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看看再说
葛建虎是侯跃进叫来的，侯跃进就知道葛尚云今天一定醉，老早就给葛建虎打了电话，让他在外面等着。
建虎一路把三叔拉到了自己家里。自己的家在安宁小区，是个二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装修得很简单。阳面的卧室是建虎一家三口住着，阴面的卧室，放着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专门给三叔留着住。
三叔不回家的时候，就在单位的食堂吃饭，晚上就睡在办公室的里间。葛建虎结婚之后，就经常请三叔到家里去吃饭，还说晚上就在家里住吧，反正还有一个卧室，空着也是空着。三叔是个自理的人，知道小两口人家也需要自己的空间，一般不去，只说三叔自己呆着自在，你们不要管我。倒是高娟生了孩子以后，三叔来的多了些。
高娟生了个七斤多的胖小子，高娟离预产期还有一周，建虎的妈妈就过来伺候高娟坐月子，孩子十五个月断了奶，建虎的妈妈就把孩子接到了省城去带。在这期间，葛尚云倒是经常去，去了就爱抱孩子，逗孩子，逗起孩子来还很有耐心，抱起孩子来能抱好长时间，建虎心里看着就有些心酸，人常说，喜欢孩子的男人就是老了，尤其是隔辈亲。眼看着三叔就老了，肚腩也有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走起路来也不如原来精神了。建虎跟了三叔这么些年，一直是把三叔当父亲的，所以，也这样交待过高娟。建虎小两口对葛尚云也很孝敬，只要是葛尚云来了家里，照顾得也是很周到。
高娟见建虎背着葛尚云进来，就知道三叔又喝多了。建虎把三叔扶到小屋的床上躺下，给三叔脱了外衣、毛衣、裤子、鞋、袜子，高娟已经打来了一盆热水。建虎给三叔用热毛巾擦了脸，擦了手，擦了脚，高娟赶紧拿上三叔的衬衣和袜子去洗去了。
建虎给三叔盖上被子，看着三叔轻轻地打着鼾声，微微张着嘴，两只手舒展在脑袋两边，那么自在舒服地睡着，心里就很高兴，三叔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想着三叔一辈子表面上很风光，其实心里是有憋屈的。想想自己的父亲葛大钢，虽然一辈子就是个工人，现在一个月领着一千多的退休金，还经常延迟。但每天活得很开心，趿拉着一双脏兮兮的拖鞋，穿着件几块钱的大汗衫，摇着一个大芭蕉扇，东逛逛，西逛逛，买上一捆菜，买上几个土豆，为和菜贩子讲价，便宜了一毛钱也开心得不得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孩子们回去，半斤二锅头下肚，那简直比神仙还爽呢！建虎想到这里，就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嗨！三叔啊！总归你心里是不熨帖的，醉吧！醉吧！醉了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建虎给三叔轻轻地带上门。
李明亮睁开眼睛，尽管拉着窗帘，但还是有些晃眼，他知道，时候不早了，起码是中午了。
山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李哥，你醒了，喝点水吧！”
李明亮舔舔干涩的嘴唇，将山子递过来的一大杯温热的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真舒服！真甜！”
“是蜂蜜水，解酒的。”
“哎！你没事？一晚上就在这儿的？”
“我没事，我昨天就没敢多喝，怕你们喝多了，没法回家。我先把侯哥送回家，咱们俩才回了这里的。”
“山子，老了，老了，酒量已经不行了。”
“昨天喝的是衡水老白干，那酒太冲，两瓶酒基本是都是你们三个喝的，当然就喝多了。”
李明亮一点一点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只记得他和葛尚云、侯跃进称兄道弟，喝得很畅快，聊得也很畅快。
“山子，我昨天没有说错话吧？”
“没有，说得可好呢！人家葛局长都邀请你租人家的大楼呢！”
李明亮一拍大腿：“我说嘛！有一件大事，大事，原来是这个呀！我答应了？”
“没有，你说咱们再考察考察，看看再说。”
“这就对了。”李明亮拍拍自己睡得又些麻木的头，心里就有些庆幸，亏了昨晚没有说大话，答应了葛局长。李明亮现在做事已经变得非常谨慎了，轻易不敢再决断了。
“山子，你说昨天那事靠谱吗？”
“人家说了，租不租的看你。咱们不妨看看，不行，也好找个理由回绝。”
“好吧！”
李明亮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山子，我突然想吃方便面了，就吃那种最辣的，你吃不吃？我去煮两块。”
山子抢先一步到了厨房：“李哥，我来吧！你再睡会儿。”
李明亮心里就有些感动，这个山子，真是个仁义的小伙子，我要是干大事，一定把他带上。
不一会儿，两大碗方便面就端上来了，李明亮吃了一口，还有些不过瘾，就从冰箱里拿出一袋辣榨菜，倒了半袋，剩下的半袋，倒给了山子。
两个人吃完，脑门上有些微汗，肚子舒服多了。
“山子，咱们去看看？”李明亮看看山子，试探着说。
“看看就看看，看看还不行？”
当两个人站在刚刚竣工的财政局办公大楼前，还是有些惊异。这个大楼太漂亮了。
整栋大楼敦敦实实地立在那里，造型简洁，主楼方方正正，但很大气庄重，气势雄浑，看着就厚重踏实，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副楼比主楼高出一截，但比主楼窄，楼顶和楼的侧面，细节上做了一些修饰，灵巧活泼一些。工人们正在给外墙贴瓷砖，基本完工，瓷砖是那种蓝灰色的瓷砖，很雍容很凝重，悦目却有威压。
“这栋楼是谁设计的，真******漂亮！”李明亮感慨着。
“是啊！你看这个颜色，比那个黄色白色的好看多了，像个行政机关的大楼。”
两个人站在楼前，仰头看着这栋大楼，没有发现在他们的身后，一辆黑色的奔驰慢悠悠地驶来，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
李明亮站在楼前，心里不知怎么有一种什么感觉，他也说不清楚就觉得心跳得有些快了，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当年，他怀里揣着一万块钱，看着一个写着“出让”字样的小吃店时，就是这种感觉。过了若干年，他的银行卡上已经有了几十万块钱了，看着一个三层的破败的快要倒闭的饭店时，也是这种感觉。李明亮在脑子里快速地对比了一下，这种感觉和即将与赵四小合作时的感觉不一样。前者就好像站在一块地的地头，手里操把头，想着种什么，怎么种，今年秋天怎么去收割庄稼。而后者就像是把一沓钱，放在一个反扣的大碗里，幻想着在掀开碗的时候，那一沓钱就变成了两沓钱。对，我，要的就是第一种感觉。
“咱们得进去看看，山子。”李明亮边说边向楼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