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饱了肚子开始上网。
一反常态没有直接进游戏,而是登录QQ,隐身而上。
“你生病怎么样了?”刚上线,很意外看到许易安的留言,是在二十分钟以前。
心里有些许激动,明明他的头像已经灰了,还是忍不住抬起十指欢快地打字,“嗷,刚吊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说完,我点开他的QQ空间爬了进去。
没有任何更新,日志,微博,还是原来的样子。看来这个人真是不喜欢弄空间,一连几个月一点变化都没有,啥也看不到。索然无味,我赶紧退了出来。
看了下家族群里,初见和紫儿正聊得欢畅。我忍不住冒了个泡,发了个句号。
“公子。”群里齐刷刷冒出来一排人。
“嗯。”我不紧不慢地打字,嘴角扬起笑容。
这世间,唯一一个让我安心的地方,恐怕就属这座若城了。
“若城时光,锦年青花。以若之名,许城之暖。”建城之初,我就说过,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许给若城的孩子一片暖阳天,一个温馨宁静的家。现世里不能拥有的缺失的爱,我要让它们在这里自由生长,亘古绵长。
很多人嗤之以鼻,“不过是网络上的一个虚拟群,能绵长到哪去,你能许给他们什么,他们又能带给你什么,网络上的东西都是虚假的,网线一拔,就什么都不是了。下了线,谁还会认得谁。”
我从来不辩驳,懒得讲,也懒得和他们争辩。
若城对我的意义,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执着和坚持。同样,若城也是这群孩子们坚持不变的信仰。我珍惜他们每一个人,他们也都是珍惜我的。我们,相互珍惜城里的每一个人。虽然有意见,虽然有矛盾,也还会争吵,但我们始终在一起。
因为若城是个家,我们是一家人,再怎么吵,也吵不散。我深信不疑。
若城的孩子于是说,外人不懂,若城是我们心灵的家。
我一直都以为,只要我够坚持,哪怕城里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会让城里的花依旧开成一片海。
繁花似锦,其实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梦。
直到几年以后,我才恍然明白过来。
狐狸公子,少年十九。
许易安暗了的QQ头像又亮起来,“现在好点没有?”
“嗷。好多啦。你怎么知道我病了?”我不死心,重复之前的问题。
“嘿嘿,我关注了你的微博。所以,对你的动态了如指掌。”许易安是用手机爬上来的,回话有些慢。
关注我的微博?对我的动态了如指掌?这是嘛时候的事情,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似乎,有一些怪怪的呢。形容不出的怪异感觉像一根羽毛,轻轻撩拨着我的心房。
“嗷。”我按住这些来历不明的感觉,不让它们在我体内自由生长。许是我太敏感,竟然将他一句简单的话语读出好几重意思来。不过,哪一种都不确定。
许易安见我反应冷淡,便又问道,“怎么病成这个样子,看你也病了好多天了。”
我在电脑这头“呵呵”傻笑,回想起在家那难熬的十天,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冻的。湖南的冬天实在太冷了。”我哆嗦着敲打键盘,仿佛严寒就在眼前。
“呵呵。”许易安发过来两个让我为之气结的字眼。
在我的字典里,“呵呵”和“哦”的性质一样,它们都等同于敷衍和不耐烦。
于是,我毫不客气,回给他一个字母“O”。
此“O”虽不及彼“哦”,杀伤力远远比不上后者来得直截了当,但我确实有些不高兴。并且,我需要向他透露我的这种不高兴情绪完全是因他而起。
只要不是非常讨厌一个人或者在十分生气的情况下,我一般是不会说出“哦”这个字眼。因为太伤人。它就像一个句号,将想要说话的人的嘴巴死死圈住,让人活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进肚子里去。
记得以前在一个人的微博上看过这样一句话话,“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却被无情的‘呵呵’扼杀。”后边有很多人回复,纷纷表示赞同。可见,“呵呵”这两个字有多不被人们待见。
可是,我太低估许易安的自觉能力了,他连半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他就像没看见我的消息一样,直接忽略我在愤怒中重重敲下的“O”,再次将“呵呵”两字送到我眼前。
这个人,真是无趣到了顶点。和他说话,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大为光火,关掉对话框直奔游戏而去。都说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和他这种不解风情的人说话,简直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心中窜起的这簇怒火,真是烧得我郁闷又难受极了。
狐狸公子,少年十九。
刚登上游戏,就听到悄悄话的声音。
是李逸,他问我日常做了没有,又点我组队。
我迟疑了几秒,点了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我极少和李逸组在一个队伍里,虽然他从来不给我添麻烦也不会给我其他的压力。我总是下意识地回避他,QQ上,YY里,不是讨厌他,就是不知不觉的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也从来不去揣测他的心思,只是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无论我走多远,一回头,他还在不远处等我。
就像过年的那会儿,年前他千叮嘱万嘱咐,让我回家就告诉他。结果,等到要回深圳的前一晚才和他发了一条短信,告知他我在湖南。
不到一分钟,他的电话就回过来,“你明天几点的车?”
