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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借坑下蛆贪官打劫

转天,衙门里来人,把王老胡和大博士传进衙门,二话没说先押起来。然后通知王家送铺盖和吃食,说什么时候破了案,证明了他们不是监守自盗,或和贼串通一气,那时再放人。王家老店顿时塌了天,女人哭孩子叫,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王老胡的儿子们,忙把本行的行首吴老四请来讨教。并请他做主,设法把王老胡和大博士救出来。

这时的宋京,已经远离战乱二十多年,人们生活安定,贸易空前发达。各行各业,照旧形成了自己的团体,推举出行首,制定了行规。行首们一手托两家,一方面代表朝廷向“行户”征收税捐,进行科买,一方面代表行户,与朝廷交涉有关事宜。

王家百年老店,百年的人缘,还是维下一些人的,吴老四就同王家关系不一般,听王老胡的儿子一说缘故,立马就来到王家,主持商议营救王老胡。议事的人有王家的亲戚朋友,四邻八舍,挤满了一厅堂。大家议论纷纷,结论无非是官府贪婪借故勒索,得孔方兄出面。于是,王家出钱,吴老四去找门路。吴老四答应着匆匆忙忙走了,到了晌午时分,吴老四蔫蔫地回来了。

一进门,便气冲冲地骂:“****的官,他们咋不都得瘟病死喽……”

众人一瞧事情不对,忙问缘由,吴老四一屁股坐下,喝杯凉茶,愤愤地骂道:“他奶奶那个老B!一千贯钱散光,连个正经王八都没见着一只!只探明了一点,这绝不是仨瓜俩枣能完的事。少说,恐怕也得破去一半的家财,让出这块地方。凶险了,怕是就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因为,赵十万早就惦记上这块风水宝地了,只因平时无缝下蛆,才没动你们。现在,可算有坑下孑孓有灶撒盐了。王老胡这回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奶奶的老B!这叫什么世道?!他们说了,想让人回来也成,先交黄金千两,把人假释出来。黄金做保证金,免得人跑了无钱赔偿。俺估摸着,交了钱也了不掉事。除非王家把这块宝地让给赵十万,否则,早晚是个事。到底怎么办,你们自己拿主意。”

王家人一听,全都傻了,哭的哭,捂脑袋的捂脑袋,闹哄半天,王家大儿子,快五十岁的人了,跑到陶逸身前一跪,叩头如捣蒜道:“公子爷开恩,救救俺爹,救救俺们一家子……”

陶逸慌忙搀扶,老大还没扶起来,连老太太带另外几个儿子媳妇加上孙男嫡女,下饺子似地噼哩噗楞跪了一院子。陶逸和香儿扶起这个,扶不住那个,手忙脚乱闹哄了半晌,也止不住众人下跪叩头。陶逸急了,喝道:“你们都起来,要不然,咱就不管了!”

男男女女几十口子,听了这话,才哭天抹泪地爬起来。陶逸提高嗓音,沉重地说道:“咱知道你们是想叫咱去开封府撤状,好救王老爹。可咱压根就没给开封府递状子,只一张失单,还是开封府的衙役让咱填的。既然你们想让咱去衙门里说话,咱就去。不过,据咱看,官府既然动了这个念头,就绝对不会听咱的。弄巧成拙,连咱恐怕也回不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真就照着陶逸的话去了。后晌,陶逸和王家几个儿子来到开封府,要求撤状。老爷没见到,先被师爷喝呼一通:“你失心疯啊?!失主和监管不利的人一块来撤状,千古未闻!你不是疯子,就是另有所图!来人,给他带上枷锁先关起来,等老爷有空闲再说。”

“放肆!”陶逸大怒喝道:“本公子身有功名,就是你们老爷在堂,对咱也不敢如此放肆。别说咱没罪,就是有罪。你们老爷也得报请学官,先割去本公子的功名,然后方敢动刑。你小小师爷,就敢如此胡作非为,你倚仗的是谁的势?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咱岂能与你干休?!来呀!擂起惊堂鼓,本公子要找他们老爷说话!”

