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拨离间吗?我将视线转回到周围的人,一张张年少的面孔清楚地写着自己不是叛徒。“请殿下相信我们!”
卡莉不急不缓的耍着我玩,现在,她有的就是时间,更何况,猫捉老鼠永远是天下最好玩的游戏。
不过,那要看谁是老鼠谁是猫了?
“啊!”惨叫打破了僵局,卡莉的一双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突了出来,她焦急的捂住喷涌而出的鲜血,雪白的脖子上只见一道深深的红痕。大量的血很快就染红了她浅黄的战衣,她开始痉挛,手不停地往前伸,满是怨恨的双眼直瞪着我,然后死不瞑目的倒下。
临死前的挣扎,看着这一出闹剧,不知不觉,微笑。
围住我们的人开始大乱,“大家快回来,快——”守将的声音被人们的恐惧盖住乘此时机,我握紧弑罗冲了上去,杂乱的箭射过来,向左一避,划破了衣襟,空气中满是血的味道,一剑一个,这一刻时间停住了,仅有杀戮。
前面是千军万马,砍红了眼的少年只是不停的向前冲,谁能阻止少年武士赴死?
“殿下,您快走!”那道黑影替我挡住了背后的攻击,在出剑的间隙,我有些迟疑地看着他,同来的4名死士,终是只剩下他了吗?“走,殿下!”其余的6名少年齐聚过来,用满身的鲜血替我杀出了一条生路。
明明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为什么,在这时,却挡在了我身前,仅仅是因为我的身份吗?大量的士兵相继出现,我知道,是不会有援兵的,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而我,必须走。
利剑刺破了少年的身体,伤口满是狰狞,他却只是低吼一声,继续拼杀,夜翼——我在心里呼唤他的名字,很快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上空,展翅翱翔,他避开了一支支利箭,转眼扫倒一片的敌人,落在了我面前。
“一起走吧!”我拉着他们,少年们灿然一笑,摇摇头,“不,殿下,我们人太多,带着我们,您是逃不出去的!”
这已是生死时刻,由不得再多的犹豫,爬上夜翼,“小心,殿下,”一名少年扑了过来,倒在我身上,尖利的箭刺穿了他的心脏。
鲜血流过营地,耳畔只剩杀伐,少年的手渐渐滑落,“殿下——”沙哑的声音浅浅的笑意,恍然间已是诀别,我的心突然剧烈的颤动了下,不由自主的去抓他的手,却只剩空洞,残留的温度慢慢逝去,倒下的身影太过于渺小,少年已死!
夜翼腾空而起,我逐渐远离,留下的少年,脸上有着轻蔑的倔强,嘴角浮现的笑容如残灰般燃烬。
突然发现,我对他们竟然一无所知,一张张少年的脸庞静静闪过,没有声音如哑剧的窒息,他们叫什么呢,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年龄,他们——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心,痛得像要裂开,抑制不住的恐慌,战火的硝烟随风飘散,冷冽的吹乱我的银发,茫然的看着破晓的天际,逝去的骨血早已沉没在黑暗中,活着的人带着罪孽活下去——“殿下,您终于回来了,”留守的几位家主不安的拦住我,没有理他们,我推开涌过来的人,血池里的不安越来越明显了,必须快点了。
“殿下,殿下——没家教的野丫头。”声音很轻,可我还是听到了,斜斜的看了眼说话的人,我眼里的冰冷让他很快就住嘴。
“各位大人——不好啦,叛军开始进攻,我方快?”气喘嘘嘘的侍人冲了进来,慌张的语无伦次。
然而,几位家主的表现更为可笑,苍老腐朽的他们早已没有了少年时的勇气与热血,在这片父辈用鲜血打下的土地上,他们丢掉手杖,在房里窜来窜去,收拾细软,只想着投降。
人们往殿外逃去,肃静的神殿满是绝望的哭泣。生,真的那么重要吗?
穿过向外逃去的人群,独我逆流往祭殿的深处,高大的石门并没有关上,一丝丝诡异的气息从门缝溢出,还有,我细细的嗅了嗅,雅克的血——从大开的门进入,浓浓的瘴气依旧笼罩着阶梯口,悠长的石阶,依依稀可见点点血迹,有外人进来过。
血池的液体已经停止了流动,封印紫晶石的入口已经被打开,血迹向深处蔓延,一滴一滴。
“迟日,你怎么来了?”丝蒂娅站在紫晶石那,看到我的到来,她低低的问着。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她并不惊讶我为什么会来,“雅克——”
在她的身后,雅克小小的身影,血迹顺延到他的脚下,从他的手腕滴下。苍白的脸颊,他微微张开破裂的嘴唇,“殿下,”软弱无力的唤我。
“丝蒂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有些无力的望着陷入沉思的丝蒂娅,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吧!
