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杨如意(上)
新月看着来找葛尚云办事的人一拨一拨地来了走了,来了又走了,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的胧月,因为有爱情的滋润,似乎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她原先就白白净净的皮肤,变得越来越滑润、光亮、白嫩,脸上原有的几个雀斑也看不见了;她的身材也变得越来越妖娆、丰满、曼妙,绰约,胸部也似乎又发育了,变得高耸挺拔;头发越发的黑亮润泽,披在她圆润的肩头上,将白净的脸颊、脖颈衬托得更加白皙、柔嫩。
那时的胧月三十九岁,是她一生中最有光彩的时节。天生的清丽、婉约、秀雅,又有了岁月的涤荡和沉淀,尤其是沉浸在爱情中时,那种勾魂摄魄、动人荡心的美好感受,使胧月心底里积蓄、沉积的情感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了。但胧月本性上的含蓄、内敛让她把这些情感收拢、按压在自己的心里,却不可抑止地反应在了身体面容上。这时的她,兼有了成熟女性才有的风姿和风韵,简直是丰韵娉婷,丰姿冶丽。有时候,胧月自己洗澡的时候,看着自己身材的变化,抚摸着自己柔滑白亮的肌肤,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和感动,心里酸酸的,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胧月上班总是办公室的第一个,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葛尚云的办公桌仔仔细细地擦一遍,然后给葛尚云的保温杯,泡上一杯茶。春天是一杯花茶,夏天是一杯绿茶,秋天是一杯铁观音,冬天是一杯金骏眉。她路过葛尚云的办公室,只要能从门缝里看到葛尚云,她心里就会很舒畅、很高兴。有时候下了班,只要看着葛尚云还没有下班,她会故意磨蹭着不回家,然后从空荡荡的楼道里悄没声地溜进葛尚云的办公室,而这时,就好像约好了似地,葛尚云会在门后将他捉住,他们俩紧紧拥抱一下再狠狠地亲一下,然后,胧月就会像没事人一样溜出办公室回家。
跟着葛尚云下乡,路上的时候,葛尚云爱坐在司机的后面,胧月如果能有机会和葛尚云坐在后座,一路上,胧月也不说话,她和葛尚云坐在后座的两头,只是靠在座位上打瞌睡,但有时会趁司机和前座的人不注意,轻轻握一下葛尚云的手,葛尚云也轻轻地回握一下胧月,一切就在这一握当中了。晚上,胧月不去吃晚饭,她不喜欢那样嘈杂、烦人的饭局,而是在房间里洗了澡,声音低低地看着电视,等着葛尚云。只要听到他们约好的三声轻轻的敲门声,胧月就会像只小猫似地快速而轻盈地飘到门口开门,然后把自己扔到葛尚云温暖的怀抱里。
那天下午,胧月正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忙碌着,突然电话铃响了,是葛尚云打来的。
“胧月,你不要说话,听我的。四点半左右,你打个的,五点到工商大厦门口等我。”
葛尚云那头已经放下了电话,但胧月仍是假装着:“好的,好的,你放心,我四点半的时候给你送过去,你等着我就是,好,再见。”
胧月放下了电话,转头就看见杨如意狐疑地盯着自己。最近杨如意总是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看自己,胧月心里有些不安,难道她发现什么了吗?胧月仔细回忆了自己和葛尚云相处的细节,应该没有什么破绽,自己和葛尚云是很注意的。
但杨如意有一次突然在办公室高声地酸溜溜地说:“咳,这个世界呀,真是不好说,有些女人呀,表面上看很清纯很正经,但骨子里却是一个风骚无比的人,你们说,这种人可怕不可怕!”
办公室只有杨如意、霍亮和她三个人,胧月心里有些不得劲,说谁呢?对面的霍亮撇了撇嘴没有吭声,胧月也不好说什么。
“咳,有些女人啊!为了自己升官发财,是什么事情也能干的,妄想抱上领导这条大粗腿,真不知自己有没有那个福分呢!”
