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景源一起出的长寿宫,一路上景源面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完全看不出想法,见前面就是自己的玉和宫了,太后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景源微微一笑:“没怎么打算,只是谁也别想动萱儿一根头发。”
“糊涂!”太后也有些动气了,“老祖宗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你这样护着她,黎国若真不肯善罢甘休,你要怎么办,真要因为这件事与黎国撕破脸皮?那黎国也不是善哉啊。”
景源挑了挑眉,冷笑道:“区区一个黎国,朕还没放在眼里。”
“那侯雅萱就有那么好,值得你如此?”
太后就不明白了,侯雅萱是哪来的这么大的福份让自己的源儿待她如此。
自己的儿子虽然一直与自己不怎么亲,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也是了解个七八分的,她的源儿就是这样,看似不动声色,却是能不顾一切倾尽所有。
她现在有点能理解太皇太后的心思了,侯雅萱并不是不好,反而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是个不错的孩子,不好就不好在她在源儿的心中分量太重,而源儿又是个随性的性子,他坐皇位也不过是因为小时候留下的阴影,让他觉的只有坐上那个位子才能保住自己保住家人。
“她值得,从我十二岁那一年,她替我掉在水里差点没命那一刻起。”景源本来淡淡的仿若世事都不在眼中的眼神,此刻变得无比的深重,让太后看得有些心惊。
“可你也为了她差点被你父皇处死,你若不是为了她犯浑,咱们母子俩又何须经历那受尽折磨的两年?”太后忍不住喊了起来,眼泪瞬间就顺着脸庞划了下来,那两年受的苦受的辱她一直想忘却,可又总是像根拔不出的刺扎在心中。
“母后,你累了,玉和宫到了,好好休息吧。”景源沉默了半晌,看了眼前面辉煌宏伟的宫殿,淡淡的说道。
太后擦了擦眼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踏进自己的玉和宫。
“那黎国使者是个什么意思?”景源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那天来吵闹的使者还是死活油盐不进,另外一个给他送了四个美人一车金银珠宝,看似准备醉生梦死了。”站在一边的张元答道。
“麻烦,那人若还是油盐不进,我直接让他永远什么也进不了。”陈新双手抱胸斜倚在门背上,挑着眼角冷哼道。
“那黎国的使者若是在咱们南燕国出了事,这事情就更难解决了。”陈林不满的看了陈新一眼。
“张响,你有什么想法?”景源看向坐在对面一声不吭的张响。
张响抬起头来看向景源:“下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过有一个建议。”
“说来听听。”
“去一趟丞相府。”张响说道。
景源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叹道:“那就走一趟吧,说不定丞相大人和尚书大人有什么好的想法。”
“小姐,皇上这是个什么意思?”小粉看着自己淑宁宫门外一个个面目冷硬的侍卫,两天了实在忍不住问道。
侯雅萱正把玩着之前李靖送的一支白玉笛,毫不在意的说道:“软禁呗,还能是个什么意思。”
这支玉笛是当时莫名其妙被弄到云台县时,偶然听到有人在吹笛子,笛音清脆婉转,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叹,自言自语说道自己在家时被逼着学吹笛,现在没人逼着了倒想吹吹了。
那时李靖就听在心里了,没几天就送了自己这支玉笛,还记得自己当时虽然收得特别不好意思,但也确实很喜欢,不得不说在那段无聊的日子里,这支玉笛还是给了自己一点抚慰,那天进宫时,看到这支玉笛心中一动,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它带了进来,没想到又派上用了。
侯雅萱等了半晌没听到小粉的声音,抬眼看她,发现她正眼圈红红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自己,实在是有些好笑,只好又哄她:“现在只是软禁呢,说明皇上正在想办法,不然不是把我交给那什么黎国使者就是先送进冷宫了,所以啊,等皇上想到办法了,就能放了咱们,别担心,没事的。”
“咱们这样子,也跟进了冷宫没区别了。”小粉听她这么一分析,心中略有宽慰,但想到这两天出自个儿的门还要被盘问,还是瘪了瘪嘴巴。
“怎么没区别?我告诉你啊,区别可大了,冷宫里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些疯子,要是咱们进去了,没几天肯定也跟着疯了,现在咱们虽然进出难了点,但平常我也懒得出门,这么想想其实也没差,对不对?”侯雅萱凑到她面前笑着说道。
小粉耸了耸鼻子,一脸奇怪的说道:“周贵妃被关在思过院一个月呢,思过院是挨着冷宫的啊,那她没受影响?”
侯雅萱摆了她一眼:“你不觉得那周贵妃本身就是个疯子吗?她受没受影响,有区别吗?”
