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祭拜逝者
兰香对高校长说：“高校长，您回去休息吧！我们自己收拾一下，然后去拜祭一下高老师。”
“你们认识高老师？”
“啊！是啊！高校长，我原先也在平坡小学教过书，前几年才调到新华小学的。”
“是这样啊！李老师真优秀！”
“哪里，高校长。”
“对了，我让老赵做了午饭，咱们先吃饭，吃了饭，再去吧！”
中午饭，很简单，一盘腌萝卜丝儿，一盘子酸菜炒豆腐，一盘子白菜炒土豆，还有一盘切成片的午餐肉，一人一大碗面。
高校长有些不好意思：“这里比不上中阳，现在是冬天，能吃的菜也就是这些了。”
“李老师，这个午餐肉还是高校长专门去了趟乡里买的，自己掏钱的。”老赵笑着说，“我们平时，冬天就是白菜、山药蛋。不过，我腌了一大缸酸菜，一小缸白萝卜丝儿，冬天，管够吃了。”
“真是辛苦您了，赵师傅，以后我就在这里吃饭了，我有时间也可以帮您做饭。”兰香笑吟吟地说。
“那敢情好。”赵师傅也笑了，他觉得这个李老师好处，一看就是个善人。
兰香和山子吃了饭就去拜祭高老师。
兰香和山子坐在高老师的墓前，给高老师烧着纸钱和冥币。
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看看高老师的墓。高老师显得很豪华的坟墓和周围黄褐色贫瘠而荒凉的土地极不相衬，反而使得这个略显奢华的坟墓，很突兀，很孤单，很寂寞。这种感觉让兰香更心酸，更悲哀。高老师活着的时候，所需要的尊重和敬仰，在她死后尽管可以说是被人们推到了一种极致，但兰香一想起高老师生前的种种孤苦和悲凉，她的羸弱，她的病痛，她的惜子之情，她的难言之痛，兰香想来还是觉得心里被揪着成了一团。
山子见兰香的眼泪擦了又流，流了又擦，就叹了一口气，去拔坟墓周围的杂草。杂草不多，看来，每年都有人打理，坟墓周围还很干净，这让山子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祭奠了高老师，兰香和山子往高老师家里走去。
高老师家的院门口还是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两个人站在门口，居然有些踌躇。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没有迈步子。其实，两个人都是很担心，进去以后，出现的是他们不愿看到的一幕，如同两年前见到的一样。
兰香推开了门，院子里静悄悄的，但干干净净，屋前晒着一大堆玉米，房门的两旁和别的人家一样，挂着好多串的红辣椒，十几挂蒜，还挂着好几串干豆角。几只笨鸡，在院子里觅食，不时地抬头看看兰香和山子，“咕咕咕”地叫几下，照常觅食。这些寻常的东西，不知怎么，兰香和山子反而觉得很踏实，很欣慰，这是一个正常过日子的农户。
突然，一条小狗窜了出来，冲着兰香和山子就吠叫。
兰香一看这是一条八哥犬，在农村里并不常见，只见这只八哥犬，浑身滚圆，憨态可掬，叫了几声，就歪着头，看着兰香和山子，兰香就开心地笑了。
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小胖，别叫！“
兰香一看，这个人是润小的老婆，但此时好像比上次胖了，气色也非常好，白了许多。兰香一时忘了她叫什么了。
“呀！是你们呀！丽丽，你看谁来了？”
兰香知道这是叫他们的小女儿，丽丽没有出来，却先跑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一把抱起这个八哥犬：“小胖，你到哪里去了，小胖是个坏孩子。小胖！小胖胖！”
小男孩抱着八哥犬回屋了，兰香看出，这个小男孩衣着整洁，如果不说明，根本看不出智商有问题。
这时丽丽出来了：“妈，干什么，人家正写作业呢！”
兰香一看丽丽，长高了，长胖了，脸也圆了，两个小脸蛋红扑扑的，就是有些皴。丽丽一见是山子和兰香，马上高声地叫起来：“叔叔，阿姨，你们好！”
兰香上去摸摸丽丽的脸，抱起丽丽，掂了掂分量，很重：“嗯，很结实，很壮。”
“阿姨，我已经不缺钙了。我现在可能吃呢！”
润小的妻子赶紧把两个人往屋子里让。进了屋子，屋子里很暖和，一个大炉子放在地当中，屋子里好像是新粉刷了，墙白白的，贴着几张红红绿绿的年画，挺喜庆的。屋子里那张旧桌子不见了，而是换了一套很简陋的沙发，还有一个木制的茶几，像是自己做的，很粗糙。靠墙的一个木制的粗陋的电视柜上，放着一台十二寸的小彩色电视，小男孩坐在一个小椅子上，抱着八哥犬看电视，电视上正演着古装戏，小男孩“呵呵”地笑着，很开心。
