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几步,也不见人影,水流觞顿时感到一阵无奈,她现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没有来过这里,那她要怎样找回去的路呢?
国公府她是不愿意回去了,可是又不得不回去,她的仇还未报,不能就这样离去。
这是一片竹林,幽幽翠竹如拔天而起的大树般坚挺,郁郁葱葱的叶子一片紧挨一片,密密麻麻的,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儿缝隙,只有微风吹过时,洒落一地零星斑驳。
这时候,忽然传来悠扬的琴声,水流觞本也是懂音律之人,对音律十分敏感,一下子便听出了曲子是从哪儿传来的。
她觅着悠扬的琴音而去,渐行渐近,琴声亦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悦耳动人。
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四角凉亭,亭子,坐着一人,青丝垂落,十指在琴弦上行云流水拨过。
水流觞轻轻地闭上了双眼,慢慢感受着这美妙的琴音。
琴音把她带来了冰天雪地的山川,这里没有绿树没有红花,只有一片白色,漫天飞雪轻轻地飘落的,她仿佛也是那其中一片的小雪花,身体轻飘飘的,在天空慢慢地飘扬着,感受着身边温柔的微风,微风托着她,轻轻地,轻轻地带着她一起共舞,忽然间,她撞上了几片雪花,她顿时感到好冷好冷,刺骨的冷让她不敢再靠近,只能慢慢的落下,融入雪地里。
琴音回转,刹那间又将她带来到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这是一个山洞,一个黑黝黝深不见底的山洞,里面没有阳光没有蜡烛,她只觉得一片黑暗,不能前行也不能后退,这里好静好静,静的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阴森森的山洞不时传来诡异的声音,她好怕,她好怕,她怕的蜷缩着抱着自己,无声地把头埋进膝盖了。
峰回路转,低沉的琴音再次将她带进另一世界,她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一场杀谬,一场皇室的杀谬,一个美妇人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另一只手牵着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没有哭,也没有悲伤的神色,她们一直跑啊跑,终于,逃出来了。她们在一个山洞里躲了几天几夜,终于躲过了追兵的逮捕。有一天,一支军队来找美妇人了,美妇人对着其中一人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就走了,留下的一人打晕了男孩。男孩再次醒来时,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哭了,这是他第一次,哭得很撕心裂肺,哭得很伤心欲绝。
铮的一声,琴音停止了。
水流觞也从那一个个梦幻般的太虚了回来,她微微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湿湿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故事很悲凉,仿佛就像是自己亲生经历过一般。
水流觞清醒过来,两眼直直看着亭中之人,心中萌生起一股敬佩,能把曲子弹得这样出神入化的,估计这世上已经没几人了。
水流觞本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但是此时,她却很好奇这个人,心中有一道声音在催促着自己,你一定要见见这个人,你一定要见见这个人。
水流觞终于还是迈开了步子向前,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见见这个人,不仅是一解心中之惑,更是为了寻求回家的路。
慢慢的,近了,心跳也突然间加速了,扑通扑通的,很是紧张,十指捏紧的衣袖微微出汗。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紧张,这个人,到底是谁?
走进了,慢慢也看清了他的容颜。
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很奇怪的是,若是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的话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睥睨疏狂的味道,可是眼前的这名男子不会,不但没有轻狂反而清雅以极,全身上下全无半分散漫,一身华贵之气不张扬,随意的平近更让人暗里着迷,这样嫡仙般的男子,任人看了也不会有那种想亵渎的念头,反而是对他敬之远之,生怕自己破坏了这份美感。
一身月牙白长袍穿在身上,没有年轻公子该有的那种浪荡不羁,没有轻佻邪魅的姿态,没有冰冷如霜的那种高傲,有的,只是淡淡如月神般的那种清华,让人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他的十指很纤长,看着不大的手却似有某种魔力般,只要他摸过的任何东西就像是都会活了一般拥有了生命力。比如,方才的琴声。
“红尘过往终是梦,一指离殇何时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