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国栋(下)
新月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她和国栋的不和谐从婚礼当天的闹洞房就开始了,一直积攒着,积攒着,逐渐的拉开了距离,其实,这段不幸的婚姻,她和国栋都是不幸的人。可当时,胧月的怨恨都在国栋身上。也许只有经历过了,才知道真正的原因,也许新月此时作为一个旁观者,才可以看清这段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的闹洞房,胧月就老大的不高兴,把国栋的哥儿们都惹下了。一开始,哥儿们出的节目,也还能让胧月接受,什么啃苹果呀,过桥呀,亲嘴呀,挤气球呀,舔筷子呀什么的,胧月都还能配合,但到了喂奶这个节目,胧月就不配合了。这个节目是在新娘胸前绑一个奶瓶,让新郎蒙住眼睛,找到奶瓶,将奶瓶里的水喝完。胧月就觉得别扭,说什么也不让那些个哥儿们往自己身上绑奶瓶。两个力气大的哥儿摁住胧月,强行把奶瓶绑在了胧月身上,但胧月用尽力气就是扭动着身子不去配合。俗话说,成亲当天无大小,胧月不配合,几个小伙子在胧月胸上屁股上摸了几把,把胧月摸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胧月脸色就有些恼怒。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哥儿们二蛋,看难以完成,就赶紧宣布下一个节目——敲锣打鼓。大伙儿一阵欢呼。几个哥儿们把一个大铁勺子绑在了国栋腰上,又将一个平底铁锅绑在了胧月身上。
“哥儿们,听好了。新郎用铁勺子去敲新娘的锅,新郎必须说咱们工人王进喜的口号,‘大干、快上、勤打井、多出油’,每敲一下,喊一遍,敲一下,新娘必须说一声,‘干得好’,大家听清楚了吗?”二蛋大声吩咐着。
“知道了,知道了。”大伙儿又是一阵欢呼。
胧月见这个节目更是离谱,就解下了身上的锅:“不好意思,我身体不舒服。咱们结束吧!”
“不舒服?啊!干了才能舒服嘛!先敲锣打鼓地干,晚上你们两口子再干,第二天保证你舒服,舒服得晚上还得求我们国栋一直干呢!哥几个,对不对呀!”
“对呀,对呀,怕是不干都不行呢!”
“不干得舒服,都不让我们国栋哥哥下炕,是吧!”
几个哥儿们起哄着,有几个哥儿们又把手伸向胧月的胸前,胧月没地方躲,脸色骤然一变:“停下!在我还没有说出不好听的话之前,你们请出去吧!”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了起来,大家大张着嘴,静悄悄地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化解这尴尬的局面。
还是二蛋年纪大些,有经验:“哈哈哈,哥几个,人家新娘子想要和咱们国栋单独呆着呢!人家是怕咱们搅了他们的好事呢!理解理解,哥几个,咱们喝酒去。”
大家就好像得了根救命稻草,一窝蜂地出了新房。
国栋埋怨道:“你就不能忍一忍,谁结婚不是这样呢!不就图个喜庆热闹嘛!”
“这也叫喜庆热闹?这简直是低俗,恶俗,俗不可耐!”胧月紧抱着双臂,咧了咧嘴,缩了缩脖子,她似乎还感觉到几只手在她身上乱摸。
“你高雅,行了吧!”国栋赶紧出去追他们的哥儿们,他必须安抚他的那些哥儿们,不然,以后可让他和那些哥儿们怎么交待,还不被他们骂翻了。谁家结婚都是如此,怎么偏偏到你国栋这儿,就不行了呢!而且,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直接就把哥儿们赶出来了。
国栋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胧月没有脱衣服,脸朝里躺着,这时她的心里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了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她突然意识到,是一种恐惧。她缩紧了身子,心里企盼着,国栋,国栋,你赶紧睡觉吧!啊!
但国栋把他的脸凑了过来,一股酒气伴着恶臭冲了过来,差点让她呕出来。她厌恶地推了国栋一把,国栋身子一横,躺在床上不动了。
胧月心里一松,她裹紧了被子。胧月浑身酸痛,今天是新婚之夜,怎么她一点儿高兴和兴奋的心情都没有。她的手心里全是汗,心也狂跳,但绝不是兴奋,而是……而是害怕。害怕什么,胧月也说不清楚,她的心很乱。他曾经憧憬过爱情,曾经想过此生一定要和一个自己爱着和爱着自己的人结婚。她和一些感情细腻丰富的少女们一样,也爱看琼瑶的小说,也向往过一段美好、梦幻,彻心彻肺地爱着、想着、念着的爱情。
胧月大一的时候,读过一首诗《上邪》,她被那首诗里的女子感动得落过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能让这个女子发出这样的誓言?那就是爱情,真正的爱情!
