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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宋书

不为五斗米折腰

陶渊明,是东晋开国元勋陶侃的曾孙。他九岁丧父,与母亲、妹妹一起在外祖父孟嘉家生活。孟嘉是当时名士,行为端正,学识渊博,好饮酒,经久不醉。在外祖父的督导下,陶渊明博览群书,精通文史。他长大后,颇有外祖父的遗风,身上既有儒家志向高远的抱负,又有道家安贫乐道的情怀。

陶渊明29岁时,才出仕为官。他所担任的也都是些祭酒、参军之类的小官,根本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他对灰暗、无聊的官场生活越来越失望,他做江西祭酒时,因为不甘忍受官场束缚,辞官回家。而后,州官一再征召他出任州中主簿,他都没有接受。后来,叔父陶逵推荐他出任彭泽县令,陶渊明再次踏入仕途。上任八十一天,适逢浔阳郡督邮来到彭泽视察。县吏告诉陶渊明赶快穿上官服,束紧腰带,前去迎接。陶渊明生气地说:“我不能为了每月五斗米的俸禄,向那种小人弯腰!”他说完后,就解下官印,辞职回家了。

回乡后,陶渊明的思想发生了重要的变化,他极度渴望内心的平静与淡泊,因此对那种自给自足的躬耕生活产生了强烈的向往。从此,朝廷多次征召他,他再也没有应召。陶渊明在乡间过着自耕自足的田园生活,人们见他家门前有五棵柳树,就称呼他为五柳先生。陶渊明的妻子翟氏,与他志同道合,两人经常一起躬耕于垄亩之间。闲暇时间,陶渊明就与友人饮酒赏菊,棋琴为乐。

陶渊明嗜酒如命,只要有朋友前来,他必定与人开怀痛饮,一醉方休。饮酒前,他都会告诉朋友,“我要是喝醉了,你可以自行离去”。陶渊明晚年,生活贫困,朋友知道他不可一日无酒,就经常送钱周济他。他的老朋友颜延之,担任安郡太守时,每次经过浔阳,都要去陶渊明家里饮酒。他临走时,还会留下两万钱,当做酒资。陶渊明将钱全部存在酒店里,想喝酒时,他就直接去酒店里要酒喝。有一年重阳节,陶渊明在菊花丛里坐着,正在想去哪里找酒喝时,他的老朋友江州刺史王弘带着几坛好酒前来找他。两人席地而坐,话不多说,马上就喝了起来。陶渊明醉醺醺地醒来时,王弘已经回去了。陶渊明回到家中时,身上、头上都是菊花花瓣。

陶渊明虽然生活贫困,但是他为人处世,都是非常讲原则的。有一天,邻居老翁带着酒前来叩门,请陶渊明与之共饮。陶渊明非常高兴,但是老翁又说:“举世皆浊,先生何必自命清高,还是出仕为家人挣个温饱才是根本。”陶渊明因为与他话不投机,谢绝了他的劝告,连酒也没喝,就起身离去了。

陶渊明40岁时,家中着火,全部家当被大火一扫而光。陶渊明只好与家人蜗居船上,靠着朋友的救济艰难度日。檀道济做了江州刺史后,亲自到他家慰问。这时,陶渊明已经因为又病又饿,躺在床上无起身之力了。檀道济对他说:“人说贤者当世,无道则隐,有道则至,今天下太平,你何必如此刻苦自己。”陶渊明对他关于天下太平的理论深为厌恶,坚决谢绝了他馈赠的酒肉。陶渊明晚年,生活愈艰,其隐居田园的决心也愈坚。他将自己固守寒庐,淡泊渺远的思想与恬静优美的自然风光相结合,写出了很多脍炙人口的田园诗作。

元嘉四年(公元427年),陶渊明在贫病交加中与世长辞,享年63岁。陶渊明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最杰出的诗人,他的作品除了诗歌外,还有散文、赋等传世。其中,《桃花源记》是陶渊明的散文代表作之一。

范晔之死

《后汉书》作者范晔出身贵族世家,他年轻时就博览群书,写得一手好文章。刘裕代晋称宋后,范晔做了刘氏宗族彭城王刘义康的冠军参军,后来他又陆续担任了几个闲职。

刘义康的母亲彭城太妃去世时,刘义康将故僚召集到府中,帮助料理丧事。别人的母亲去世了,范晔根本感觉不到有什么好悲伤的。临葬的前一天,恰好轮到范晔的弟弟范广渊值班。范晔兄弟二人邀请了一位朋友一起躲在屋子里喝酒。他们越喝越有兴致,还打开了窗户听挽歌来助兴。刘义康听说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在皇上面前告了范晔一状,不久,范晔就被贬为宣城太守。

