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九步归西就是好用,屡试不爽哈哈!”
所谓的九步归西,其实原名九步倒——没错,它看上去更像是强生牌爽身粉——但实际上是一种瞌睡药。这种像爽身粉实际又不是爽身粉、是瞌睡药看上去又不像瞌睡药的东东独特之处有二:一是其散发的原野梨花香能让人在心神迷醉中失去知觉,继而昏厥假死——管你是玄阶巅峰,还是幻神修为,照样要睡上几天几夜;二便是香气弥而不散,广面持久。
正是因为这两点好处,九步倒杀人啦越货啦,都不在话下,是不差钱强盗、土匪以及小偷,居家出行不可多得必备之良品。蓝夭儿更夸张,出门即使忘了打扮她也不会忘记带九步倒。
所以九步倒貌不惊人,但在黑市奇货可居。金主蓝夭儿出手一向土豪,是它的常客。不过蓝夭儿一直觉得原来的名字不够拉风,于是就自作主张,把名字改成了“九步归西”,走南闯北,曾经唬过不少好汉。
现在连嚣张的侍卫队长也拜倒,哦不,是睡倒在蓝大小姐的石榴裙下咯。
蓝夭儿跳下房顶,拍了拍其中一个倒霉鬼的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声,“哦呵呵我当宫女的时候,个个不可一世,现在轮到我了……珍惜这个美妙的夜晚吧,天一亮你们就要倒大霉了哈哈!”
报复了侍卫大哥,蓝夭儿开始在脑中盘算下一步。
前面就是崇华的主殿了,目前唯一的障碍就是殿前守门的四个胸甲武士。
这四尊门神身如铁塔、臂如麒麟,果然是个个威武雄壮。除了筋骨武技这种硬性条件,这四人能通过层层遴选,委派到崇华宫当值,当然各有过人之处:比如武士甲精通奇门遁甲,又比如武士乙施毒一流,再比如武士丙的元气精纯罕见……
他们各有所擅,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武功都足够高——达到玄阶中品,都有铁甲护身,刀枪不入。
“总之,怎么看怎么碍眼。”可惜,拳打脚踢完全是帮他们挠痒痒,贸然招惹反而会打草惊蛇,引来其他侍卫。而且,蓝夭儿深知,自己的武功是硬伤。如果正面交锋,不要说一对四,一对一,越级挑战,还不被人家捏小鸡似的捏扁了!
但要放倒他们,也不是完全办法……
眼看四个人往这边巡察过来,蓝夭儿紧贴墙壁,四下瞄了瞄。
他们如往常一样走过这熟悉的御花园甬道,丝毫没发觉,身后飘出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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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夭儿戳一戳最后面那个武士的后背,他疑惑地转过头来,迎面就吃了一个大拳头。
蓝夭儿的隐身咒虽然只能维持两秒钟,但她这一出手出其不意,手裹着布又用了巧劲,不但没发出声音,还一下就击中了昏睡穴,把他给打趴了。
小花妖一脚把他踢到一棵树后面。
然后是倒数第二个、倒数第三个,蓝夭儿如法炮制,手法如灵蛇飞窜,武士软垂着脖子,悄无声息地接连倒下。等第一个发现不对转身后看时,蓝夭儿已经从前面闪出,把一整瓶九步归西狠狠地塞进了他的鼻孔里。
可能是剂量不够,这个玄阶高手竟然还能歪歪扭扭地走路逃跑!蓝夭儿抄起一块砖头,对着他的后脑勺、猛地砸了下去。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嘿嘿,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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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台阶,红漆廊柱,飞檐下高悬的灯笼于风中款款摆动,烛光从中透出,绰绰约约。
这已经是崇华宫的心脏——崇华正殿了。
蓝夭儿做贼不心虚,一边戴上缠丝手套,一边腹诽大内高手不堪一击,丝毫不提自己的手段有多不光彩。
从地上捡几颗小石子,她颠颠上了台阶,弹指,灭灯。
月黑风高。黑暗中蓝夭儿掏出一样东西,被光一照,闪闪发亮。
匕首分很多种,蓝夭儿手上这把叫断风匕,是口名器。断风匕形如短刀,小巧轻便,锋利无比,是飞戟门门主的心头宝贝。兔尹费尽心思从飞戟门那里弄了来,转手就给了她。
断风匕薄而锋利,蓝夭儿手起匕落,霜芒一闪,“咣铛”一声,坚不可摧的玄铁大锁已被挥作两段。
反转匕首,特制的柄沿着门缝伸入,慢拧,快旋。蓝夭儿干起这些来轻车熟路,很快就拨开门内复杂的插销。
轻轻地,门被从里打开。
甫一推开门,各个角落突然飞来恶毒的暗器。
却是数只钢爪齐齐发动,袭胸口的、攻下盘的、抓脖子的、拧脑袋的,所有方向都有,分工明确,各逮要害。
“啊呀啊呀!”蓝夭儿顿时手忙脚乱。
退后几步,回过神来。小花妖也不是吃素的,抡起胳膊,啪啪啪三两下,转眼间十来只钢爪变作了一堆废铜烂铁。
蓝夭儿站上去狠狠踩了几脚。
“啊呸,连机关都这么下流,肯定是那帮猥琐的太监干的……诶,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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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蓝夭儿用脚尖勾上门,嘴里还咬着断风匕,眼睛已经迫不及待地看向一个发着金光的东西。
“诶……这是什么?”
