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雪脑海里忽然闪过前世的记忆,前世直到自己逝去顾疏影还存活于世。待雪不知她的命途可有改变,却直觉她现下命不该绝。
待雪拉住子非,“去承都的各家一草堂看看你师傅和师公可来了承都。”
子非颔首,疾步向外走去。
待雪想起多年在外云游的外祖母,找管家要了一匹马便策马往季府方向去了。
一路踏雪疾行,季府的管家匆忙过来应门,“长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待雪喘着粗气,“老夫人可在府中?”
管家一愣,随即摇首。
待雪抿了抿唇,满脸失落,正要离去。
待雪抿了抿唇,满脸失落,正要离去。
管家赶忙唤住待雪,“老夫人进宫去探望皇太后了。”
待雪怔了怔,嘴角扬起一抹绚烂的笑。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有希望总是好的。
老夫人年事已高,待雪不敢驾马带她去端王府,便在宫中寻了辆马车。
进了端王府,老夫人悠哉悠哉地理衣摆,待雪催促道:“奶奶,人命关天呐。”
老夫人颔首,好整以暇道:“你奶奶在这儿,若是能救得活定能从鬼门关拖出来,若是救不活,你急也没用。”
说罢跟上待雪的步伐,“慌什么慌。”
众人忐忑地看着老夫人进了顾疏影的卧房,焦急难安地在外等待。
子非喘着粗气跑进院子里,“娘,一草堂的人都说没看见师傅和师公。”
待雪拍拍他的肩头,“娘找到了你太奶奶,她老人家医术高超,兴许会有希望。”
“太奶奶?我怎么没见过?”子非诧异地问。
待雪嘴角噙着浅笑,“她常年在外游历,你幼年是见过,只是不记得罢了。”
正说着,老夫人推开门,不满道:“可以不用老人家这个尊称么?我不喜欢。”
待雪语滞不知该如何答话,这么多年过去,老夫人的性子还是喜怒难测。
“疏影怎么样了?”碧水红着眼眶问。
老夫人摆摆手,“晚上泡次药浴,再针灸,好生养着,活过今冬没问题。”
碧水放下一颗心,长长舒了口气,喃喃念道:“多谢佛祖保佑。”
子非偷眼打量老夫人,能让娘亲语噎的人可不多,然后弱弱地唤了声,“太奶奶。”
老夫人看了子非两眼,颔首道:“不错,不错。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到头来继承一草谷的还是父亲的血脉。”
子非诧异地看着老夫人。那段陈年过往,他并不知晓,待雪却曾听皇太后说过。
“太奶奶的父亲是你是师公的师公。”老夫人摸着他的后脑勺解释道。
子非眯着眼算了半天才明白,乐呵呵地笑了。
待雪留下他们祖孙二人说话,自己进了屋里看顾疏影。
顾疏影躺在床榻上,碧水坐在床边用帕子给她擦脸。
待雪忽然觉得顾疏影千里迢迢嫁来勤国,最幸运的便是遇上待晟和碧水。
待晟轻轻推开碧水,“我来罢,你昨日一宿没睡,去休息罢。”
碧水颔首,拉着待雪出了门,“此番多谢公主救了疏影的性命。”
“可不是我,”待雪连忙摆手,“救了疏影的是我奶奶,你谢她就成。”
这个冬日真不平静,好不容易疏影渐渐有了起色,皇太后又病倒了。所幸她得的不是大病,风寒而已,但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消瘦了许多。
待雪这几日便常常进宫看她,陪陪她,她心情愉悦,病好的也快些。
她卧在床头,吃着待雪递来个葡萄,“哀家最高兴的事儿就是皇上终于肯管管后宫了。”
待雪坐在床畔,“愿闻其详。”
“也不知皇上怎么就想通了,终归是好事。后宫井井有条,各司其职,嫔妃们谨守本分,皇上才能将心思全放在政事上,开辟一朝盛世。”她幽幽长叹道。
“母后想的长远,”待雪戏谑道,“估摸着待玥可没想这么多。”
皇太后浅浅一笑,目光凝在窗棂后面点点素雅的冬梅,冬梅上覆了薄薄一层白雪,更添几分颜色。耀光倾泻在上,似镀了一层金辉。
一念之间,忆及韶华,白雪纷飞的冬日,一身艳红嫁衣,扑天的乐声和贺喜声,彼时的自己哪里料得到如今将孤寂终生。
“腊月飞霜万物藏,冬梅独秀素衣妆。”她痴痴念着,末了嗤笑一声,转身睡了。
待雪见她睡着了,轻掩上门。
院子里,道言缠着待昱给他说故事,口中一声声“小皇叔,小皇叔。”
待昱年长他几岁,轻而易举地抱起他,搜肠刮肚地讲起故事。
待雪静悄悄地离开,向承乾殿走去。
殿内寂静无声,小然子看见待雪欲进去通报,被待雪拦了下来。
待雪踱步入内便看见待玥摊开奏章,目光却看向前方的地面,心神不知飞去了哪里。
待雪放重脚步走近他,他才回过神来,讪讪道:“皇姐。”
“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待雪好奇地问。
“没什么。”待玥摇首,“母后今日怎么样了?”