兰香坐在沙发上，把丽丽搂在身边，把带给丽丽的一个书包给了丽丽，书包鼓鼓的，里边全是各种学习用具。
丽丽打开书包，露出惊喜的表情，但看看妈妈，不知该要不该要。
“丽丽，收下吧！阿姨大老远地背过来，再背回去多累呀！”兰香摸摸丽丽的头说。
润小的妻子笑着说：“那就收下吧！你好好学习就是了。”
“当然，我一定好好学习。来，阿姨，你来看。”
丽丽拉着兰香进了原先高老师住过的屋子，这个屋子也重新抹了墙，重新粉刷过，干干净净，一张小床，被子褥子很朴素简陋，但也是干干净净，一张自制的小书桌，上面摆着几十本书，还有一个小台灯，书桌上面贴着七八张奖状，奖状很小，也就是一张A4纸的大小，兰香凑近一看，有三好学生、先进少先队员、作文竞赛一等奖，400米竞赛第一名等奖状。
丽丽很自豪地看着兰香看她的奖状。润小的妻子笑着说：“这个丽丽，每次有人来，就让看她的奖状，可开心呢！”
“丽丽，几年级了？”
“刚刚一年级。”
“能考第几名？”
“每次都是第一。”丽丽满脸是花，非常自豪。
“丽丽真棒！”兰香亲了亲丽丽的额头。
兰香和丽丽回到客厅，山子和小男孩一起抚摸着八哥犬，小男孩开心地“咯咯”地笑着。
“原来你的儿子叫明明，还知道是明亮的明，明明好像比原来好多了。”
“是啊！有一次，他爸爸不知听谁说了，脑子有问题的小孩养狗狗对孩子好，就带着孩子跑到乡里，那里有个专门卖狗的地方，明明一下子就看上了胖胖，非要抱走胖胖，可是你们知道，胖胖当时卖八百呢！润小一狠心，就给明明买了胖胖。这胖胖现在都是明明在照顾，照顾得可好呢！每天一起吃饭，睡觉都一起睡，明明现在也很开心，生活基本上能自理，后来从来也不拉裤子里了，真是神了。”
兰香和山子也开心地笑着。他们为润小一家的巨大变化而高兴。
“润小呢？”山子这才发现半天没见润小。
“啊！润小现在在乡里的砖厂干活呢！辛苦是辛苦，钱不少挣，还当了个小头头。”
“真的？”
“人家老板也是看上我们润小老实不耍滑，交给他办什么事情，都放心，不会骗人。”
“这就好，这就好，真好！”兰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这时，润小的妻子才问兰香和山子怎么就想到来六弯了。
兰香这才把她支教的事情说给润小的妻子。
“真的，这可是好了，丽丽总还是念叨你们呢！这下可好了，可以天天见大姐了。”
“不敢叫大姐。”兰香这才问起润小妻子的姓名和年龄，原来她叫月梅，比兰香小一岁。
“你看看，你就是大姐，见着你就觉得亲近。”月梅笑着说。
兰香和山子都觉得这次来了，月梅话多了，也会说话了，真是让人刮目。一个人的精神面貌和心里状态是多么重要啊！
丽丽一听兰香是来六弯小学当老师，瞪大了眼睛：“真的？真的？”
得到肯定后，丽丽跳了起来：“啊哦！啊哦！阿姨当老师了，当老师了。阿姨，这样多好啊！我有什么问题就去问你，好不好？”
“好，丽丽，丽丽好好学习，每次拿第一。初中毕业以后，跟着阿姨去中阳一中上高中，中阳一中可好呢！”
“我知道，我知道，电视里演了，每年中阳一中考好多大学生呢！我肯定是要考大学的，而且要考北大清华那样的大学。”
“别瞎说，丽丽，就连人家中阳一中那样的学校，每年也就考几个十几个，你哪能考上？尽说大话，也不怕叔叔阿姨笑话。”月梅嗔怪着丽丽，但脸上还是笑着。
“妈妈，我要是每年考第一，我肯定能考上北大清华。”
“对，丽丽说的对，只要每年考第一，肯定能考上北大清华。”兰香抱住丽丽，肯定地说，心里却在想着，丽丽心中的这个理想是有些大，有些遥远，但谁能说，这样理想的种子就不会开花结果呢！
听说山子一会儿要走，月梅在屋子里转了几转，着急地说：“你看看，也不知道你们来，家里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吃顿饭，这村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该给你们带点什么。”
“妈妈，你糊涂了。咱们六弯的蒜多有名，给叔叔带上几挂不是挺好的吗？”
“是啊！是啊！我这个脑子就是不如我们丽丽脑子好使，对呀！”
月梅到院子里从墙上取下了那十几挂蒜，从院子里的一个小屋里拿出一个化肥袋子，把蒜全部装到袋子里。
兰香拦着：“月梅，你们也留上几挂，你们吃什么呀！”
“我们种蒜的，还缺蒜？快都拿上。”月梅不由分说把袋子口一扎就塞到山子的手里，山子只好提上袋子。
月梅和丽丽一直把山子送到村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