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相谈甚欢
大家一直热烈地鼓掌，有些和老师相熟的，上前去和这些老人握手、拥抱。同学们等这些老师们落座，这才坐了下来。
高扬又说：“同学们，我们毕业已经二十年了，世事沧桑，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我们都老了。二十年前，我们在北方师大度过的四年青春的岁月，至今想起都觉得如在眼前，历历在目。那充满活力和激情的课堂，静穆神圣的图书馆，幽静优雅的校园小道，人声嘈杂的食堂，闷热拥挤的澡堂，猪圈狗窝一样的宿舍，我们都像是昨天还身在其中一样，是那样让人怀念，那样让人挂念，那样让人神往。如今，我们的孩子们怕是大多数都上了大学了，我们的头上已经有了百发，脸上有了深深的皱纹，我们腰身粗了，肚子大了，脚步已不再矫健，岁月把我们一个个雕刻成了老头和老太太。但我们四年的青春岁月，却永远铭刻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我们聚在一起，就是幸福之人，我们能彼此看到，就是幸运之人。为了今天的聚会，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同学们群策群力，献计献策，共同策划组织了这次二十年聚会。我们聚会筹备和组织的几个同学，经过大量的前期搜集材料和精心剪辑，做成了一个视频，名字叫《曾经的今天》，现在就奉献给大家。
大厅里的灯光暗了一些，高扬背后的大屏幕出现了《曾经的今天》几个大字，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画外音想起，是文艺委员的声音：“今天，当我们相聚于此的时候，我们不能忘记那些离我们而去的同学，不能忘记他们带给我们的欢乐，不能忘记他们的音容笑貌，还有他们曾经的美丽，哪怕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动人的一抹笑意。”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黑白照片：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一件小碎花的衣服，扎着两个小辫，刘海齐齐的自然的垂在宽宽的额头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像是在眨动，嘴角微微翘起，整张脸迷人地生动地活了起来，质朴、清新、恬静而又略带一些忧郁，像是从远古的桃花源里走出来的村姑，周身弥漫着仙气，一下子就感染了所有的人。
“李胧月！唉！李胧月！”底下人，轻轻地叹出了声。
“你们一定还记得李胧月吧！这个美丽的姑娘，平日里总是默默无声，匆匆地上课，匆匆地下课，匆匆地上图书馆，一件小碎花的衣服就是她的标志和留给大家的印记。我们的身边总是掠过她俏丽、清雅的倩影，但最让我们不能忘怀的是她的歌声，她如水般清澈甜美的歌声，带给我们多少美好的回忆，还有她全系第一名的总成绩也曾使我们瞠目，敬慕。她既是我们全系的翘楚，更是我们的骄傲，李胧月，一个迷人的名字，一个迷人的女子，让我们再一次缅怀她，铭记她。”
接着，下面慢慢地出现了几张照片，每一张都停留很久……
第一张，是全班人毕业实习时去青岛旅游时在海边的合影，镜头慢慢拉近，聚焦在李胧月身上，李胧月穿着一个粉色小碎花上衣，甜甜地笑着……
第二张，是李胧月和李月娥的合影，李月娥搂着李胧月，镜头拉近，李胧月开心地笑着……
第三张，是李胧月和宿舍里的人的合影，她们在宿舍里或坐或站，摆出姿势对着镜头笑，李胧月拿着一本书，坐在桌子旁，抬起头来，笑吟吟的……
第四张，是李胧月演唱的照片，这是一张黑白照片，李胧月梳着两只麻花小辫，穿着一件小碎花对襟上衣，动情地唱着……
下面的人们在暗暗赞叹：“太美了！”
“简直就是小芹一个！”
“清新！脱俗！”
“这张照片太珍贵了。”
李月娥最先哭出了声，其实，李胧月第一张照片刚出现，李月娥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此刻，她再也压抑不住，哭了出来，全班同学都在默默啜泣，老师们那一桌，一个身形高大、头发雪白长及肩头的老人，也哭出了声，他有些嘶哑低沉的声音，引得旁边的同学转头看。
同学们知道，这位老人，是欧阳璐，同学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很性情很多情很率性的人，此番情景，怎能不勾起欧阳老师的细腻奔放的情思呢！
