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的尸体上,渗透出了点点蓝光,像是无数萤火虫般渐渐汇聚成了陈伯的形体,还是穿着背心和短裤,一副慈祥和蔼的老者模样。
他的身体渐渐凝实起来,皱纹密布的脸上充满了悲伤,“陈伯”苦涩地一笑,开口说道:“对不起,各位,唉。没想到,这鬼域里还有一座大阵,那是一座品阶高的连我也说不上是什么的阵法。”
他的声音苍老而飘渺,似乎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老家伙!你什么意思!当初是你吵着嚷着拉我们来,现在你自己本事不行什么也没有做成,却要连累我们死在这里吗!!”白龙愤怒地质问道。
“我。”陈伯的鬼魂痛苦地闭上眼道:“我以为我能救人,谁知道反而是害了他们,不论我,还是屠,或是这域主,都只是棋子……
罢了罢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该有遁去的一,就让我,试着做最后的弥补吧。至少……希望你们能活着出去。”
“吾以吾魂,献帝上苍,乾坤轮转,逆乱阴阳。”
就在陈伯的鬼魂念出一串串咒文之际,那些被祭祀了的生魂已经完全消失,而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兰,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仅仅做了一个迈步的动作,就来到了陈伯身边,像个好奇的少女一样,左看看又看看,蹲下又跳起来,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地观察了一圈陈伯的鬼魂,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庄严之感,完全像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而她只是围着陈伯打转,就像没看见王玄等人一样。
陈伯面无表情,继续念咒,就在这时,小兰突然灿然一笑,然后张开樱桃小嘴,一口咬在了陈伯身上,她咬一口,构成陈伯形体的蓝光就少一块,虽然没有鲜血流出,但陈伯却仿佛遭受了极大痛苦,面容都扭曲变形了。
“虚空元神,万物化一,茫茫大道,真空家乡。”可他还在大声地念咒,小兰则趴在他身上,一口接着一口,吃的津津有味,眼看着陈伯被小兰啃食,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的王玄眼角不停地抽动,他把手缓缓伸进了口袋里,那里躺着一张与众不同的红色符篆。
“啊!!!”他大叫一声,突然朝着小兰冲了过去,红色的符篆紧紧贴在手里,一掌击出。
那符篆刚刚碰到小兰,就化成了一堆粉末,似乎丝毫作用都没有,而小兰则眼睛睁的大大的将王玄看着,因为他好死不死,这一下正好把手按在了小兰的胸部上。
肖君凯有些不忍直视地扶着自己的额头,白龙则是讥讽地哼哼了一声,但与此同时,却有两道饱含惊讶的视线,注视着王玄。
陈伯的眼里突然精芒闪烁,他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小王!!记住,邪不压正!永远不要放弃希望!弟子之身,散作星尘,弟子之魂,愿化明灯。一命一法!天之左道!”陈伯念咒陡然加快起来,就在小兰缓缓朝王玄伸出手去的时候。他突然大吼一声
“旁门。破界挪移术!!!”
顿时,一道柔和的白光从陈伯的身体里扩散开来,王玄几人的脚下分别出现了几个透明的漩涡,瞬间就将他们吸了进去,而陈伯则在这白光里,渐渐碎成了无数片,飞散成了尘埃。
大厅里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小兰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陈伯。”王玄闭着眼睛,脑海里全是这个老人和蔼慈祥的笑容。
“小伙子,去去去,这里不能停电瓶车!”
“呵呵,你也懂棋啊,改天来杀两局?以前我在部队里还当过棋王咧!”
“小王啊,怎么大冬天穿这么点衣服啊,来来来,我这件旧大衣你拿去将就一下。”
“夜班下的这么晚,回去小心点,要么就在我这睡一觉吧,天亮了你再回去。”
“来,小王,看看陈伯这手走的怎么样。”
“西瓜,来吃,呵呵……”
“小王啊,陈伯要是有孙子,应该也和你差不多大了,但是我肯定喊他好好读书,考名牌大学,哈哈哈。”
“小王,真正的设局人修为深不可测,而且他可能就在你们中间!你千万要小心……记住,再黑暗,再可怕,也不要放弃希望。”陈伯最后的声音传入了王玄耳朵里,眼泪从呆滞的眼眶里缓缓流了出来。
“陈伯。”王玄低声呜咽。肖君凯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他们此刻身在一片五颜六色的房间,房间的四面墙上都布满了像是未调开的颜料那样混杂的图案,仔细看的话,甚至会让人生出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我们走吧。”过了一小会,肖君凯对跪在地上的王玄说道。
“陈伯死了,鲍勃也死了。还有那些人。”王玄喃喃言语,脸上还有一些未干的泪痕。
“你给我适可而止!!!”肖君凯突然抓起王玄的衣领,锐利的眼神如刀片一样切割着王玄那涣散的瞳孔。
“你以为你是谁?圣人吗,还是神,或者是什么超级英雄?别傻了,我们一开始不就只是想要离开这里而已吗,就算因为陈伯的关系,你要去救人,但是陈伯已经死了,舞池里那些人也已经死了!醒醒吧!我们只是普通人,那些死掉的人根本就不是你我能救得了的!”
“所以……就算是我要死了,你也不会救我的,对吗?其实。你和白龙他们一样,只关心你自己。”王玄眼神涣散地看着肖君凯,嘴里却缓缓说出了一些诛心之言,那些话散发着淡淡的苦味,并且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惜,却不知道收回来的方法。
肖君凯松开了紧握着王玄衣领的手,苍白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仿佛在自嘲般的笑容,眼神少了几分锐利,却多了几分苍凉。
“对,也许你说的没错,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动物。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为了救人搭上了性命。我和我妈一直过得很艰难,他是个好警察,我尊敬他,但是如果要我来选择是否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人,我绝对不会做和他一样的选择,就算那个人是你。”
王玄躲避着肖君凯的眼神,慢慢站了起来。
“走吧。”他低声说,至始至终他也没有正视肖君凯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