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三人宾主各自落座,勤务兵送上茶水。三人都暗自互相打量对方。
这就是刘湘啊!曾经带病率领300万川中将士奔赴抗日第一线,在弥留之际还喊出:“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豪言壮语的刘湘!此时的刘湘,面色略显苍白,精神看起来也不大好,读书时华国英也略微涉猎过这方面的书,传闻刘湘一直被胃病所困扰,最后是吐血而亡,估计应该是很严重的胃溃疡或者是胃癌。
标准的国字脸,鼻子和嘴都略大,最不好看的要属那对三角眼,看起来很没精神一样,这和想象中那种英姿飒爽的军人风格相去甚远。但是举手投足中还是会显出一个军人的沉稳的刚毅。虽然属于不同的党派,但华国英心里还是对这位抗日名将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真不是骗人的,从这二人的眼神中刘湘感觉到一种真诚的崇敬之意。这让刘湘感到很疑惑,自己贵为川康主席,平时巴结讨好自己的人不少,但是这种由衷的崇敬的人还真不多。刘湘自己也明白,而且在出川抗日前也说过:“过去打了多年内战,脸面上不甚光彩,今天为国效命,如何可以在后方苟安!”自己以前实在是没什么拿的出手值得别人崇敬事情。
刘湘轻咳一声“咳~~二位万里归国,今日又特地来见刘某,不知有何事!”
华国英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在下华国英,这是我的表弟吴迪,我二人祖上旅居南洋,但思乡之情从未断绝。9。18事变后,东北三省沦陷,族中长辈无不愤慨忧心,特命我二人还乡,一来寻根,二来想创办些实业,想要实业救国!”
“恩~~”刘湘不可置否,到了他这个位置的人,都是久经沙场,见惯了大场面的,不会因为才见面的人一句话就做出什么表态。
“说起东三省老子就一肚子,南京那个光头,说什么不抵抗,还有那个张小六,自己老子都被日本人炸死了,嘿~~~他不去给日本人拼命就算了,日本人打过来,他不放一枪一炮就TM跑了,杀父之仇不报,祖宗的基业也丢了,死了都没脸进祖坟!”化身为愤青的吴迪也不管场合一顿的乱喷,那架势就跟马上要拿刀砍了张小六似得。
刘湘心道:这二人气质、穿着都很不凡,特别是那个华国英,眼神中透出一股英气,有种军人的气质;而那个吴迪虽然看起来有点流里流气,但目光正而不邪,不像是日本人的奸细。这两人说话一稳一急,配合的道挺好。难道是南京方面派来想探探我出兵抗日决心的?
心中虽有疑惑,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缓缓的道:“二位远在万里之外,这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啊!”
华国英怕吴迪又乱说什么话,赶快接道:“族中在南洋有些产业,和大陆多有来往,到是常能听到一些消息。”
刘湘微微点头,接着说道:“二位身在万里之外,仍能心系祖国,刘某深感敬意。如今国家艰难,强敌入侵,是战是和国内还颇有些意见,不知二位有何高见?”能坐到一省主席,整合全川大大小小十几个军阀,刘湘不是傻子,都是政治上的高手,这就在反套华国英和吴迪的话。
华国英正准备接话,这吴迪啪的一拍扶手就站起来了:“和TM个屁!小日本忘我之心不死,和!?TM的等着做亡国奴吧!”
“哦~~!”刘湘略微感到有些惊讶,笑眯眯的盯着吴迪问道:“这日本,武器精良,远在我国之上,这要战的话,胜败之数……”
“中国必胜,日本必败!”不等刘湘把话说完,吴迪就喊出了响亮的口号,而且是相当有底气的喊出的。完全不像那些在大街上游行,的嘴炮党(如果刘湘知道嘴炮的话)。
“哦~~~~?”这刘湘就更加惊讶了,坚持抗战的人很多,大喊口号的人也很多,但是真正心里这么有底气觉得中国必胜的人怕是不多,包括他刘湘在内,虽说有拼死一战的决心,但是胜是败他心里真没底;“吴先生如何这么肯定中国必胜,日本必败呢?”
showtian——装13时间开始,吴迪摸出一支烟,自顾自的点上,左手叉腰,目光凝视远方(假装凝视远方,这就一办公室没远方给他凝视):“首先,日本侵略中国,这是一场邪恶的战争,是不得人心的,这必将受到中国人民在内的世界各国爱好和平人们谴责和抵制的,而我们保卫家园,这是一场正义的战争,我们4万万同胞必将团结一心与之抗战到底的,世界人民也是会支持我们的,最终正义必将战胜邪恶,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说道激动处还不住挥舞着他拿拿着香烟的手。
刘湘:咒……这是什么道理啊!这小子有脑子吗?历史总是胜利者书写的,能流传下来的历史胜利者当然总是正义的,难道我看错了?这小子其实就是个嘴炮党?
