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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这一天,万里无云,天空显得格外明朗,冬季的太阳温度虽然不高,照在人身上却是暖融融的。他们几个人在胡同口集中起来,几位家长目送他们扛着“飞虎战斗队”红旗,走出了中堡南门。大家高高兴兴地说笑着离开拱极村,踏上去往龙城方向的公路。他们边走,边把印现成的传单散发给路上的行人,见人们手上把着他们印的传单观看,几个人脸上显出得意的微笑。由于大家走路的速度不同,刚开始还勉强相跟上,后来就不行了,中午时分走到祁县城郊的路段,前前后后仅五个人的队伍便拉开了一里多长的距离。大贵和云龙走在最前面,坐在公路旁边等走在最后的玉鼠,马云龙笑话他说:“论年龄你可是我们的老大哥,怎么还没正经走呢!就坚持不住了真是个松兵!”玉鼠皱着眉头说:“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咱们坐下来歇会吧!”大家见他真的不行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在祁县城里的红卫兵接待站里住下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又继续上路,走至临近太谷的地方,前面变成了光亮的沥青公路。“唉!好美的路!”马云龙和小兔儿个头最小却始终走在队伍的前头,发现了脚下漂亮的马路非常惊喜,同时叫出声来。后面跟上来的小兔儿见了这样好的路,高兴得忍不住还在上面跺了两下脚。几个小家伙第一次踏上这样油亮光滑的马路,都感到十分新奇,走路的速度也显得快了。大家怀着愉快的心情又赶了一段路程,临近中午时分走得累了,五个人的队伍便又逐渐拉开距离成了一溜长蛇阵。云龙回头看了一眼,走在最后面的玉鼠离他们足有一里多地,就和并排走着的大贵说:“你看看还要把玉鼠他们丢了呢!咱们停下来等他们一会吧?”说着把手中把着的旗杆往地下一顿,顺势坐在了公路旁边竖着的一块儿水泥路标上。等了一阵子后面的人全跟上来了,玉鼠瘸着腿最后一个跟上来。也不说话,一屁股坐在公路边上,脱了鞋袜,抱起他的双脚龇牙咧嘴。云龙凑上去看时,见他的两只脚上打了好几个血泡,就笑说:“咱们的队伍还没打仗呢,就出了沙家浜里的伤兵员了。这可咋办呢?”双平和小兔儿也叫苦说,长这么大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确实够受。

大家坐在地是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上路,玉鼠却提出来说他是确实不能走了。大贵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既没吃处又没住处,走不动也得走,咬着牙忍住痛起来走吧!”马云龙见玉鼠不肯动身,他就把手上的红旗转给了双平,走过去把坐在地上的玉鼠搀扶起来并鼓励他说:“走吧!我们几个人轮流搀着你走,心里想想志愿军战士邱少云,那种不怕烈火烧的坚强意志,就不觉痛了!”他们轮流搀扶着玉鼠又走了十几里路,几个人都觉得累了,尤其是玉鼠,更是感觉不行了。大家只好就地坐下来想办法解决问题,双平说:“我听说,从西安去北京串联的红卫兵,半路上走不动了就爬火车截汽车,不但是没人敢管,司机们还尽量给提供方便呢!”云龙听了说:“这倒是个好办法,咱们也试着截截,要是真能截住,坐上汽车可就快得多了,说不定赶天黑以前就能去到龙城。”大贵说:“办法倒是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截住?”云龙说:“路上这么多汽车,咱们胆大点,截不住这辆截那辆,我想准有能截住的时候呢!”说话间就见远处有一辆汽车开过来了,马云龙第一个站起来说:“来了,快大家都起来!”