木叹道:“唉,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小仙突想起一件事:“白白,我的回天元丹是不在你那儿?”
花槿木皱眉:“怎么,你才刚来下界几天,就开始打元丹的主意?”
小仙:“不是我要用……实话跟你说吧,我想拿元丹救一个人。”
花槿木不以为然,随口答道:“救人?救什么人?”
小仙小声道:“就是麒麟山庄的大公子,墨读月。”
“等等……”半晌,花槿木才反应过来,眼中迸射出万道利光。
“你再说一遍!”花槿木失声惊呼,一字一顿道,“你要把回、天、元、丹拿来救一个凡、人?!”
小仙脸皮厚,无视花槿木杀人的目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你慷慨我不拦着,但总要有个限度。你给凡人仙草、给土地神琼浆玉液,我都可以答应,但是回天元丹,”花槿木断然拒绝:“元丹是你备用的救命丹,这次我不能让你胡来!”心想,元丹放在她这儿保存果然是对的,否则不知道被他挥霍到哪了!
“唉,就知道你可能这反应。其实呢,元丹我现在也用不着,完全可以拿来救急一下。墨读月是我的朋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花槿木气得脑门隐隐发痛:“我不管你救谁,这件事就是不能答应!元丹你现在用不着不代表以后用不着,到时候你灵力耗尽的时候等着哭去吧!你才跟墨家认识几天,这就掏心掏肺地把如此珍贵的东西给别人?你傻不傻!”
“我知道元丹珍贵,但元丹的事其实可以再想办法。你知道吗,上个月,我遇上了麒麟王火越,得到了他的一个承诺。”
“消失了三千年的火麒麟?!!”花槿木猛然站起,“他怎么会来下界!”
“当然是来找众神之车遗失的神器。”小仙把她手拉过来,放到自己手腕上:“你切脉看看。”
“怎么损耗这么严重!你跟火麒麟动过手!”花槿木怒道。小仙体内灵力波动震荡,显然是元气才刚刚恢复,看来是真遇上麒麟王了。
“不错。我跟他对了二十招。”
花槿木扶额叹息:“不知天高地厚跟上古麒麟王动手,你真是……没救了!”
“我算准了他会手下留情。反正最后是我赢了,他答应了我一个条件。嘿嘿,你不想知道他答应了什么吗?”
花槿木无力道:“我现在只想拧你的耳朵,让你长长记性……”
“……”小仙摸一摸鼻子,“他答应我,只要我帮他找到辟尘珠,他就把麒麟太子的角给我。”
“你想用麒麟角再做一颗回天元丹?”
“嗯。”
回天元丹的主要材料有四样:碧波仙荷、烛龙神的金色汗水、鸾鸟的青色尾羽,还有麒麟角。
碧波仙荷八百年开一朵,成色好的要上千年;烛龙神是创世神之一,只在战斗时才会流出汗水,黄金色,极难收集;鸾鸟的尾羽三千年才长出三条;至于麒麟角,更珍贵——因为不是什么麒麟的角都可以,而是要火麒麟王族成员的角!
这四样,全是天上不出世的神物,所以元丹珍贵就珍贵在这里。
但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碧波仙荷瑶池有,他和花槿木跟荷花仙子关系都不错,所以要到不难;黄金汗水虽然稀少,但他有一个众神之皇的老爸,存放在太乙神宫的那些,死缠烂打、明偷暗抢,甭管什么手段,总之还是可以到手的;鸾鸟嘛,让火凤和青鸟去游说就好了,拔她根毛,她能怎么滴!最难得的是麒麟角,现如今他与麒麟王达成协议,算是把最后一道卡也扫清了,听起来确实可行的呀!
花槿木不买账:“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救人非得用元丹?”
“目前为止,就我所知,能化解生死符的,只有回天元丹。”
“什么!墨读月中了生死符!你没搞错吧?”
“我用水灵试探过,千真万确。”
花槿木秀眉紧蹙:“太奇怪了……一个凡人怎么会中生死符?他得罪了哪路神仙?”