霍亮还是撇了撇嘴,胧月心里有些气愤了,要说风骚,我李胧月最有发言权,你还有脸说别人。
十五年前,财政局大楼的三层靠东的四间房是临时的单身宿舍,最东面的阳面是女生宿舍,阴面是男生宿舍。另外两间住着两对年轻夫妻,一对刚刚结婚,一对已经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当年,房子都是福利房,分房都是论资排辈,年轻人分不到房,中阳本地的一般都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外地的没办法,单身和结了婚没有房子的,就临时在这里过渡一下,一般就是拿个煤油炉子或者是电炉子做饭,也是很艰苦的。
两个单身宿舍分别放着四张上下床,但男生宿舍才住了两个人,女生宿舍也只住了三个人,一个是预算科的小张,小张的姑姑在中阳,小张经常在姑姑家住,实际上长期住着的只有杨如意和胧月两个人。
胧月前几天提着行李到女生宿舍时,杨如意正好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电炉子上煮方便面吃,见胧月来了,也不是很热情,只是指着一张空床说了声你住这儿吧,就自顾自地和小伙子吃方便面,倒是小伙子热情,和胧月搭了话,这才一来二往地说起了话。胧月这才知道了,这个漂亮的女孩叫杨如意,和自己同岁,是去年从财贸学校分配到财政局的,那个帅气的小伙子是她的同学,分配到了中阳工商局。两人说的都是普通话,但胧月从他们的口音里听出了有安定县的口音,一问,果然两个人都是安定县人,胧月很是兴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老乡,心里自然是很激动。忙介绍自己也是安定县人,杨如意这才热情了起来,当听到胧月说自己是北方师范大学毕业的,小伙子面露羡慕之色,杨如意还白了小伙子一眼。
刚开始几天,倒也相安无事,两个人都在办公室工作,都小心客气地和对方处着,并不是多么友好,杨如意性格泼辣,胧月性格沉静,两人在宿舍里话也不多。小伙子每天午饭和晚饭都来,两个人在电炉子上做些伴汤、和子饭、面条,或者煮方便面,胧月也卖了个小电炉,自己做些简单的饭。
小伙子晚上总是很晚才走,两个人正在热恋,中午就挤在一张床上休息,晚上也挤在床上叽叽嘎嘎地说话,那时宿舍没有电视,胧月就躺在床上就着一个小台灯看书,但这样的情景总让胧月不舒服。为了躲避他们,胧月晚上经常到二楼的办公室去看书,很晚才回去,就这样疙疙瘩瘩地过了一段时间。
一天晚上,胧月看书看到十一点多上了三楼,一推宿舍门,关了,再推,确实关了。胧月贴着门缝听听,里面悉悉索索有些声音的,也不好意思打扰,就回办公室了,办公室只有椅子,胧月爬在办公桌上将就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回到宿舍,小伙子已经走了,杨如意竟然没说什么,这让胧月很不舒服。再以后,这样的情况又发生了两次,等第三次的时候,胧月爆发了。
那天还不到十点,胧月回去时,门又关上了。胧月先是轻轻地敲门,敲了几回,里面有了小小的说话声,但还是没有开门。胧月不由火从心生,用手大声地拍起门来:“如意,如意,杨如意,开门!开门!”
还是不开门。胧月“哐”地一脚踢向了门:“杨如意,你再不开门,我就报警了。开门!”
对面男生宿舍以及两对小夫妻都出来了,他们还没有睡觉,见胧月满脸愤怒,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大家很看不过,但也没办法,两个男生想办法说,他们办公室有张大沙发,他们到哪儿挤一挤,让胧月先在他们宿舍将就一夜。年纪较大的那对夫妻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就敲了杨如意的门,让如意把门开开,让胧月进去,眼看已是十一月了,外面很冷。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小伙子低着头出来,很快地走了。大家赶紧给胧月使眼色让胧月进去,胧月气呼呼地进了门。
如意蒙着被子,朝墙躺着也不理胧月。
“杨如意,你听着,这是单身宿舍,这种情况只能是最后一次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从这以后,虽然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但杨如意和胧月已经结下了梁子。他们面和心不和,同在一个屋子生活,却话不投机。杨如意和她对象,仍然卿卿我我,胧月没办法,只好当个睁眼瞎,靠看书来打发和杨如意共处的日子。
不久,杨如意和那个小伙子吹了,又搞上一个中阳本地的小伙子,长相比原来的小伙子差远了,只是家里很殷实,也有房。胧月心想这下就好了,你杨如意可以去外面搞对象了,我也可以清净一下了。但杨如意好像故意气胧月似地,还是如法炮制,和中阳的这个小伙子在宿舍里打得火热,想亲嘴就亲嘴,想拥抱就拥抱,动作大胆火辣,胧月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呆在他们旁边。这次可不是杨如意赶胧月走,而是胧月主动避开他们,让他们亲热。到点,灯一黑,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窄窄的床,受不了他们的压力,“咯吱咯吱”直响,两个人放肆的笑声都传到了楼道里。杨如意虽然也不再关门了,但胧月却真的不好意思再回屋了。以后,胧月很快地结了婚,也和这个有关。所以,胧月想起那个不称心的婚姻,心里还是很怨杨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