只有新月知道，当年的胧月和这位欧阳老师之间发生过一段很美好的很美好的相遇。新月一直到现在，心底也对欧阳老师充满了感激。在新月的心里，她已经过滤掉了那些有些晦涩的色彩，留在她心里的永远都是亮丽、炫丽的颜色。看欧阳老师哭得伤心，新月上去站在欧阳老师面前，扶住欧阳老师的肩膀，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欧阳璐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膀，似乎是安慰她。他有些不要意思起来，顿觉在众人面前有些失态。屏幕上的那个李胧月，是欧阳璐二十多年以前曾经珍爱过的一块璞玉，她那么温润、柔美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又以她清新、洁净和雅致的品行，让欧阳璐心生敬意，不能忘却。而今，这样一个在欧阳璐眼中像洛神一样高雅、飘逸，超脱凡尘、超逸物外的干干净净的女孩子，怎么就没了呢！这让欧阳璐一时还不能接受。
接着，画外音想起：“当然，我们同样也没有忘记，二十年前，还有一位山东小伙儿那爽朗、干脆的笑声。他明朗的面孔、阳光般的笑容、篮球场上矫健的身姿，至今回忆起来还令我们心中氤氲着暖暖的春意，但是病魔这个无常、无眼、无品的混蛋，怎么可以对这样一个善良、纯朴、热情的好人下手呢？记得他吗？他就是我们的老同学，赵立斌。
接着就是几幅赵立斌的照片……
再下面就是每一个同学的近况，都配着他们的近照、工作照和家庭照。
每一个同学，都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闪过的画面，说实话，他们还没有从失去李胧月和赵立斌的悲伤中缓过神来，所以，在大屏幕画面结束以后，大家静默了好长时间，大家都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高扬出来了：“各位老同学，人事无常，福祸无常，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我们一定要珍惜这份同学情谊，彼此不忘怀，彼此永相记。同学们，不要伤怀，也无需伤怀，我们终将逝去，但我们的后代，我们的希望还在。今天，李胧月的女儿也来到我们的聚会的现场，大家欢迎。”
灯光亮了，采薇大大方方地拉着新月站到了高扬的旁边，给大家鞠了个躬：“各位叔叔好！各位阿姨好！”
大家热情地鼓起掌来，眼前的采薇和新月，都神似李胧月，但采薇比胧月多了一些豪放、洒脱之气，也比李胧月时尚，而新月却像个童年版的李胧月，稚气未脱，眼神清澈，但微微卷曲的头发和卡通的穿着，比李胧月又多了几分洋气。大家的情绪一下子缓了过来，好多同学都涌上去和采薇拥抱，抢着把新月抱起来亲了一口是一口，女同学们都抢着抱新月，李月娥抢到新月后就不肯撒手，一直紧紧地抱着新月，泪水如泉涌般在脸上奔流。新月也搂着月娥的脖子，她真想告诉月娥：“亲爱的月娥，我就是胧月，我就是你最亲密最知心的好朋友。我就是，我就是。”
新月差点就要在月娥耳边说出来了，她咬住了嘴唇：“不能说，不能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已经做错了，不能再错了，不能再给爱我的人徒添烦恼了。
侯跃进点起一支烟，他想压抑一下激动的心情，他更没有想去和同学们解释，只有采薇才是胧月的女儿，新月不是。但侯跃进又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逝去的人已无知觉，为什么不给活着的人一点希望和快乐呢？将错就错，一些时候，不一定是坏事。
大家的心情平静下来后，聚餐开始，同学们边吃边端着酒杯到处喝酒、碰杯，互道辛苦，互诉情肠，互倾相思，李月娥过来和侯跃进坐下聊着。
李月娥说，她是个热闹人，每次聚会都来，前几次聚会的时候，还有同学夸耀自己写了什么书，上了什么职称，升了什么官，娶了什么有钱的媳妇，孩子学习多么出色。但随着年龄的越来越大，同学们谈论的是家里老人可否安好，孩子是否健康成长，自己身心是否简单快乐，二十年后的相聚，已经沉淀了浮华，淡褪了浮躁，摒弃了俗念。同学们已经不再攀比，不再炫耀，好像这时的同学们更注重了情分，更懂得生活了。不管位高位底，不管钱多钱少，人内心的那份宁静和安逸才是最重要的，好像年纪大了，才知道幸福到底是什么。唉！李月娥叹了一口气。
李月娥随着侯跃进的眼光看去，只见新月站在欧阳璐的面前，不知在和欧阳璐说着什么。欧阳璐开心地笑着把新月搂在怀里。
李月娥说：“老支书，胧月的小女儿，也是个妙人儿！”
侯跃进笑道：“是！的确是个妙人儿！”
突然，侯跃进说到：“月娥，你不觉得缺少一个人吗？”
“是啊！我刚想问你呢！怎么不见马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