师爷和衙役面面相觑。大宋的法度,没人比他们这些衙门里的人更清楚了。大宋自太祖起,便重文轻武,对读书人非常重视。当年,赵光义在潜邸时,微服出行,在一座破庙里,碰上了讨饭的吕蒙正,给了吕蒙正一截藕解渴充饥,并信口说道:“一弯西子臂。”吕蒙正当即接道:“七窍比干心。”令赵光义惊诧不已。后来,吕蒙正中了太宗朝的进士,琼林宴上,君臣相认,成为大宋的佳话。自那以后,哪个敢小看读书人?

师爷和衙役被陶逸一番话震住,慌忙止住已经拿起鼓槌的一个楞头青,不让他敲鼓。一个衙役班头上前打圆场:“既然如此,大家都是朝廷的人。陶公子将来也是要为朝廷效力的,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公子被盗抢的钱,那可不是小数目。为此,俺们大人已经入朝了,去找赵相爷商议去了。怎么能任由公子一句话就撤回?这样,公子爷还是先回王家老店,塌塌实实地住下,等着破案。俺知道,这一定是王家这些刁民鸹噪的你没有法子,才出此下策。没关系,有官家替你作主。王家的,你们过来。陶公子就在你家住养,如若他少了根毫毛,被瓜皮绊了一跤,你们都准备打另外一场官司吧!来呀,恭送陶公子!”

班头的一番话,让陶逸听明白了。王老胡救不出来不说,自己也走不了了。自己若是离开王家,被这帮****的官吏知道了,王家就是塌天大祸。王家儿子也听明白了,还真不是陶逸见死不救。若非他有功名,连他也绕进去了。当下只好众星捧月似地簇拥着陶逸回家。班头可说了,陶逸被西瓜皮滑一跤,掉根毫毛,他老王家都又是一场官司。所以他们得小心谨慎。

王家至此没咒念了,只有凑钱赎人。王家百年老店,按说应该有些家底,可家运不昌,连年遭事,加上人口又多,赋税一年比一年重,也就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强撑着过活。一说拿钱保人,大家都傻了眼。儿子们商量了跟娘说:“娘,不行咱就卖房子吧?”

老太太抹着泪道:“庄稼人说,饿死爹和娘,不吃种子粮。儿呀,咱们买卖人家也一样,杀爹卖娘,不能卖店铺房。留着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你们要是卖店铺保你爹出来,他也是一头碰死。那不是保他,是杀他,催他的命啊!”

儿子们也知道老娘说得是实话,可世上的孝子,没有眼看着老爹在大牢里,而无动于衷不想法子的。他们商量半天,认为还得找陶逸帮忙。他们看出来了,陶公子是个好人,更是个有能力肯帮助人的人。便决定找他商议办法。于是,几年没亲自下过厨房的王老大,亲自下了厨房,为陶逸精心掂对了几个好菜,将后院的百年老酒挖出一坛。

哥几个把菜摆好,酒烫上,便来请陶逸。陶逸好吃爱喝,只要有好酒好菜不用请,他闻到香味就能自己找上门去。何况哥几个一脸诚挚的笑容,有事相求。君子急人所急,助人之难嘛。

所以,陶逸没让他们多话,带着香儿来到厅堂,高坐首位。第一杯酒一倒上,陶逸鼻子一耸,禁不住高声赞叹:“好酒!非百年以上,没有这么淳厚的浓香。”喝一口之后又是一声赞叹:“真是好酒!自离家之后,还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你们也喝,好吃好喝,有什么话尽管说,咱没有不应允的。若都是哭丧个脸,咱酒也不喝了,忙也不帮了。都吃菜喝酒,天塌不下来。有咱在,保你们老爷子用不了几天便能出来,如何?”

王家的儿孙们,虽然在京师生京师长,但在这学而优择仕,重士轻商的时代,他们就是有俩个钱,过几天舒坦日子,也是富而不贵的小人贱民。没法同陶逸这种贵族出身且身有功名的人相比。陶逸那种贵族气质,是多少代人沉淀出来的,是他在书本里养出来的。

他本就雍容华贵,气度非凡,加上香儿粉装玉琢的一个人儿,在一边陪衬,令王家子弟,对他的话生出巨大的信心,一时都开颜大嚼畅饮。见众人对自己有了信心,陶逸笑逐颜开,说道:“今日痛饮,明日办事。啊,你们家里有没有好纸好墨,大小棋?”

