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翠翠(中)
胧月上班以后,婆婆在家照看采薇,渐渐地和采薇亲了起来。每天推着小车,或者抱着采薇去买菜,回来后,就把采薇放在小车里,做家务,做饭。因为三个大人都很忙,家里的气氛,虽然是有些冷,但还算正常。一家人忙忙碌碌,各忙各的,到也相安无事。
采薇九个月的时候,胧月买了一张一米宽的小床,把大立柜往东挪了一米多,挤在了大立柜和写字台的中间,说是给采薇将来用,但其实国栋一直在上面睡。卧室的双人床是个一米五的床,本来睡三个人就很挤。采薇大了点,睡觉也不老实,经常睡着睡着就横过来了,有几次都把采薇压着了。国栋睡了小床后,胧月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自在了不少。她每天晚上给采薇洗了澡后,就哄采薇睡觉。然后,半躺在床头就着台灯看书。国栋要不在客厅看电视,要不和哥儿们喝酒,十一点多才进卧室睡觉。两个人整天话也不多,好像必须说的话就说一句,没什么说的就不说。
这天晚上,胧月刚刚放下书想睡觉,国栋回来了。胧月听见门响,赶紧关了台灯,钻进被子。他听见国栋“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走进了卧室,向大床走来。她抓紧了被子。
国栋打开了台灯,摸了摸采薇熟睡的脸蛋,俯下身子,想去亲一亲睡在里面的采薇,却一下子压在了胧月的身上。胧月闻到了浓烈的烧酒味,她屏住了呼吸在装睡,希望国栋尽快离开。
但国栋却一下子掀掉了胧月的被子,抱住了胧月。
“国栋,干什么,睡觉去!”胧月严厉地说。
“睡觉?对,睡觉,我们还没有睡觉呢!”国栋闭着眼睛抱住胧月光滑柔软的身子后,一口一口地呼着酒气,把手伸向了胧月的胸前。
“啪!”胧月一下子打开了国栋的手。
国栋睁开了眼睛,胧月看见在灯光下,国栋的眼睛红红的,眼角有一块眼屎,酒气伴着强烈的口臭向她冲来,胧月厌恶地推开了国栋。
国栋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国栋摇晃了几下,把被子扔在地上,把胧月一把拖到了地上。
胧月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双手向国栋的脸上、身上没头没脑地打去、抓去。她想起了妈妈,想起了李二皮……她使尽全身力气又打又抓,嘴里还喊着:“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离我远点,混蛋!混蛋!”屋子里一阵“啪啪啪啪”响亮的厮打声和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胧月的叫骂声,采薇大声地哭起来。
突然,屋顶上的大灯亮了,婆婆站在了门口:“你们这是干什么,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啊!。”
国栋一回头,胧月趁机推开了国栋,爬上了床,把采薇紧紧地搂在怀里。
“采薇,宝贝,宝贝,不哭,不哭,妈妈在,妈妈在。”
婆婆用力将国栋拽了起来,扶他走到小床边,一下子把他扔到了床上。
“你他娘的,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婆婆见国栋躺在床上不做声了,“呼呼”地打起了呼噜,便把被子胡乱地往国栋身上一盖,叉着腰,瞪了胧月一会儿,摔门走了。
第二天婆婆把做好的早饭“叮了咣啷”地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到小床边一把就把国栋的被子掀到了一边:“赵国栋,起床!吃饭!”
胧月正在给采薇穿衣服,看也没看婆婆。
婆婆斜了胧月一眼,走了。
国栋坐起来,觉得脸上和脖子上有些异样,起身在大衣柜的穿衣镜前一照,吃了一惊:“李胧月,这……这是你干的,你……你让我,让我怎么见人?”
胧月看也不看国栋,继续给采薇穿衣服:“宝贝,伸手手,对,好了,手手出来了。”
国栋冲到了胧月面前,指着胧月的鼻子:“你真是个狠心的婆姨,真是个狠心的婆姨!”
胧月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领口拉开给国栋看,国栋咽了一口唾沫,不说话了。
胧月平静地对国栋说:“你要想好好过日子,就要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按时吃饭,喝酒可以喝,但也得有个度。如果是昨天那个样子,你永远不要想让我和你亲近。”
国栋没有说话。
胧月本想和国栋说:“国栋啊!我们真的不该结婚,如果你要是娶了翠翠那样的女人,可能比现在要幸福。可是我们已经有了采薇了,就算是为了采薇,我们也活得正常些吧!也忍一忍吧!反正我是要忍的,为了采薇,我会忍的。”
但胧月什么也没有说,她给采薇穿好了衣服,洗了脸,洗了手,喂了饭,然后自己闷声吃了饭,说了声“我走了,妈!”