此次被贬使范晔受了很大的刺激,他的心情十分苦闷,为了排解苦闷,他开始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汉史的编撰工作中。他搜集资料,删繁就简,自著了一部汉史,就是《后汉书》,时年,范晔35岁。《后汉书》写成后,范晔官运亨通。

范晔的母亲去世的时候,报信的人跟他说是生病了,因此他未能及时奔丧。等到他出发的时候,他又随身带了几个侍妾同行。当时的人们很看重孝道,范晔的违礼行为引起了一片哗然。刘裕因为欣赏范晔的才华,就没有怪罪他。

范晔身材矮胖,面目黝黑,但是才华横溢,不但善文史,还精通音律,擅长书法。但是他恃才放旷,因此得罪了很多人。宋文帝刘义隆听说范晔擅长弹琵琶,还能够作曲,就想听一听。他多次委婉地表达了这个意思,但是范晔都装聋作哑,始终没有为皇上弹奏过。有一次在宴席上,宋文帝直接对范晔说:“朕想唱歌,爱卿愿意为我伴奏吗?”话说到这个分上,范晔无法推辞,只好为皇上伴奏。但是宋文帝一唱完,他立马停止了弹奏。范晔虽然狂放,对同僚还算尊重。但是,范晔的同僚因为嫉妒他的才华,都想办法排挤、打击他。例如,皇上召见他和沈演之时,如果范晔先到,他必须等沈演之来了,和他一起觐见皇上。如果是沈演之先到,他从来没有等过范晔,都是自己先进去见皇上。范晔见同僚用心险恶,就写了很多文章对他们进行讽刺。这样一来,众人更是恨他。

彭城王刘义康由于权威日盛,受到宋文帝猜忌,被贬到外地。刘义康不甘心失败,与人密谋夺权。刘义康见范晔掌管禁军,就派心腹孔熙先去拉拢他,范晔一开始拒绝了。后来孔熙先用朝廷拒绝与范晔家族联姻之事刺激他,范晔终于参与进来。孔熙先写好檄文后,让范晔以刘义康的名义起草政变宣言。但是,政变还未举行,刘义康的党徒徐湛之就向宋文帝告了密,并声称范晔是政变的主谋。于是,范晔被捕,不久,就惨遭杀害。

范晔恃才放旷,在充满险境的官场上,不懂得保护自己,最终为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呢,还是本身就糊涂呢,这个问题实在是值得探讨。

无道昏君刘子业

刘子业是宋孝武帝刘骏的长子,他小时候就脾气暴躁,是非不分。有一次,刘骏对他说:“你整天学问不见长进,脾气倒是越来越大,这样的话,我怎么敢将国家交给你啊。”刘骏死后,刘子业继承了王位。父亲刚刚去世,刘子业不仅一点都不难过,还指着父亲孝武帝的画像说:“这个人以前老批评我,其实他自己就是一个贪财好色之人。”大臣们听了他的话,都愣住了。

刘子业当上皇帝后,骄横残暴,简直达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他讨厌大臣戴法兴,就将他刺死,然后又杀了他的两个儿子。谏官见皇帝无故乱杀大臣,纷纷进谏。刘子业不听,还命人将所有谏官拉出去棍棒侍候。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刘子业杀完近臣后,又开始收拾自己的同姓骨肉。他非常忌惮自己的六个叔叔,因此将他们全部召进宫关了起来。他有三个叔叔长得很胖,分别是湘东王刘彧、建安王刘休仁、山阳王刘休佑。他命人将他们关在猪笼里当猪养,他让人在猪槽里放上猪食,让自己的叔叔们用嘴拱着吃,他在一旁乐得哈哈大笑。他高兴时,就让人抬着自己的三个叔叔去过秤。湘东王刘彧因为体重最重,还被刘子业冠以“猪王”的名号。刘子业每次出宫,都会让人抬着这三个当猪养的王爷,去各地展示,如此变态的行为,真是匪夷所思。

刘子业不仅残暴,而且荒淫无耻,古今少有。他刚刚即位,就将京城里所有的王妃和公主召进宫,然后让事先埋伏好的几百名侍卫,将她们全部强奸。他还让将军刘道隆当着他和他叔叔建安王的面,强奸他的婶婶建安王妃。他经常让宫里的宫女脱光衣服,嬉戏打闹,不服从者杀无赦。他和自己的姐姐山阴公主有染,山阴公主要求他赏赐自己男宠,让自己恣意享乐,他竟然答应了。刘子业见自己的姑母新蔡公主年轻貌美,就将她召进宫侍候自己,他将新蔡公主娶为夫人后,令她日夜侍寝。他让人杀掉一个宫女给驸马抬去,说公主死了。驸马只能忍气吞声,将棺材埋掉。他想封新蔡公主为皇后,新蔡公主顾及廉耻,死都不肯答应,他只好作罢。