“晚上九点,高铁。”我如实回答。
“明天我去找你。”他说的斩钉截铁,话里的坚定不容我有一丝的拒绝。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拎着箱子从家里出发去了株洲车站。李逸从长沙过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坐在左岸咖啡上网。
童清是这家分店的店长。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他忙碌。
童清比我小两岁,自小和他一块长大,到了高中两人不在一处上学,沟通渐渐就少了很多。后来我一个人在深圳,每年只回去一次,每次在家呆的时间都不过两三天,多年未曾亲近,姐弟之间便有了淡淡的疏离。
小时候他从来不叫我姐姐,总是直呼我的名字,连名带姓“童澈,童澈”叫得理直又气壮。后来他上大学了,忽然改了口叫姐姐。亲昵的,低低的声音,总让我把他把成一个小孩子。
即使身上流着和他不一样的血,我仍旧愿意去宠溺他。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弟弟。
我希望他幸福快乐,希望他过得好。因为只有他过得好,她才能放心,才能不那么累。我希望他们快乐,童清,她,还有他。希望他们,一家三口幸福长青。
如今童清长大了,长得高高帅帅,交了一个大他一岁的女朋友,两人感情如胶似漆,我倒也安心了许多。
李逸在我对面坐下来,点了一杯玫瑰奶茶和一壶绿茶。童清端了个果盘过来,把桌上的单子收进衣兜里,“来了这里,就由我请你们喝茶。”
李逸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不太好吧,你在工作,我们不能白吃白喝啊。”
我出声制止他,“让他来吧。这里是他的地盘。”说完,我朝童清眨了眨眼睛。
“你就是这么剥削你弟弟的啊。”等童清走了,李逸打趣道。
“彼此剥削。”我哈哈大笑。
众人眼里,我和童清的感情是很好的,没有间隙。事实也是如此吧,童清喜欢的想要的,我都会努力去满足。有人欺负他,我便毫不犹豫就要欺负回来。不想他受委屈,也不想他不快乐。
这无关乎爱,也无关乎感情。我的心里没有爱的,一丁点都没有。对他,对他们,甚至,对所有。
我很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愿意对他好,为他所做的一切,也都不过是为了偿还。偿还他的父母养育我十八年,偿还我瓜分掉原本属于他的许多东西。如果没有我,或许他的生活会比现在要幸福得多。
都说养育之恩大于天。我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也一直都在努力,很勤奋也很拼命。
除了感情,这是勉强不来的事情。
有一些记忆,不是想忘就忘得了的。有一些伤害,伤口太深,就永远也好不了。或许伤口表面早已结痂甚至新生,可内里却永远不会愈合。时间再久,也愈合不了。
好了伤疤忘了痛,那是因为伤的还不够彻底不够刻骨铭心。有一些伤痛,一旦印在灵魂深处,便如影随行,日不能安,夜不能寐。摆不脱也忘不掉,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