他大声吆喝着,自个先跳到马路中间,把红旗直直地竖在地上,摆好了截车的架势,随后大贵、双平、小兔儿赶紧全凑上去,四个人横排成一行站在马路中间,转眼间汽车已驶到跟前,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减了速度,到了他们身边司机把车速降到了最慢,眼看着车头就要顶住他们的腿了还不肯停车,他们几个人全害了怕,边往后退边往旁边闪,司机乘机加大油门“呼”地一下汽车擦着云龙的身体离去,留下一股呛人的黑烟。如此这般截了两三次都没有成功。玉鼠咬着呀,由双平、兔儿两人搀扶着又赶了一段路程,这次玉鼠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走了。云龙说:“没别的办法,今天咱们就是拼出命来也得截住汽车。咱们几个人都豁出去,看看那个胆大的司机敢把咱们轧死呢?咱们这次可是说好了,谁也别跑,谁跑了谁是狗熊!咱们这次把病号也搭上,让玉鼠坐到马路中间。我就不相信遇不上一位有良心的司机,看见走不动的伤病员他能忍心不管!”大家听马云龙说得有理都表示同意,按照他的提议让玉鼠坐在中间,剩余的四人分别站在两旁,五个人手拉手在马路上一字排开,基本上把整条公路全挡住,这次截车进行得比较顺利,汽车打老远就鸣着喇叭开过来。在离他们三米的地方停住。车门上印着铁路路徽写着铁道部十七局字样,汽车还没停稳,云龙便大声喊叫:“同志!我们这里有个病号走不动了,请你照顾一下,让我们搭个车吧!”司机伸出半个头来问:“你们去哪里?”“我们去龙城!”大家围到汽车跟前同时回答。马路中间光剩了玉鼠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司机是个非常痛快的人,从驾驶室里伸出胳膊来朝着车后摆了下手说:“快上!”他们几个人犹如接到圣旨似的,连拖带拉的先把玉鼠搀扶上去,大家爬上车去还没完全站定,“坐好!”随着驾驶室传出来的说话声汽车已经开了。司机加大了油门汽车在平坦的大道上高速行驶。冬季傍晚的天气,随着飞快的车速凉风呼呼地吹着,大家全把头缩在车厢里,心里暖洋洋的一点也不觉得冷。

没感觉有多长时间汽车突然停了。几个人都从车上站起来,除了小兔儿和双平两人以外,他们还是第一次来龙城,特别是马云龙,看到眼前的景况和农村相比就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啊!”司机从驾驶室探出头来说:“下吧,到啦!”大贵站起来问:“这是哪里?”“你们不是要到龙城吗?这里就是龙城的中心五一广场。快下吧!”他们几个匆忙跳下车来,对司机说了两声谢谢。司机也没和他们搭话,只点了下头就开车走了。马云龙跺着麻木的双脚,东张西望,观看眼前陌生的地方。对面高台上红色墙壁中间挂着一幅巨大的毛主席画像,两旁矮一些的墙上横写着两行标语“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万岁;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墙头上插着十几面红旗随风招展,气势十分壮观,有许多穿绿色军装的青年男女在台上台下来回走动着。广场前面宽敞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路上的大多数行人都戴着绿军帽,比当时只有陶城中学才有的三层洋楼在这里随处可见。嘈杂的人群,混合着笛笛的汽车喇叭声,乱哄哄的。他们几个第一次见到大地方的农村孩子,耳朵眼睛都不够用了。“喂!看汽车!”横过马路,双平拽了一把愣着神儿只顾朝前走的云龙,一辆绿色吉普车不停地鸣着喇叭从他面前一闪而过。夜幕降临,街面上的路灯全都亮了。他们几个人相互关照着,在人行道上边走边时不时地向路人打听红卫兵接待站的地点。先是由云龙问了两个上年纪的人,一个说他是外地人,一个说不知道。后来,双平又问了一个戴绿帽子的青年,才打听清楚了,接待红卫兵的总部设在海子边儿童公园里。全国各地来龙城串联的红卫兵,都得凭本校的介绍信去那里统一登记换取手续,根据指定的地方,分散到市内各机关厂矿的红卫兵接待站安排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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