王家大儿子笑道:“公子爷,不怕爷笑话。咱家只有帐本,哪里来的好纸好墨,棋就更没有了。公子爷吩咐,要什么样的纸墨笔砚,还有什么样的棋,咱这就买去。”

“也是。这不是管尼姑要孩子嘛。”陶逸扭着鼻子嘿嘿笑道:“得,听咱跟你们说,棋子嘛,一定要象牙或玉石的。笔墨纸砚嘛,也必得是上好的。笔要蒙恬笔,墨得是廷圭墨,纸是澄心堂纸,砚最好是龙尾砚。笔砚两项,能买到咱说的最好,买不到别的也能凑合,唯独纸墨不能将就,纸必得是澄心堂的纸,别的纸替代不了。墨必得是李廷圭的墨,他的墨坚如玉、文如犀,是别的墨替代不了的。另外,再叫个人,明儿随咱去买些装裱材料。”

王家子弟一一记下,虽不知陶公子想干什么,但宴后仍是慌忙办理。此刻的宋京,那是真繁华,除去活人脑子没有卖的,别的是应有尽有。王遮风没用半天时间,便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采卖回来。陶逸将所需也采购回来,便将自己关在房中,开始他的计划。

救母计划实施起来后,李继迁立马就准备复仇。天下人谁都可以自由地呼吸空气,唯独曹光实不行。不杀掠母毁家的曹光实,李继迁寝食难安。于是,杀曹成当务之急。

其时,夏银宥绥诸州,由宋朝直接派员管辖,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这时,原属李克远帐下的拓跋遇部,上表与宋廷,诉说本州赋税苛刻,乞求迁入内地,宋室不许。拓跋遇率族帐奋起,杀死部分宋兵,欲占银州。曹光实闻讯率兵前往镇压。拓跋遇一族,被杀散逃亡,散居山谷之中。拓跋遇无奈,派人联络李继迁道:“银州地居四塞,西接夏、绥、东邻麟、胜,官家先泽未远,若潜师以来,遇以番众济之,城可得也。”

李继迁久欲得银州,听了来人所言大喜。但他想起地斤泽之败,是败在本族的内奸身上,而拓跋遇原属李克远,不免心存疑虑。便聚众商议。从弟李延信说道:“兄长,地斤泽之役,乃备御之疏,非战斗之罪。漠北不足以立室家,今遇众归,天假之便,失此不图,后悔何及?”李继迁又目视张浦,张浦亦道:“官爷,时不可再,机不可失。但曹光实老将知兵,若不诱之离城,攻其无备,我军大创之余,鹤唳风声,难保必胜也。”

李继迁恨恨地道:“正欲诛此獠,以报偷袭掳母之仇!据有关谍报,曹光实其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欲图之可用诈降计。”张浦抚掌笑道:“正是此计最好。”于是,张浦提笔写了一份降书,唤过破丑重遇贵、李延信,吩咐一番,命二人前往银州传递降书。

却说八州都巡检使曹光实,镇压了拓跋遇部的叛逃,恐怕其死灰复燃,一时不敢离开银州,便暂且镇守于此。闻听有人前来投递书信,便命传书之人进见。李延信和破丑重遇贵进见施礼后,将书信呈上。曹光实接过信一看,信上言道:“我数奔北,势窘不能自存矣,公许我降乎……”竟然是份投降书。

投降书长数张洋洋千字,所说合情合理真切感人,陈甥舅之礼。曹光实见信喜出望外。李继迁反叛,纵横西北,已经成为契丹之外的第一大患,朝廷为此头痛不已。若能在自己手上了此大事,此功之大,虽不能同救驾相比,也不愁不能封侯拜相。曹光实思量了一番后,生怕别人同他争功,决定瞒着驻守夏延的秦翰和尹宪。

地斤泽一役,秦翰就同他和尹宪争功不已,李继云和千玉仁雄也喋喋不休,一个要当银州刺使一个要弄个番落使,弄得朝廷分不清谁的功劳大谁的功劳小,拖拖拉拉到现在还没封赏呢。曹光实却不知晓,那份请功的奏折,到现在皇上还没有看到呢。为此,曹光实决定任谁都不让其知道此事,免得到时又争功。

曹光实尽管要独占鳌头,但并不愚蠢。看过降书后,对李延信和破丑重遇贵笑道:“既然李继迁走投无路,想要归顺朝廷,为何不亲自负棘前来?”

