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诀世而去（中）
去见了采薇的班主任任老师，胧月心里更加沉重了。
任老师告诉她，采薇最近一次月考第一次滑到了年级十名以外，只考了年级五十七名。而且，她和初三一个学习成绩不太好的女学生交往特别频繁。初三的教室在三楼，初二的教室在二楼，但是，每当下了课，在二楼和三楼交接处的楼梯口，经常可以看到，采薇和那个女生嘀嘀咕咕在一起，任老师已经发现好几次了，但她们俩也只是在那里说话，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那个女生叫李悦悦，爸爸开着个水泥厂，就在中阳郊区叫王村的村子里，爸爸原来开了一个洗煤厂，挣了些钱，刚刚转行开了水泥厂，这几年房地产火爆，听说效益不错。家长平时也不怎么管这个女生，李悦悦其实就是放养大了的没有规矩的一类学生，喜欢打架子鼓，准备上职业高中的，所以成绩不好也不着急。采薇可是要上一中的，这个成绩即使进入一中，也是一中的普通班。按采薇原来的成绩，进一中的尖子班也是没问题的。
再就是，采薇现在最大的变化就是不太稳重了，走路也风风火火的，没有了以前的文静优雅，原先说话还文绉绉的，但现在却大大咧咧的，经常还带些网络里和街市上流行的一些词。还有就是，任老师顿了一顿，你们要注意，五中这学期老师们每个星期六下午进行继续教育培训，不上课，咱们班就出现了学生谎称星期六下午仍然上课，但却去了网吧这种情况，不知道采薇星期六下午是否在家。
一听任老师这话，胧月的脸和脖子一阵发热，背上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采薇这学期周六下午一直去学校，胧月都不好意思跟老师说这个，她匆匆告别了老师，离开了老师办公室，连送任老师的丝巾都忘了给老师了。
胧月回了家，把这些情况都将给国栋，国栋脸上也焦急起来。平日里国栋还是很宠采薇的，但听了这些也难免着急起来，尤其是学习成绩下降这一点，国栋就不能接受。
两个人商定，明天就是星期六，如果采薇下午还出门，两人决定跟踪采薇，看看她到底去干什么。一开始，国栋还犹豫，这样做是不是不好，可是胧月说，那好，你问采薇吧，看她能不能说实话，国栋就没话说了。采薇每天来去匆匆，在家里每天和父母说不上十句话，小时候，还总爱和爸爸妈妈说学校的事，现在绝口不提学校的事了，问怕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胧月说，咱们抓她个现行吧，要不，你那个宝贝女儿嘴可硬呢！
星期六上午，胧月特意给那辆破旧的桑塔纳加了油，然后停在了财政局家属宿舍门口第一个车位。财政局的旧家属宿舍楼距窄，单位的公车和几辆私家车都停在楼下，还有几十辆自行车和摩托车，经常把过道占了，不好出。
胧月心里还觉得搞笑，她像一个特工一样缜密地进行着这一切，她把车头冲外停好，计算着车子不需倒车快速跟出去的时间，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下午二点半，采薇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出了门。胧月把门开了一条缝，听着采薇的脚步声一层一层地下了楼。然后，朝国栋一挥手，两人快速下了楼，走到楼门口探头一看，采薇的自行车刚刚出了宿舍的大门。
胧月和国栋赶紧上了车，偷偷地跟了出去。采薇在前面不紧不慢地骑着，似乎心情不错，嘴里不闲着，像是哼着歌，摇头晃脑的。胧月的车，跟在采薇后面一百多米，也是不紧不慢地跟着。胧月不错眼珠地看着采薇，怕把采薇跟丢了，神经非常紧张，都不知道走的是什么街什么路。
采薇一路向郊区骑去，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采薇在一个工厂门前停了下来，从右侧的小门进去了。胧月一看，工厂的门口，挂着一个“飞跃水泥厂”的牌子，厂子里机器轰鸣，看不到几个工人。
胧月赶紧在厂子门口把车停下，也想从右侧的小门进去，却被一个穿着不知是什么行当的制服保安模样的人拦住了：“什么人，找谁呢？”
“我们找孩子。”胧月急急地说。
“找孩子？怎么跑这里来找孩子？”保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胧月和国栋，满脸的不信任。