胧月上了高中以后,才一点一点地从姥姥嘴里听说了妈妈的故事。姥姥尽管到现在也不知道胧月的父亲到底是谁,但妈妈的一切行动,都像极了《上邪》里的主人公,这样的感情才是爱情,能为这样的爱情牺牲的人,才是真性情的人。
胧月突然有些羞愧,怎么这个时候自己就没有一点脸热心跳的感觉!胧月看看身边的国栋,怎么自己就没有抱他一下的冲动呢!怎么自己还没有感受到爱情是什么味道,就结了婚呢?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是不是应该听听舅舅和老支书的建议,再缓缓呢?但这时,胧月想起了高润金主任经常挂在嘴里的一句名言:“你们年轻人就是瞎浪漫,结婚是什么?结婚就是两人将就着搭伙过日子。”
那好吧!就搭伙过日子吧!胧月想着,疲惫地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不到十点,国栋就把卧室的们关上了。然后钻进了被窝,脱光了衣服,看着胧月:“胧月,来啊!你还有心思看书?”
胧月无奈地放下了书,他知道这一刻还是来到了。今天早晨,婆婆等他们起床后,帮着他们收拾床铺,还有意地看了看床单,摸了摸床单,疑惑地看了一眼胧月。胧月也不知道婆婆想什么,也没说什么。
但听到了婆婆到客厅问国栋:“你们昨晚咋回事?”
“我喝多了。”
“尽是误事,今天可注意点,啊!”
“知道了。”
胧月磨磨蹭蹭地上了床,盖上了被子。国栋要帮着胧月脱衣服。
“我自己来。”胧月磨磨蹭蹭地脱着衣服,半天也没把上衣脱了。
“你看你,来,我帮你。”
“不要!”胧月甩开了国栋。
“好好好。”国栋放开了手。
突然,胧月听到了后窗有些动静,好像有人说话,就停止了动作。华东纺织厂的家属宿舍是平房,一家和一家连着,隔音也不是很好。谁家要是大声说话,隔壁都能听见。
“没事。快脱吧!”国栋知道这是二蛋带着一帮人在听房。昨晚,国栋追上二蛋一帮人,又大喝了一顿,给各位哥儿们赔了罪。哥儿们饶过了他,但告知他,今晚要去听房,一定要好好表现。
国栋着急了,三下两下就把胧月的衣服脱了。然后关了灯,盖上被子,抱住了胧月。胧月缩紧身体一直抗拒着,底下的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国栋摸着黑,把被子铺在床边的地下,然后把胧月抱在了被子上。然后,翻身上了胧月的身上。
胧月这个时候眼前突然闪现出了二皮骑在妈妈身上的一幕,一股极度的厌恶和憎恨使她用尽力气把国栋掀了下去。
国栋又翻上来,胧月又要使劲推他,国栋把胧月的两只胳膊压住,用腿把胧月的两条腿分开。然后,一使劲,胧月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国栋赶紧捂住了胧月的嘴。
胧月嘴被捂住,不能出声,但眼泪却像瀑布一样顺着脸颊涌了下来。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在疼着,心里也在疼着。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真的后悔结这个婚了。
胧月虽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婚之夜是怎么回事,她真的不是很清楚。胧月看过的文学作品中,写得也是朦朦胧胧,语焉不详。又有谁能给胧月普及这些东西呢!但却真没想到是如此痛苦,如此悲伤,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厌恶。也许国栋会对她温柔点、体贴点还好,毕竟胧月心里是受过伤的,心里是有阴影的,二皮和妈妈留给她心里的印记太强烈了。这一切,两个人接触了短短的两个月,国栋又能如何理解呢!
新月这时也意识到,他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地认识了,错误地把对方当成了结婚的对象,错误地结了婚而已。这又能怨谁呢?真的不能武断地说是谁的错。
新月看着国栋出出进进忙碌有些佝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国栋,真的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