李延信陪笑道:“令公明鉴,羌众杂乱,心思不一。咱兄长怕骤然离开,生出他变,反为不美。再者,未得大帅应允,冒昧前来,也恐怕性命难保。”

曹光实道:“如此说来,也算有理。回去告诉李继迁。本帅代表朝廷,接受他的归降。令他二月底前,率领众羌诸夷前来归降,过期不侯。到时,大兵降临,玉石俱焚。”

“大帅,时间没有问题。问题是,咱家主公说了。银州李继云、千玉仁雄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他宁死也不会在他们面前投降受辱,有他们在银州一天,李继迁绝不进银州城。如果大帅不能应允城外择地受降,咱们将去延州见秦翰那个没卵子的。虽然见他有点令人腻烦,可也顾不得了。”破丑重遇贵道。听他这么一说,曹光实又好笑又着慌。李继迁要真去了延州,自己可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于是,曹光实道:“既然如此,就定在葭芦川,举行投降仪式。回去告诉李继迁,二月底以前,过期不侯。定下了日子,即刻前来知会,届时,由李继迁亲自近城迎接。”

葭芦川,位于榆林卫东部,黄河西岸,银州之北百里处,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最不利于伏击。所以,曹光实选此做为受降地。李继迁见回书定在葭芦川受降,傻眼了。此地唯一可利用的,就是葭芦河。这要是别的季节,还可以利用河水来做文章。或于上游拦河筑坝,到时以水淹之;或于河水中布上人马,到时起而击之。时下,冰天雪地,河冰丈厚,别说凿之不开,就是凿开了,也无法埋伏人马。众将闻知要在葭芦川受降,也都是直眉楞眼,无计可施。李继冲和李延信年青洒脱,嚷嚷道:“没什么,鸡虫得失,蜗角争持。用不着垂头丧气。事不成,再别开生面,值得死了老子娘似的嘛。”

李继迁皱眉道:“不是这话。若是仅仅失了鱼饵,也没什么。咱是担心鱼惊了钩,再不好钓了。”张浦见状笑了,胸有成竹地说道:“诸位,如此最好。若是选择狐貉谷或葫芦谷受降,你把大天说下来,曹光实他也不会来呀。于无声处起惊雷,才是手段!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于不可能处为之,方能令人信之不疑。葭芦川更好,还免得咱动别的手脚。延信,你再走一遭。同曹光实约定在二月二十六,在葭芦川受降。”

李继迁等惊奇地望着张浦,张浦笑道:“都望着咱做什么?咱又不是鬼二军主。胜过美艳女子,望之可餐、可饮。延信快去办你的差事去。咱没有诸葛武侯的本事,不能借得东风,火烧曹操战船,咱还借不来三尺碧雪,埋伏咱们的兵马,埋葬他曹光实嘛?!”

李继迁及众将,闻言大喜。党项人不畏苦寒,吃饱喝足后,在雪地里埋伏个三天两天,绝对没有问题。问题在于,钱能借,物能赊,这雨雪乃上天掌握,岂肯赊借?眼见众人喜忧参半,信尤不及,张浦便向李继迁道:“官爷休要疑惑,咱几时有过妄言?没有缚虎降龙之能,焉敢夸下登山下海之口?!”李继迁再不迟疑,喝道:“请张公传令,众将听令!”

张浦正襟危坐,喝道:“刘仁谦听令!命你率负瞻百人,去葭芦川最开阔处,扎七星受降台一座。明曰受降台,实者是咱作法之坛。届时,咱登坛作法,向上天借得遮蔽之物,掩蔽我军伏兵。”

“得令!”刘仁谦领命而去。“野利顺、卫慕顺水听令!命你二人各率两千人,每人各携杂色羊毛毡一条,于二十六日天光之前,去葭芦川受降台左右的小树林中,以毡覆盖身体埋伏。切记,无论外面有何动静,都不许妄动。违令者斩!到时听到角号长鸣,一齐杀出,乱箭齐发。明白了没有?”“诺!”二人应声受命。

张浦接着传令:“李继冲、靺曷尚信、味奴青羊听令!命你三人各率两千马军,沿东南西三路哨探,密切监视三面宋军,以免中宋人的将计就计。至二十六日傍晚时分,分别从东南西秘密靠近银州,听令协助攻城。”“得令!”