“啊！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一个女孩子，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找她。”
“噢，等一等。”保安进了门房，打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跑了过来，只见这个男人穿着一件好像是蓝色但仔细一看确实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工作服，上面落满了灰尘，两只裤腿都挽着，还是一高一低，皮鞋也是像是从泥里踩过刚刚晒干了似地，也是积着厚厚的灰尘。
“这是我们厂长，你们和他说吧！”
这个男人笑着，露出黄黄的牙齿：“你们找谁？”
“啊！是李厂长吧！”胧月试着猜着对方的身份，见对方笑着没有否定：“我们找我们的女儿，叫赵采薇。”
“你们找她干什么？”李厂长的脸上有了一些警惕。
胧月猜着肯定是孩子们已经做了预防措施，才引来了这些狐疑。就笑着编瞎话：“啊！是这样，采薇告诉我们在这里活动，早就就想让我们来看看，我们一直没有时间，今天是星期六，下午有点时间，来看看她，也来看看悦悦他们。”
李厂长见胧月说得分毫不差，就放松了警惕，让保安开了小门。带着他们向厂子里走去，边走边和胧月国栋唠着。
“你们不知道，这几个小年青可不得了。各个都身怀绝技，不得了，不得了。你们知道不知道，这几个年轻人，每个人都能唱，也都能弹，都是全能手。呵！起了个名字，叫了个‘虫虫乐队’，好听吧！‘虫虫乐队’在中阳都打出名气来了，要是搞个庆典什么的，没有‘虫虫乐队’，那都叫个没面子。我小时候，喜欢吹个唢呐，吹个笛子什么的，家里没钱给买，饭都吃不上呢！还玩这个。现在，你看看，我给他们配的，不敢说是全国一流，起码是全中阳一流，那个音响效果，真的是太震撼了。听采薇说，你们家长还不支持她，没有想到你们也是通情达理的父母。嗨！孩子们就喜欢这个，就让他们痛痛快快地玩吧！人年轻时候有几年呢！你看我，四十多岁都不知怎么过来的，你们也四十了吧！嗨！年轻真好！年轻真好！”
胧月不敢做声，怕露了马脚，只是一路跟着这个李厂长来到了一个二层小楼，好像是厂子的办公区，也好像是仓库，反正说不清是什么地方。进了楼门，李厂长带他们下了地下室，穿过有些昏暗的地下通道，进了一个门，眼前突然敞亮了起来。
这间屋子很大，大概有一百多平米，地上是木地板，墙上是那种很粗糙的材料，好像是用隔音材料装修的，顶上有几个大灯，整个房间很明亮，几个人在屋子里忙着，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胧月虽然不懂乐器，但见屋子里的乐器摆设，就知道这是一个电子乐队的装备。中间是一个架子鼓，一个眼睛大大的，梳着一头长长的黄头发，有着一种放荡不羁的野性美的女孩子坐在架子鼓前和一个头发长长地几乎盖住了脸的男孩儿说话，另一个剃着亮亮光头的男孩子，在拨弄着自己怀里的一把和吉他很像，但又不像吉他的乐器，好像在调音，一个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梳着一头短短的黄头发，背着他们，蹲在地上，摆弄着地上乱糟糟的电线。
李厂长一拍手：“嗨！你们看谁来了，大家欢迎！”
四个孩子一起抬起了头，看着走进门来的这几个人，那个蹲在地上的女孩子转过了身，惊异地叫着，张大了嘴：“爸！妈！”
这个女孩是采薇。
只见采薇上身穿一件黑色的无袖紧身低胸的衣服，上面缀满了闪闪发亮的金属片，露出了两条光光的白白的胳膊，刚刚发育的**也显出了轮廓。胧月一看这么暴露就来了气，往下一看，下身穿着那条上面有三个碗大的白色字母的黑裤子，胧月见是这条裤子，火一下子就腾到了脑子上。胧月跨上去一步，想把采薇头上戴着的那个黄色的短发头套给揪下来，采薇后退了一步，双手挡在胸前，做出了一个防御架势。
胧月将揪的手型瞬间化成了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打在了采薇的脸上，采薇的半边脸顿时红了，几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胧月抡圆了胳膊，又打向采薇，国栋抱住了她，按住了她的胳膊：“好好说话！好好说话！不要生气。”
胧月挣脱了国栋，冲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