出门前,胧月和采薇招招手:“采薇,跟妈妈再见!”
胧月一出门,婆婆把筷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拍。
“赵国栋,你有点骨气好不好?你就不要理她,看她能怎么样。成天眼睛都长在脑门上了,你说说,当初也是你情我愿,又不是把她绑过来的。你好好地吃,好好地玩,自己活得痛快点,不要屈了自己。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还把她当成宝呢!也不想想,人家当你是什么。就不听话,就不听话,当初让你娶了翠翠,你还看不上人家翠翠,人家翠翠才是实心实意地跟你过日子的女人呢!就不听,就不听……”
“妈!”国栋打断了婆婆,“别说了,当初你不是也高兴得屁颠屁颠的。”
“你!”婆婆顿了顿,把碗一放:“是啊!看她绵绵的,哪里想到这是一个倔巴头,这么难调教。现在看来,真是打错了算盘子。你好好活吧!不行就离婚,我儿子长得帅,再娶个大姑娘也不发愁,她现在可是个二婚头,不值钱了。”
“妈!看你说得个啥,不说了,我上班去了。”
婆婆扔给国栋一条围巾:“系上,就说感冒了。”
国栋亲了亲采薇:“和爸爸再见!”
采薇的小脸绽开了,国栋又亲了采薇一口。出门的时候,国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胧月上班一直忙活着,还一直不忘时不时地扯一扯脖子上的纱巾,将脖子围紧实。
杨如意已经观察了胧月半天了,见胧月的举动,就疑惑地问:“胧月,大热天的,你总是围着个纱巾干什么?”
“嗨,今天早上起来嗓子有些不舒服,婆婆给揪了揪,揪得太厉害,怕受了风。”胧月淡淡地回答,继续埋头看文件,又理了理纱巾,还装模作样地咳了咳。
杨如意还是很疑惑,但办公室来了人,打断了她的疑惑。
胧月下了班,骑车刚走到厂宿舍区的门口,突然,窜出一个人,胧月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人从车子上拽了下来。
胧月吃惊不小,一看是翠翠,满脸怒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胧月转了车头,躲开翠翠。但翠翠一步挎在了胧月的车子前,两手一叉腰,怒视着胧月。
胧月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翠翠。
“切!还真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真是个心肠歹毒的坏女人。看把我们国栋抓的,不成个人样了,都要破相了,还能不能看了?你说你怎么下得了手啊!啊!”
胧月仍旧没有说话,嘴角动了一下,她脸上嘲讽的微笑激怒了翠翠。
翠翠一把揪住她的前胸:“你这个坏女人,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国栋,啊!为什么?”
胧月的领口被扯开了,露出了脖子和前胸。胧月满脖子的淤青,前胸也是青紫片片,还有红红的结的血痂,翠翠一下子惊呆了。
“你……你……”,翠翠说不上话来了。
“看好了,这就是你们国栋干的好事。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很幸运了。”胧月平静地理好了衣服,走开了。
翠翠仍然站在原地。突然他掉头向厂长跑去,把正在食堂吃饭的国栋拉了出来。
国栋被拉得趔趔趄趄:“翠翠,你干什么?什么女人呀,这么大的力气!”
“国栋,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把李胧月也弄成那个样子,你疯了,啊!”
国栋咽下了嘴里的饭才说话:“我昨天喝多了。”
“国栋,以后别喝了,喝酒太误事了。唉!”翠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国栋看了看翠翠:“你呀!以后别操心我的事了。还是赶紧操心一下你自己吧,再等,就成了老姑娘了,嫁不出去了,啊!”
翠翠又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老天爷这是怎么了,想在一起的不能在一起,不想在一起的非要在一起,这受的是啥罪呢!”
“你说什么?”国栋把最后几口饭扒拉到嘴里。
“唉!国栋呀!你说你这样,我还怎么能嫁人呢!”
国栋笑了:“翠翠,你,我什么样了?你怎么就不能嫁人了?”
翠翠盯着国栋:“国栋,你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你真的就不知道我心里是咋想的,你真的不知道?啊!”
国栋脸上有些黯然:“翠翠,说什么呢!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人啊?瞎活着吧!”
国栋转身走了,翠翠站在那里,看着国栋的背影走进了食堂,一声长叹接着一声短叹,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就要虚脱了。
“老天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翠翠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但是,从这一天起,她真的不想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