刘子业的母亲生病时,派人来叫他过去看看。刘子业当时正在和宫女淫乐,他不肯过去,就对来人说:“人家都说生病的人屋子里有鬼,我才不去呢。”太后听了回话,气得大叫:“快去拿刀,我要将自己的肚子剖开,看看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废帝即位一年之后,刘彧找到机会,买通刘子业手下的宦官寿寂之和卫戍将领姜产两人,趁刘子业到御花园射鬼之际,将他杀死。这个荒淫无道、众叛亲离的暴君,最终落了一个可悲的下场,死后连个谥号和庙号都没有。由于此后南北朝时期也有一个暴君被废,所以后人将刘子业称为“前废帝”。随即,湘东王刘彧为帝,史称宋明帝。

刘休仁功高致祸

刘休仁是宋文帝的第十二个儿子,因为能力出众,深受宋文帝喜爱,被封为建安王。前废帝刘子业是刘休仁的侄子,是一位丧失天良,灭绝人伦的无道昏君。因为害怕六位叔父对自己不利,刘子业就将他们全部召进宫关了起来。

刘子业时常对叔叔们肆意侮弄。桂阳王刘休范、巴陵王刘休若年纪小,倒还相安无事;东海王刘祎因为愚笨,被刘子业赐号“驴王”;刘休仁、刘彧与山阳王刘休佑则被刘子业装进猪笼当猪养。刘子业多次将刘彧脱光衣服,扔到泥水坑里喂食,并且时常将三王过秤。后来,刘子业分别为三王起绰号为“杀王”、“ 猪王”、“贼王”。他还常常当着刘休仁的面,让刘休仁的手下侮辱刘休仁的母亲杨太妃。他的手下没有办法,只好从命。后来,刘子业将杨太妃赐给了右卫军将领刘道隆,刘道龙竟然厚颜无耻地接受了。

因为三王年纪最大,刘子业多次想除掉他们。刘休仁工于心计,经常讲笑话给刘子业听,刘子业心中高兴,就一再放过了他们。有一次,刘彧惹恼了刘子业,刘子业命人脱光他的衣服,然后将他的手脚绑在木棍上,说道:“今天要杀猪!”刘休仁笑着对刘子业说:“猪今天不应该死。”刘子业问他为什么,刘休仁说:“等皇太子生下来后,再杀了他摘肝取肺不迟。”刘子业这才放过了刘彧。后来,刘子业想杀了三王再去南方巡游,但是,当天晚上就被刘彧指使人杀掉了。

刘彧当上皇帝后,感激刘休仁的救命之恩,多次给他加官晋爵。当时,刘道隆任护军首领,因为刘休仁的一句话“我不能与那种人同朝为臣”,就被刘彧杀掉。不久,各地不服朝廷管治,纷纷起兵,刘休仁奉命征讨,终于平定了四方叛乱。为了表彰他的功劳,刘彧前后为他增加了近万户食邑。

刘休仁为刘宋江山立下大功后,深受朝廷上下爱戴,每次入朝,大臣们都众星捧月般地围着他转。宋明帝刘彧看在眼里,心里很不高兴。刘休仁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上表主动请求辞去扬州刺史一职,刘彧允许了。不久刘彧升任他为太尉,刘休仁坚决辞让,不肯赴任,刘彧这才心中稍安。

刘彧晚年,疑心日重,他见太子年幼,恐怕朝廷将来会不安定,于是开始大肆杀戮功臣。与其患难与共的刘休佑被杀后,刘休仁的忧虑也与日俱增。刘彧病重时,与杨运长串通一气,将朝中大事悉数委托于刘休仁,以试探其心。刘休仁不知是计,为朝中之事忙得不亦乐乎,那些正直的人看在眼里,都为他担心不已。果然,一天夜里,刘彧召刘休仁进宫议事,事毕,他对刘休仁说:“今天就在尚书省休息吧,明天可以早点来。”当天夜里,刘休仁就被皇上毒药赐死了。

刘休仁由于功高震主,丢掉了性命,实在让人可惜。刘彧杀了他后,也悔恨不已。他每每想起两人以前在一起时的事,都泪流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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