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准备上京
十月二日的晚上，曹君帮着侯跃进收拾出门的东西。
侯跃进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北京，参加北方师范大学81级中文系毕业二十周年聚会。
聚会从去年就开始筹备，组织者就是班长高扬，他现在已经是教育部基础教育司的副司长了。当年毕业的同学，大多数都在大学、中专和中学任教。有几个留京的，还能到行政机关的指标，都是分配给了班里的几个主要干部。到目前为止，这几个从政的同学当中，职位最高的就是高扬了。
侯跃进本不想去参加，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侯跃进就不是很能和同学处得来的。他来自于贫困农村的身份，比同学们都大好几岁，一身穷酸的打扮，加上那满脸胡子，老气横秋的长相，自己就觉得自卑，也觉得同学们也看不起他。而他并不能像李胧月那样沉下心来好好学习，在学业上找到自信。也不能像李月娥那样，开朗豁达，不合群也活得逍遥自在。所以，大学四年，回忆起来那种欢欣愉悦的日子并不是很多。能让他反反复复在脑子里沉淀的东西，想来想去，都是和胧月和李月娥的相处的时光。还有一个人，就是同宿舍的他的下床贾辉耀，一个来自山东的小伙子，他二十多年来就一直和这两个人有联系，其余的同学恐怕见了面都不认识了。
他们班，据说，每五年一小聚，每十年一大聚，但侯跃进一次也没有去。一开始的时候，是不想去，当时也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不想见同学。后来，侯跃进是没时间去，到聚会的那几天，总是很忙，也就把聚会误了，其实心里还不是很迫切地想去。
这次，侯跃进倒是想去了，不是因为高扬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就因为高扬说了这么几句话：“你还是来吧！你看，咱们班六十二个同学，现在已经有两个同学故去了。一个是李胧月，一个是赵立斌，一个是车祸，一个是肝癌。下次三十年聚会的时候，也不知道又要少几张面孔。四年同学的情分，你还是来吧！你说也是，人说没就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们。”
高扬的这句话把侯跃进说得眼睛有些湿润，是啊！自己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几个五年或者是十年。尤其是想起胧月，最要紧的是高扬说了这么一句话：“老支书啊！据说李胧月的女儿也在咱们学校上学，带她一起来吧！让大家也看看她。”
侯跃进决意要去了。
采薇一日那天，中午和晚上都有演出，三号和侯跃进坐中阳一中的桑塔纳同去，正好归校，还省了路费。
这时，侯跃进突然笑了一下。曹君奇怪：“跃进，你笑什么？”
“呵！那个小姑娘，啊！就是新月，闹着非要和采薇一起去北京。采薇也没办法，就只好带他一起去了。”
“兰香的女儿啊！也不知道兰香是怎么教育的，竟然把个女儿教育得如此出色，又聪明又伶俐，还懂礼貌，说话做事活脱脱像个大人。现在，在我们学校已经是名人了。学习好，还能帮着班主任把班里管理得井井有条，真是个人才。”曹君也很高兴。
“那你可得专门请兰香、山子给你们的家长介绍介绍经验。”
“可不是嘛！我问过兰香，兰香说，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教育，新月生下来就很聪慧，兰香从来不约束她，从小就带着两条狗疯跑。兰香说她也闹不明白，说四岁的时候，就能做三年级的卷子，真是神了。”
“是吗？我看这个可能就是有些夸张了。”
“我觉得也是兰香爱女心切，但你不得不承认，新月那个小家伙的确聪明，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你带着新月，可要看好了，决不能出一点差错，不然，人家山子也饶不了你。”曹君笑着说。
“呵呵！那个小家伙，还用你操什么心？被绑架的时候，情急之下都能想到报信，还知道咬破手指头写拼音字母，亏她能想得出来，一般人怕是奈何不了她。呵呵！”
“那倒也是。你看人家兰香也是，挺放心，也敢把新月交给你。”曹君把侯跃进的箱子塞得满满的。
“小君，不要带这么多东西，最晚四号就回来了，你看看，衬衣还带两件，袜子还带两双，呀！卫生纸还带一卷，你以为这是出国呢！真是的。”
侯跃进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了不少，他把箱子盖合上，看了看表：“不早了，明天五点就要接采薇和新月。我先睡了。”
“是不是小杨跟你去？”
“是，长途我还是不行，也不认路，还是得小杨跟着。”
“那我就放心了，快睡吧！”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五点，天色还很黑，但天边已经发白。
街边的路灯，每一盏花蕊般的路灯只亮着一个其中的一个灯，街上有些昏昏暗暗的。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一些早起的出租车间或地呼啸而过。
山子一家和国栋一家四点半多就先后来到了中阳一中的大门口，说好在这里等侯跃进来接采薇和新月。