刘湘还在郁闷的时候,吴迪继续着他的表演:“其次,现在有些人喊着马上就能打败日本,这也是不现实,不科学,不符合实际的!日本是亚洲一流的军事强国,就算放到世界来看也算是列强之一,所以,抗战必然是一个长期的,艰苦的过程。”
刘湘:恩……这还比较靠谱。
“那是不是说我们就打不过日本呢?……不!……日本虽然强大,但是他们身处*****匮乏,人口稀少,战争潜力有限,也许他们可以占领我们1万万人,或者是2万万人的地区,但是我们还是有很大的力量与之战斗!他们万里而来,资源用一点少一点,人死一个少一个,最后必将被我们全部消灭。”
刘湘:哦~~~~很有道理啊!这个年轻人的眼光和格局很大嘛,真是没看出来啊!
华国英:不对啊?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感觉像是太祖的《论持久战》呢?他还真猜对了,中学历史课讲过这一段,吴迪就还记得那么点,七平八凑的说了这么一大段。如果真全记得,这2货真就敢全给背出来。
吴迪的表演还没结束:“最后,日本来到我们的家园,侵略我们的土地,我们的人民是绝不答应的。4万万同胞都是我们可靠的战士。我们要相信群众,发动群众,从人民群众中来,走到人民群众中去,让人民群众变成我们的眼睛和耳朵,让敌人变成聋子和瞎子。最终要让日本侵略者淹没的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最后说到激动,拿着香烟的右手还做了一个空中握拳的动作。
华国英一脸的无奈:咒……真不该带着2货来,真TM的太丢人了,抄完《论持久战》抄《论人民战争》,这货有节操吗?这可是太祖的文章,他这就敢随便拿来装13,不怕被雷劈死啊!而且还说的义正言辞的就像是他自己的文章似的!
“哎呀~~~,吴先生大才啊!”刘湘激动的站了起来,拉着吴迪的手感叹道:“刚才这番论述,高屋建瓴怕是南京……”这后面的话明显就是,怕是南京方面的人也没有这个水平。自觉有些失言,刘湘生生的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这年头,戴笠的军统是无孔不入,就算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也怕是隔墙有耳。
华国英这真怕吴迪在出什么幺蛾子,赶紧起身接过话:“我们听闻卢918事件后,刘主席多次致电南京,愿意拥护中央,而且主动提出出川抗日,我们都是深感钦佩的!”
刘湘回到座位,再次平静的道:“是啊!现在国家艰难,刘某人这正在整军备战,只要中央一声号令,马上就带兵出川,绝不含糊!”
华国英把还想继续装13出风头吴迪拉回座位,想了想,对刘湘说道:“刘主席,在下有点浅见,说出来怕见笑了!”
“但说无妨。”
“如果川军要出川抗日,我想不能和日军硬拼,日军从火力和单兵素质都要远远的高于我军,我们要发挥运动战和本土作战的优势,机动灵活,不计一城一地得失,集中优势兵力和火力,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在力量超过对方之前,千万不能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和敌人打大会战。”
刘湘不住的微微点头,这个战术结合刚才吴迪的大趋势的分析这个战术确实是可行并且有效的。
“还有就是……,”华国英有点犹豫:“千万小心南京哪位,借抗日之名,削弱异己,把川军打散分散到各个战区,这样的话,除了那些真相抗日的将领外,其他人都是不会善待川军的,那将士们只会白白流血牺牲的!”最后他是忍不住提醒一下刘湘,希望他这次能冷静一点,能想个周全的方案。
熟知那段历史的华国英当然知道,十几万川军将士被分散到各个战区后,很多都是缺乏补给,是穿着单衣,拿着烧火棍在跟日本人拼命的,特别是以阎老西为最,夏天川军是出川到了山西是冬天,阎老西不给衣物、弹药、粮食,就让跟乞丐一样的将士们去和日本人打仗当炮灰,结果储存在太原的物资最后全被日本缴获了。
刘湘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尽人事,听天命吧,华国英也不好在说,便换了个话题:“刘将军要整军出川,我二人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准备点薄礼,刘主席应该用的上。”说完朝吴迪打了个眼色。
吴迪走出办公室,朝院子里喊了声:“都拿上来吧!”
王大力和二十多个小伙,把箱子都给搬进屋来,整齐的码放在地上。
“这是磺胺,那两箱是奎宁。”华国英从箱子里拿出一瓶没有任何标示的褐色小玻璃瓶:“可以口服也可以碾碎涂在伤口上。”
刘湘看着这二十箱药,很是吃惊。这年月,磺胺的价格比同等重量的黄金还贵,而且还是有钱不一定买的到,这一送就是二十箱,好大的手笔。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而且还是这么重的礼,这二人到底想要什么呢?难道是想求一官半职?刘湘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