只见外殿一个硕大无朋的圆桌上,一盏烛台与它形影相吊。
原来,最先吸引蓝夭儿眼球的是这盏灯的光。
“不是吧,崇华宫还用蜡烛点灯?皇帝竟然连颗像样的珠子都木有!”蓝夭儿撇撇嘴,将其归之为皇帝的小气,因为用夜明珠照明,在一些有钱人家也不算少见。
蓝夭儿是个识货的,来到桌子前,突然眼睛噌地一亮,娇呼一声,十步并作一步飞扑过去,阴笑着把罪恶之手伸向烛台,“我说怎么可能这么穷酸呢,原来是贴了金箔的啊哈哈!”
这一盏,就是大名鼎鼎的“金蕊银丝,凤凰烛台”了,不但贴了金箔,玉片也不少,黑市的行情可不比夜明珠差。
蓝夭儿尝到甜头,很快把弱水三千独取一瓢的高尚情操遗忘于九霄云外。只见她翻箱倒柜,爬高蹿低,把诸如银盆玉碗、还有货色足有18K的金勺子等等,都一股脑兜入怀中。
来回洗劫了三遍,确定连桌角垫指甲盖大小的银钿都没有放过,终于想起正事来了。拍拍脑袋,这才开始打量殿内陈设。
许是经常有人进来打扫,殿中摆件纤尘不染。
一边扫视四周,一边走在空旷的大殿上,她发现地板明显做过手脚,那么大一个宫殿,都铺上了回音石,跟不要钱似的。
原来这回音石也是机关之一。人只要踩在上面,脚步如果不特意放轻,就会产生回音;就算没踩,不小心咳嗽一声,也不得了,跟打雷似的。总之稍微的风吹草动都会被回音石无限放大,一下子就能传遍整个北皇城。
不过对于蓝夭儿,这都是小菜一碟啦。她的独门御风术灵风渡何等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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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崇华宫相当地宽敞气派。直线距离也就百丈远,但由于周围都是迂回贯通的环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蓝夭儿阔步走了老半天才走进外殿深处,还没到内殿呢!
紫金雕铸的蟠龙自粗壮的红漆柱缠绕而上,挑高的天花顶布满华丽的藻井;殿内房间众多,波斯进口的地毯又厚又软。
翠幕珠帘,金色的灯火恍惚而迷离。
越往里面,殿内的装点辎重便越发华丽光鲜,但值钱又好带的小物件还真不多。蓝夭儿兴致缺缺地拣挑了几件,便专心地觅起九龙璧来。
可镇国之宝哪是那么好找的,如果是路痴,光前殿之大就足够迷路半天了。蓝夭儿没什么发现,只好不停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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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瞧西看、前瞻后顾,边往内殿走。
跨过半人高的门槛,她皱一皱眉,手一拂,青光闪过,殿内暗处的机关一一现出。
壁上烛火明灭不定,在七根廊柱之间,无数根细得看不见的线牵丝成网,在昏光中若隐若现。每一根细线首尾悬着铃铛,一触即发。
这银铃阵是小意思,蓝夭儿在金庭阁的黄金屋就遇到过,比这密集十倍,一旦触碰,声音那是相当地“悦耳”!
“有了回音石,还用银铃阵,皇帝老儿你这不是两个盘子装一条鱼——多此一举嘛!”
她过家家似的应付着,阵前最后几步,她一个跟斗翻过,落脚点正好在阵外。
图样图森破。
就如玛丽奥还没有吃到会长大的蘑菇、麦哲伦没有找到新大陆,蓝夭儿轻步继续往里走。珠帘一掀,猛地,她收住了脚步。
看来,银铃阵只是道开胃菜。蓝夭儿暗忖道,脚尖右转,然后直走十五步停住。
矮身蹲下,朝地上一寸一寸细细摸去。似是摸到了门道,蓝夭儿一喜,屈起纤指轻扣地面,然后小心翼翼揭去伪装的石板。
低头过去一看,下面的机关看得她一阵眩晕。
那石板是中空的,藏有暗格。暗格下密密麻麻,全是淬过毒的尖刀和利箭。
一个木楔机关看着很是精巧,蓝夭儿伸指轻轻一碰,喀嚓的一声,当即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飞来一把毒针。
暗器是蓝夭儿擅长的领域,只见她连蹦带跳躲过,就开始手痒地去拆剩下的机关!
眨眼功夫,一整排鱼刺尖钩就被她毁了个七七八八;投石和连弩机关到她手里,也变成了废柴;其他一些实在没法破坏的,吹起火折子往里一丢,烧了个干干净净。
把最后一块木楔扳断,尖刀阵缓缓退下,毒箭悄悄收起。蓝夭儿直起身,擦把汗,颇有成就感地长吁了一口气。这些机关短时间内,是不能再拿来对付匪盗同行了。
什么是节操?什么是修养?打土豪(皇帝)分田地,这就是节操;干一行爱一行,处处为同行的兄弟姐妹考虑,这就是一个女飞贼的自我修养!
小花妖自鸣得意地望着流光溢彩的黄金廊柱,蓦地心中一动。她取出断风匕,歪歪扭扭地在光洁的柱子上刻上一个“夭”字,对着光看一眼,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