新月一见采薇就黏住了采薇，山子和国栋也好长时间没见了，一见面就问起了对方的生意。山子也知道了，国栋现在在中阳一中承包食堂已经站稳了脚跟，他的第二食堂经营得非常好，而且，一中的第一食堂也聘请国栋来管理。中阳一中的食堂已经非常有名了，据说上级领导到一中，都点名要求到一中食堂就餐。
山子非常高兴，打趣国栋：“你这个车间主任又重振雄风了，可喜可贺啊！”
“哪里啊！我哪能和你比呢，人家你正儿八经的是事业，我这里只能说是养家糊口。”
“一样的，都是养家糊口。不过，这就不错了，我觉得很知足。”
“我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这时兰香拉着翠翠过来说：“山子，我见了翠翠，只以为翠翠这结了婚，心宽体胖，没想到，人家翠翠怀上了，已经四个多月了。你说多好的事情呀！”
山子一听，就对翠翠拱拱手：“翠翠嫂子，恭喜你了。改天是不是应该请一顿啊！”
“好说，好说，改天翠翠亲自下厨，招待你们。要说起来，你们还是我们的恩人呢！要不是认识你们，我们可能还是在街边烤羊肉串呢！”
“翠姨，在街边烤羊肉串有什么不好？我还挺怀念那样的日子呢！多爽！多自在！”采薇在一旁搭话了。
“采薇，我们现在也很爽，很自在。你不知道，你爸爸现在可牛逼呢！那些学生，尤其是那些小姑娘，见了你爸爸，还会撒娇，国栋叔叔，我想吃咖喱肉丸盖饭，明天能不能做呀！国栋叔叔，我想吃千层肉饼，我妈妈经常给我做，明天能不能做给我吃呢！国栋叔叔！”
翠翠捏着嗓子，扭捏着，把大家逗得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
这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了路边，侯跃进下来了，跟大家打招呼：“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大家一看是侯跃进就围上去，国栋和山子都上去和侯跃进握手，两个女人也在一旁一边说着感谢的活，一边嘱咐采薇和新月听话，不要给侯大爷找麻烦，路上一定要照顾好侯大爷。采薇和新月连连点头：“放心！放心！一定！一定！”
侯跃进打开了后车门：“采薇，新月，你们两个坐在后面吧！”
侯跃进上了车，打开了车窗，跟山子国栋几个人挥挥手：“回去吧！你们放心吧！赶紧回去吧！”
车子鸣了一下笛，快速地开走了。
四个人看着车子不见影子了，这才转过身来准备回家。
山子看国栋开着一辆小面包车还很新，就知道国栋刚卖的，国栋的日子现在也不错。不知怎么的，心里也觉得很欣慰，他们一个工人，一个农民，都上有老小有小，为了自己的一家老小，都在努力地拼生活。当初，国栋在街边烤羊肉串，我山子不是也一车一车地卖蔬菜吗！都是为了老人，为了孩子，男人们活得都不容易啊！
上了车，新月一开始还和采薇和侯跃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但上了高速没多久，新月的眼皮就沉了起来。
她昨晚没睡好觉，想到能去北京就兴奋，想到去自己的大学母校就激动，想起又是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去，她都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晚上翻来覆去，刚刚睡着，突然一下子就又醒来，看看表，才十二点多。这样如此反复了多次，好容易盼到三点多了。新月再也躺不住了，索性就坐起来，打开了灯。
大黄和小黄其实也被新月折腾得够呛，一直没有好好睡，四只眼睛都耷拉着，有些睁不开了。但它们都知道，小主人要出远门了。也强打精神，瞪着眼睛看着新月，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新月不忍，下了床，抱着大黄小黄，贴着它们的头轻轻地说给它们：“大黄，小黄，对不起了。你看，弄得你们也没有睡好，只是姐姐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不知怎么回事，安静不下来，心跳得厉害。你们说，一个是我的老大哥，老同学，一个是我的亲生女儿，明天又是一起去我的母校，你说怎么让我安得下心来睡觉。你们一定要原谅姐姐，等姐姐走了，你们再好好睡觉，好不好？”
大黄小黄听懂了新月的话，舔一舔新月的脸，痒得新月“咯咯”地笑了起来。外屋传来兰香的声音：“宝贝，醒了吗？”
新月一吐舌头：“醒了。”
此刻，车在快速移动，车子轻微的摇晃，跟加速了新月的困意。采薇也看出新月困极了，就抱住新月：“月儿，你是不是困了。”
新月点点头，她眼睛已经迷糊了。
采薇把新月抱过来，让新月横躺在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紧她，轻轻地说：“宝贝，采薇抱着你，睡吧！”
新月被采薇抱着怀里，一股暖暖的感觉，传遍了她的全身，她的身心一下子就放松起来，好像被一片云托在半空一样，周围是碧蓝碧蓝的天空，片片洁白似棉絮似的云，一片一片拂过新月的脸庞，新月只感觉身体如此轻灵，如此美妙，更觉奇妙无比，她眼睛渐渐地合上，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