“破丑重遇贵听令!命你率往利无敌、咩兀继仁、那征千里、房当德才、麻女有德、御泥布娃六员虎将,于二十六日为官爷的贴身护卫,前往迎接曹光实,必保官爷万无一失!”“得令!”“庄浪鬼二来罗魏五听令!命你二人率本部人马一万,分兵绕道隐蔽行动,于二十六日拂晓赶到银州北二十里处,呈蟹钳状埋伏。待曹光实过去后,将道路封锁,严禁宋军往来。如有信使斥侯,一律秘密扣留。如果曹光实识破计谋返回,便一举将其歼灭!若曹光实果然中计,便等侯命令,乘夜诈取银州。”

“诺!”来罗魏五与庄浪鬼二暴应。张浦道:“各自准备去吧。”

“且慢!张公当真能借来三尺白雪?万一上苍不赏脸,误大事怎办?”靺曷尚信乜斜着张浦问。他是继迁亲表弟,族帐上万,自诩文武双全。其族有首倡之功,他又刚接手家族精兵五千,整个平夏军中除去畏惧李继迁三分,余子皆不在眼中。对张浦这等能说不能干的书生,尤其不放眼里。眼见得张浦说得头头是道,煞有介事,很是不以为然。

张浦扫靺曷尚信一眼,看看驻足静听的众将校,微笑道:“靺曷尚信军主,你也读过兵书战策。应当知道,兵者诡道也。一场战役能否取胜,至关重要的是保守核心机密。至于如何覆兵,那是咱的事,无需靺曷军主操心,你只带好你的兵,完成自己的事便可以了!到时无覆兵之物,令伏兵暴露于外误了大事,张浦甘愿领死!”

靺曷尚信冷哼一声,还想说什么,被李继迁喝止:“够了!尔片善小才,只得片鳞半爪,就自以为是。米粒之珠,亦想与日月争辉?亏你还自诩熟读兵书战策,岂不闻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此生死攸关之事,张公焉能儿戏?”靺曷尚信悻悻而退。众人都领命而去。

二十六日清晨,天刚放亮,李继迁便率尕朵子、鱼各罗两个贴身卫士,和破丑重遇贵十数人趋近银州城,迎接曹光实。平明时分,远远地见曹光实率五百铁骑快速奔来。曹光实连日来,一直不断派人前往葭芦川哨探,同时将银州通往葭芦川的道路两边五十里内,扫地般地不断搜索。

所有的哨探得出同一结论,没有伏兵。曹光实放下心来,于这天清晨,率五百骑兵前往葭芦川受降。出银州城二十里,路遇李继迁来迎。曹光实见李继迁只带十数个随从,人人便装,除去党项人永不离身的腰刀,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心里越发放心。

当即命令李继迁等免礼,前边引导。李继迁仍坚持下马行了礼,这才上马返身带路。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对着天色犯嘀咕。李继迁昨日便来到据银州三十里处下寨,等了一夜只见几片雪花,免不了开始忧虑。想着或许葭芦川会不一样,或许张浦真能借来雪也未可知。李继迁不是对张浦没有信心,只不过是从没见他使过这种能耐,心中免不了忐忑不安。接近受降地,李继迁真傻眼了,这一带一片雪没有下不说,艳阳高炽,连旧有的雪也溶化殆尽。

李继迁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却听到曹光实从子曹克明道:“爹爹,你且暂缓歇息片刻,待孩儿前去观察一番。”曹光实哈哈大笑,扬鞭指向前方说道:“固然是小心没大错。可我儿也太小心了。你来观看,那林中黑压压的是何东西?”

曹克明答道:“爹爹,那都是鸦雀。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鸦雀在此呢?”曹光实得意洋洋地说道:“吾儿精细则精细,但毕竟少些见识。乌鸦在别处不祥,于此时此刻在此停留,却是再好不过。儿啊,如果有大批人马的地方,会有飞禽走兽在那驻足吗?”曹克明摇头。曹光实哈哈大笑道:“既如此,就不要疑神疑鬼,免得李蕃落使心生疑惧。”