没有理我,丝蒂娅只是静静的看着紫晶石,手轻轻抚过像在流动的紫色,“紫色,高傲的颜色,也是亚特拉斯家族的象征物鸢尾花,可是,没有人知道,它也是罪孽的,加入酒中饮下,瞬间即焚,”意味深长的回头看看我,丝蒂娅笑的很妖艳,她手上握着涅盘,剑已开锋,蓝色一丝丝晕出。
“丝蒂娅,”对于这样的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家主那么疼爱你,你为什么——”
“疼爱,最宠爱的孩子?哈哈哈——”疯狂的女人让人害怕,她用剑指着我,原本矜持高傲的脸庞猝然扭曲,“你真以为他疼爱我,迟日,迟日,你真是太傻了,不——”摇摇头,她瞪着我,眼里有些悲伤,“不。迟日,你是太绝情,你从来都不懂什么是爱,奥斯当年最疼爱的是你,不是我?”
什么,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从出身就伴随的侮辱,下人的欺凌,暗无天日的小屋,还有——我压下了心里的黑暗,不由得苦笑,这是爱吗?
丝蒂娅皱皱眉头,低下了头,似乎在低语什么,“是啊,一开始我也以为我才是天之骄女,然而,若不是我无意听到他对你母亲的祈祷,无意走到他的房间,看到那幅画——”她猛地抬头,眼睛亮如鬼魅,“他的密室全是你幼时的画像,全是,全是——”丝蒂娅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被人从心底背叛的痛苦,撕心裂肺的痛。
看着眼前啜泣的女人,我糊涂了,她什么意思,我才是最受宠的孩子,怎么可能,这——拼命摇了摇头,我还不清醒吗!
“迟日,你不记得了吗?你出生时的预言,”丝蒂娅缓缓开口。
她比我大,自然是知道的,“诸神沉默的黄昏,血染苍穹,为破天之兆,”一字一句的吐出,里面蕴藏的怨恨不寒而栗。
突然很痛,我扶住额头,有些被我丢失的东西忽然浮出,残破的记忆深处,费劲的回想,出生时震慑家族的预言。
“老师曾说——”
我是不祥之人,所以应该遭受这样的命运,这是我一直认为的,也是上一任言灵者告诉我的。难道不是吗,我眼中的诧异无法掩藏。
“呵呵呵,那个女人对家族只剩仇恨,又怎会告诉你事实呢,迟日,你知道血祭换血的后果吗?”丝蒂娅搂着雅克,眼神空洞,她不停的说,并没有要我插嘴的意思,“破天之劫,所受之人将无法轮回,他怎么可能让喜爱的女儿承受呢,但是人的命格从生注定,无法改变,所以,他想出了换血,当你不再是你,一切自然就改变了,只是,换血之后,记忆也会逆转,”她突然不说了,嘴角微撇,嘲讽的看着我,“换血之后记忆逆转,也就是说,你记忆里所有的痛苦和耻辱,其实是我!”
“是我,我才是庶女,才是最不受欢迎的孩子,卑贱的人,”
怎么会这样,我紧紧抓着手中的弑罗,脑海里怎么也无法平息,我突然觉得什么都错了,一直以来的执念,一直以来的憎恨,一直以来的压抑与绝望,在一瞬间就要消失吗?这怎么能够接受——“扑通!”
仓皇的望去,雅克小小的身子倒在血里,黑色的血吐了一地,他吃力的试图抬起头,“雅克——”我走过去,脚步僵硬,抓住他小小的手,那因为大量失血的冰冷苍白。
我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神殿的瘴气那么强,这孩子,怎么受得了!雅克,我紧紧的抱住了这个孩子,他虚弱的靠在我的肩上,声音很小,“殿下,对不起,我——”
“不,没什么的,雅克,”我揉揉他棕色的卷发,“是我对不起你,”
雅克蓝色的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勉强笑笑,“殿下,我可以叫你姐姐吗?”很小心的问,“当然了,我一直视你若亲弟,”我知道他的生命在流逝,而我却无能为力,“啊——”不敢置信的捂住腹部,我诧异地看着他,血顺着匕首流出,湿湿湿的热热的,伤口火辣辣,却并非难于忍受。
雅克,我苦苦笑了,看着挣扎的站起来的他,他苍蓝色的大眼睛里混合着恨意,歉意,“迟日,痛吗?”丝蒂娅走了过来,将手放到了我的伤口上,眼里满是痴迷,“痛吗?哈哈哈,迟日,你根本就不知道,被欺骗的我有多恨!”
“姐姐,”雅克摇摇晃晃,强撑着,“对不起——咚”小小的他倒下了,哥哥,雅克来了,姐姐,对不起,雅可不是个好孩子。
手轻轻接住他冰冷的身体,苍白的脸颊,嘴角略带笑意,他走了,离开了这个带给他恨与爱的世界。“雅克,再见,来世希望你过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