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慎言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无论神情还是语气。
方嫣然直觉他不是开玩笑。
可是,可能吗?
一位王爷对她倾心,就因为她无意中的援手?
“宁王……。”方嫣然开口。
“叫我小六儿。”玉慎言很坚决。
方嫣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虽然活了两世,可她从没体验过爱情,对处理感情没有经验。
对小六儿,两人分开后她不是不想他,甚至为了他的安全还放弃自己的得救机会。
但……要说这就是爱情,她又觉得有些不像。
她救他一命,他以身相许?
爱情就是这么简单?
她有些迷惑。
“嫣然……。”玉慎言却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方嫣然的感情,他看得很清楚。她淡然,也善良。当初他落难时,她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之后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哄他,和他说心事。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喜欢他。
她那时,是太孤单了。
或许是被家人多年来的冷漠以对所致,或许是垂死还生后对周遭环境的陌生所致,总之,那时她身上有一种浓浓的孤独意味。
但就是这样的她,让他慢慢动了心。
和影三回来后,他开始以为,那种心动慢慢可以平息。但随着时间过得越久,他越怀念她。想念她的关心,想念她说话的语气,甚至于日食那天她温暖的怀抱。
他对自己说,那不过是因为他不想欠人恩情,甚至还煞有其事地让陈廷去寻找,美其名曰“报恩”。
陈廷还没回来,皇姐突然召他进宫,进行了一番密谈。
皇姐吐露给他的消息,让他大惊失色。
却也心生暗喜。
皇姐不但知道方嫣然的存在,竟然还支持他和她在一起。
虽然皇姐另有目的,他仍旧欣喜若狂。
再见到方嫣然时,看到她变形的左腿,他心中的怒意达到的顶峰。
除此之外,还有满腔的不忍与……心疼。
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他对她,不止心动。
他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守着她,护着她,不让她伤心,不让她难过,不给别人再伤害她的机会。
他咬紧了牙,就算……就算她对自己只有好感,他也会努力让她爱上自己。
反正皇姐那天的密谈……她的身边,必须是自己!
“然儿……。”玉慎言再接再厉。
方嫣然苦笑一声:“小六儿,看在你我有过一段交情的份上,你能不能对我说句实话?”
玉慎言挑起了眉毛。
他本就生得好看,这一挑眉,更显得眉目生动,容貌俊美。
她不是傻子,齐卓那段时间胡闹,安平王肯定伺机把她送出来。毕竟她从齐卓那里感觉到,王府那边有需要她“卖命”的地方。
没想到,这命一卖就卖到了皇宫里。
她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打算,但至少感觉到事实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美好。
女皇亲自拉媒作纤,将亲弟弟送给她这个瘸子布衣?
到底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压榨的东西需要这班人下这么大的本钱?
“你说。”玉慎言道。他并没打算对方嫣然隐瞒什么,甚至下定决心,只要她问,他什么都不瞒她。
只不过,她知道真相之后,就不可能再离开他了。
他不允许,女皇不允许,整个世道也不允许。
“到底你们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者需要我做什么?”方嫣然挑明,她不喜欢语带机锋地互相试探,有什么事情不能明明白白地放到桌面上谈?
玉慎言看着她严肃的表情,慢慢凑过去,待两人近到能闻到彼此的呼吸声时,才突地微微一笑,低声道:“想得到你,需要你的身边有我。”
方嫣然的脸一下子红了。
气的。
她希望他给她一句实话,没想到他仍借调笑逃避话题。
她站起身就要走。
却没走动。
玉慎言拉住了她了手。
“别走。”他低声道,“我说的是真话。不管皇姐她们是什么打算,我只想要你。”
方嫣然的耳朵也红了。
玉慎言话里的真诚连聋子都听得出来。
“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所有的事情都不会瞒你的。”玉慎言又道。
她心里翻来覆去半天,最后仍旧面红耳赤地坐了下去。
玉慎言没有放开她的手,握得更紧:“这件事,涉及到一个皇族秘密,你若是知道,便再不能脱身。皇姐的意思是让我尽早告诉你,可是我不想为难你,所以拖到了今天。皇姐对你我的事情当然乐见其成,一方面是确实疼我这个弟弟,另一方面未尝没有利用你的意思。而我,我却不在意那些,我只希望和你在一起。所有的皇族秘辛都意味着麻烦,你若不想听,我便不说,但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他炯炯地看着她。
方嫣然垂下眼皮扭头看向一边。
她怎么以为小六儿是个温文寡言的大家公子?这家伙连说皇族秘密时都不忘趁机表白一番,这明明是个无赖。
但看他理直气壮的神情,她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没说出来拒绝的话。
前世,没一个男子对她表白过。
来到这里,竟然一连溜出现了两个,而且无不是位高权重之辈。
对齐卓,她满心防备,不但不相信他的真心,更认为他在找借口折磨自己。
但小六儿……面对他真诚满满的目光,她不知如何是好。
至于所谓的“皇家的秘密”什么的,她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女皇既然决定让她知道,参与其中,那她就算阻止小六儿开口,女皇定也有别的办法把这事儿挑明。
能让皇帝决定抛出亲弟弟做砝码,只能说明她的利用价值极重,重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她想起之前和小六儿在一起时,她说会尽量让自己的命变得金贵。现世报,来得快,在她莫名其妙的时候,她就金贵到这地步了。
半晌,方嫣然缓缓道:“从头说起吧。”
玉慎言暗暗松了口气。
他一直提着心,崩着弦,生怕被她彻底拒绝。
只要她没把话说死,就说明他还有希望。
“在各国的皇族记载之中,有一个只有皇帝本身才能掌握的共同的秘密,”玉慎言深吸口气,接下来要说的话事关重大,他必须保证能让面前的人完全理解,“现在的娘中只有琴医,但其实,上古时候称娘中为乐医,乐医分为三种,琴医、歌医和舞医。”
方嫣然微皱了下眉头。
以琴为医,她是知道的。但那什么歌医和舞医……则是闻所未闻。不过,既然琴医是弹琴,想来歌医就是唱歌,舞医则是跳舞了。
“这三种娘中各有所长,琴医擅治外伤。”玉慎言道。
方嫣然想起自己被马踏碎的前胸,琴医在这方面的神妙确实让人咂舌。
“歌医和舞医呢?”看到小六儿停下来,她忍不住问道。既然说了各有所长,那另两种肯定也有精妙之处。
“歌医对外伤作用不是很大,但若有人得了失心疯等病,琴医束手无策,歌医却能一曲即愈。”玉慎言回答。
就是说,琴医治外伤,歌医治精神疾病?
这种分工还真是妙。
“那舞医?”
“舞医倒是既兼具歌医和琴医两种效果,但作用平平。到后来,擅治外伤的琴医势力越来越壮大,而歌医舞医日渐凋零,最后便绝了迹。这是史官的记载。”玉慎言道。
方嫣然心中一动。
史官的记载?
就是说,此事其实另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