曹光实欲示大方,以安李继迁之心,可李继迁的心提到嗓子眼了,无法安定。曹光实说的,也正是李继迁想的。李继迁早就看见,受降台左近围边,不仅一片雪花没有,反而铺天盖地布满鸦雀。整个葭芦川,除去受降台上和周围,有三二百布衣便服的人在恭侯着,再无一兵一卒。换别人,也许会被眼前的变故吓倒,或作出什么愚蠢的决定。

李继迁没有如此。他尽管心里惊骇欲绝,但他对张浦有着无比的信任和信心。眼见得天空晴朗,彩云下白影数只,率领着数不清的青影黑鹰,在空中盘旋着,压制得地上的鸦雀,呆若木鸡,待宰的羔羊一般。李继迁似乎捕捉到什么,又一时思量不出个头绪。

看看曹光实进了伏击圈,前面作向导的李继迁,按照约定,快马加鞭来到受降台前,坚决地举手麾鞭发出号令。就听见角号声,在四周轰鸣而起,惊天动地。无数的鸦雀,腾空而起遮天蔽日,林中伏兵突起万箭齐发,可怜曹光实,银、夏、绥、麟、府、丰、宥、静八州都巡检使兵马大帅,被乱箭穿身当时气绝。所带之兵死伤过半,余者尽皆被俘。

随后,张浦赶紧请李继迁,率领早就挑选好的人马,换上宋军服装器械,拿上曹光实的信物,去会同庄浪鬼二和来罗魏五,连夜诈取银州。庄浪鬼二顺利诈开银州城门,迅速占领城门,大队平夏军一拥而入。守城的宋军慌忙弃城逃亡,被埋伏在城外的李继冲、末曷、味奴青羊三路人马,肆意攻击截杀。就这样,平夏军用极小的代价,全歼银州守军,及曹光实所部两万兵马。共计歼灭宋军三万多人马,夺回李继迁的根本重地。

这个空前的大胜仗,让平夏军全体成员欣喜若狂。让许多人吊在嗓子眼的心,噗通一声落到腔子里,长长地出了一大口气。从此将张浦视若神明。特别是刘仁谦,更是感叹莫名。

二十六日清晨,晴空万里。林中的伏兵,虽然都覆盖着毡毯,却一览无遗。负责具体事宜的刘仁谦,急得一个劲地跺脚,嘴巴里忍不住叨唠着:“天哪,天哪,怎么还是一点云都没有,这如何能下雪?没有雪,怎么能遮蔽住伏兵?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张浦一身素服,手持铜箫登坛作法。张浦作法,同刘仁谦见过的和尚道士巫师不一样,人家是一本正经的念经,或作势舞剑,焚纸烧香。他不是这样,他在坛上遛达两圈,然后盘腿大坐,举起铜箫吹奏起来。须臾,一只白海东青从天而降,落在张浦肩膀上。

这只海东青,就是老爹和儿子自辽北极地寻访到的鹰王闪电。闪电跟随张浦五六年了,中间失踪两次。每次失踪归来,都带回两只小白鹰,交给张浦驯养。此刻,张浦的白鹰队伍,已经成为五只了。前时赫连山进京,带走了第一窝的一只,安国臣去横山开矿炼铁,带去了第一窝的另一只。此刻,张浦身边还有白鹰三只。李大信去宋境深处活动,曾经带去了闪电。

这次,张浦为确保伏击曹光实成功,已于日前,将这五只海东青,尽数召回。闪电落到张浦肩膀上后,张浦抚摸它一番,便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吹起箫来。箫声中,闪电冲天而去,消失在茫茫云海中,一个时辰后,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阴暗下来。

刘仁谦见状大喜,想着终于阴天了,暴雪就要下来。他想:“真没有想到,张浦竟然是用鹰王去给上天送信,借雪覆兵。”刘仁谦正乐不可支地观望呢,却被眼前的景象惊骇得再也合不拢嘴。遮天蔽日纷纷降下的,不是什么碧雪,而是乌鸦和各种各样的燕雀,一层黑雪般地将伏兵尽皆掩盖。刘仁谦的那份惊,那种喜,真正无法形容。

张浦没有借来三尺碧雪,却用《禽战谱》所载之法,用鹰王闪电引来无数的鹘鹰,驱赶来无数的乌鸦燕雀,为其掩护伏兵。令李继迁大获全胜。李继迁杀了曹光实,报了掠母夺妻子的仇恨,假借他的旗号,诈取银州,获军资器械无数,总算有了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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