根据银沙雪画探听的消息,墨读月身患绝症深居简出,命不久矣。没想到,是中了生死符……难怪墨写月一点办法都没有。
“起初我也难以置信,不过后来我发现,他不是普通的凡人,而是一名占星师,还拥有非凡的魂力。”
“你是说……”
“很可能是他过度催动紫薇星盘,泄露天机,受到了神遣和星罚。”小仙耸耸肩,“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神遣、星罚,顾名思义,都是天神对占星师的一种惩罚。占星师虽然也是凡人,但与普通的人又有所不同,因为他们与生俱来,被天神赋予了一种与神沟通、未仆先知的超能力,也可以说是神力。但这种神力是受约束的,天下玄机不是占星师想探测就能探测的。泄露天机或者滥用神力的占星师都要受到惩罚。小仙猜测,生死符正是墨读月被天神施加的惩戒。
“难怪要用回天元丹……小仙,既然已经牵涉到生死符和神遣,说明墨读月已经触怒了天廷,你与我就别插手了!”
“那可不行,我已经答应他们了。”
盗月是他来下界的第一个朋友,写月是第二个,读月算第三个,他不帮说不过去。回天元丹再贵重,也比不上救朋友的命。
“这是墨读月该受的惩罚!你要是插手,就是跟你老爸对着干!”
“元丹是我自己的,想给谁就给谁。他连这也想管?”
“……”花槿木强硬道,“元丹我是不会就这样给他的!你答应了又怎样,大不了我替你反悔。”
小仙板起脸:“白白,君子重诺,‘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这是咱们八岁的时候你告诉我的,你忘了?”
花槿木眼一眯:“亏你还记得。可我还说过,人不轻信!你忘了?”
“我没忘,他们是真诚的朋友,可以相信。”
“真诚?”花槿木嗤笑:“墨家在暗处派了多少麒麟卫跟踪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小仙了然地摇摇头,“我来历不明,他们暗中调查我,无可厚非。我也没有完全坦诚啊!”
“那不一样,你的身份……”花槿木气得手按额头,青筋暴跳:“怎么说不听呢!你知不知道,得月五公子,实力一个比一个深不可测。不说墨写月墨读月,就说刚走的墨方吧。墨方是麒麟火领主,统领十方麒麟,负责麒麟山庄一切明卫;大管家墨伯明面上是管家,实际是火云天的主人,负责麒麟山庄的隐卫和侦探。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是七星城乃至大靳呼风唤雨般的人物,更遑论他们的主子!四大世家,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完全超出你的想象!”
小仙眨着眼:“还好啊,他们都挺亲切的,是真心跟我交朋友的。”
“……”花槿木黑着脸,“你别给我打哈哈,是不是真心我比你清楚。你现在的身份,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低调!而不是整日与盗月和墨家混在一起。总之一句话,你离他们几个远点儿!”
小仙讪讪地吐了吐舌头:“好吧,不过元丹的事,我要自己做主。”
“哼,没门!元丹先放我这,不可能就这么被你送人了。明天你就跟我去递帖子,等见了墨读月的伤势再说。我的雪槿之水说不定管用。”
“唉,怎么都行,我听你的。”小仙笑得无忧无虑,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咱们聊聊别的,我看下界好玩的太多了。”
“真拿你没办法。”花槿木站起身,朝门外道,“白璧,你去收拾一间上好的厢房。”
两人嬉闹半天,小仙不断缠着花槿木“讲故事”,白璧进进出出假咳了N次以后,花槿木终于意识到天色已经很晚了。
小仙兀自不觉,兴奋地像只小狗,在被子上滚来滚去。
“白白你再给我分说分说郦京城的趣事儿,客似云来的宝贝花瓶那段!”
“改日吧。”花槿木抚额,无奈道:“夜深了,该睡了。”
小仙把被子往身上一卷,闷闷道,“好吧,你去罢。”
花槿木才走到门口,一回头,发现小仙从被褥里探出颗头,正双眼发亮地看着她:“等你哦!”
花槿木吓得一个趔趄,风似的跑了。身后传来小仙搞怪的大笑。
掩上门,白璧小跑跟上,一脸不解地盯着自家主子。
花槿木一改往日高冷形象,以前天外飞仙一样高贵冷艳不问红尘,现在则如新月初升,虽然还是那么清冷高傲,但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楚楚而有一点妩媚。见到小仙那阳光灿烂的,连白璧都看出一点端倪。
白璧试探道:“主子,你今天很开心?”
花槿木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怎么?”
“是因为见到了小仙公子吗?白璧看你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还有,”白璧斟酌道,“主子你……还有个乳名叫白白?”
花槿木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主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本来就是嘛。”白璧嘀嘀咕咕,“见到这位小仙公子就这么开心?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笑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