待雪自己斟了杯茶,径自坐下,“已经大好了,估计明日便能出门了。母后今日夸你了呢。”
待玥茫然道:“夸我?我最近没讨好她呀。”
“说你治家有方,将后宫整顿的好。”待雪失笑道。
待玥“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突然抬首道:“皇姐,我若是犯了错,你会原谅我么?”
待雪蹙起眉尖,目光凌厉地看向他,半晌方缓了面色,“这要看你做了什么错事了。快从实招来。”
“我就问问,”待玥有些失落,“如果我做错了事,但我是有苦衷的,你会原谅我吗?”
待雪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垂首沉思半晌,“待玥,帝王之道,你比我清楚。即便你手握重权,你也不能任意妄为。”
待玥静静地垂着头,看不清楚神情。许久,他才扬起首,凝视着待雪,“你还没回答我。”
待雪苦笑,“作为皇姐,我当然希望你是一任明君。但作为你的姐姐,我希望你能开心。你若是犯下错事,但不危及勤国江山社稷,不祸及黎民百姓,不伤害至亲朋友,不有违伦理道义,我或许会生气,但终会原谅你。”
“谢谢姐姐。”待玥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待雪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你这要做什么事啊?”
“佛曰:不可说。”待玥神神叨叨回道。
“不可说……。”待雪失笑,“你跟三三不愧是一同长大的。”
待雪终是没有多加询问,放任了他们。
年后开春,李付丞定下的亲事也提上了日程。
待雪如今操持了这么多桩婚事,也算是颇具经验,便毛遂自荐替他张罗成亲礼。李付丞自是放心地交给待雪来办。
冠惜宁也定下亲事,冠参再来瑞王府时,冠惜宁便跟着他走了,离开了她久居的瑞王府。
待雪去张大学士的府上核对嫁妆礼单,见到了张大学士的孙女张惠。张惠的相貌只算的上中上,却胜在举止有礼,谈吐不俗,显然张府门风严谨,教养良好。
她十分殷切热情地招待待雪,拉着待雪说了好一会儿话。待雪见她学识渊博,见识不似闺中女子那般狭隘,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加上三分。
“公主与我投缘,有一事我便不瞒公主了。”张惠蹙眉,三分烦忧,七分忐忑。
待雪好奇道:“但说无妨。”
“实不相瞒,我多年前见过夫君一面,那时便已芳心暗许,”她轻声叹了一口气,“我厚颜让祖父去找皇太后说亲,被太后婉拒了,我也不愿随意将终身托付于他人。如是过了两年,祖父亲自去瑞王府找了夫君,还是被拒了。”
待雪没料到还有这一桩前尘,一时愣住了。饶是再心宽的女子,被人两次据婚,怕也是伤心羞耻难耐罢。
她顿了顿,“祖父已然不愿再去瑞王府说亲,给我张罗起别家的婚事。我心中焦急,便去求了与夫君相熟的端王妃,没想夫君竟是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