“那也是,呵呵。”小粉一想也确实,又想到秀熙哪天跟她老家那道街上的一个疯子一样,浑身脏兮兮蓬头垢面傻兮兮神经兮兮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可乐。
“傻笑什么,吹首曲子你听。”侯雅萱把那玉笛把玩够了,想起了现世的《星月神话》。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却无法拥抱到你,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但愿认得你眼睛。
说实话,她不是个思前想后的人,她一直活在当下,她不会一直沉浸在如果当时听爸爸妈妈的话留在本市,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也不会去想太远,例如未来有如何的计划什么的,她只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她要怎样去适应,怎样去让自己找到快乐,就算是苦中作乐也行。
所以,在现在我能拥抱你的时候,都无法拥抱你,就算转换时空身份和姓名,我一定乞求上天不要让我再遇见你。
“好好听的曲子,和以前听的那些曲子都不一样。”小粉一脸崇拜的看着侯雅萱,说道。
侯雅萱微微一笑:“是不太一样。”
“早就听说侯家二小姐才貌双全,所以被誉为京城三姝之一,今儿听了这一曲,才知道确实是名副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后已经进来了。
侯雅萱带着小粉连忙行礼,又吩咐小粉去沏茶。
太后看了一眼侯雅萱手中的白玉笛,模模糊糊中看着那笛尾处好像还刻了一个字,不由得提出想看看那玉笛。
侯雅萱虽觉得有些突兀,倒也并未多想就把笛子递了过去。
太后接过玉笛拂过笛尾那个“李”字,眼神变了几变,最后还是若无其事的把笛子还给你侯雅萱。
“你刚才的那支曲子,哀家虽然没听过,但也听出了几分女儿情,不知是哪位大家做的曲?”太后笑着问道。
侯雅萱一愣,她还真不知道这支曲子是谁做的曲,要说是谁唱的,她倒是知道,金莎嘛,不过,说出来这里也没人认识。
“萱儿还真不知道是哪位大家做的曲,只是偶然听过一次,就记了下来。”侯雅萱想了想,只能如此回答。
“哦?萱儿是在哪听到的?哀家可一定要见一见她,能做出如此好曲的人,定是位大才之人。”太后接过小粉递过来的茶,轻轻的拂了拂茶面上的几片茶叶。
侯雅萱觉得今天的太后有些不对劲,不过想想,自己现在闯了这么大的祸,听说黎国使者已经写好了公文,正准备向黎国国君禀告此事,太后待自己没有之前那种亲热劲,也是能理解的。
只是,太后问她在哪听到的,她又不能说自己是在看《神话》时听到的,该怎么回答?
“这个,时间有点久了,而且萱儿入宫前经常爱东奔西跑的,确实也记不清在哪听到的了。”侯雅萱只好一脸为难的如此作答。
太后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打量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一般,倒也不再多问,而是换了个话题:“萱儿,今天哀家来见你,其实是有些私心的话想与你说说。”
侯雅萱眨巴了一下眼睛,觉得心里有些数了,难怪太后今儿看起来这么不对劲。
“太后有什么话就尽管说,萱儿自当洗耳恭听。”侯雅萱微笑着说道。
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手中的茶盏放到了案上,略作停顿后,叹了口气,说道:“萱儿,你是个好孩子,也确实很让哀家喜欢,但这次你真是惹了麻烦,你知不知道?”
“萱儿知道,萱儿无意间摔坏的那件玉雕是黎国送给咱们南燕国以示友好的物什。”侯雅萱低着头轻声说道。
“这是其一,只是可能你还不知道,你摔坏的那件玉雕其实是件赝品。”
“赝品?”侯雅萱也惊讶了。
太后点了点头:“真正的玉雕现在还在黎国皇宫之中,皇上早就知道了,所以也就明白其实黎国根本就没有存交好的心思,否则皇上也不可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你,皇上本来准备暗中查查他们此行的目的,没想到你这里却出了事,打乱了他的计划。”
侯雅萱现在只想指着老天的鼻子喊冤枉,两国之间搞间谍与反间谍,关她小女子什么事,怎么她就这么倒霉撞上了呢,现在可好,所有矛盾的中心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她是该有多冤啊,难怪当时景源听说玉雕被她不小心给碎了,都没什么反应的了,送的一方没有诚意,收的一方也没太当回事儿。
看着侯雅萱好像是有些憋屈了的表情,太后又道:“不管这件事皇上要如何解决,哀家还是从这件事上看到了你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哀家只想说一句,你若是不能给源儿一个好的影响,那哀家就希望你最好不要给他影响,他现在是一国之君,肩负着一个国家的命运。”
侯雅萱听明白了,这是在暗示她,她现在是一个红颜祸水,要么收起她那闯祸的本事安份点,不然,就等着太后她老人家强制性的给她安排一个结果。
可是,太后老人家是不是哪儿想错了,她在景源心中的份量够得上需要这份警告吗?
“太后,您是不是弄错了,萱儿能给皇上什么影响,皇上如此英明睿智的人,做事自是有自己的想法,况且,萱儿在皇上这儿的影响力恐怕还不如云燕阁的云婕妤吧。”侯雅萱轻扯着嘴角笑得有些嘲讽。
太后听她这么一说,看着她的眼神慢慢的开始冷了下来,看了一眼被侯雅萱捏在手心的玉笛,最后只说了四个字,不知好歹。
太后已经离开淑宁宫了好一段时间了,侯雅萱还保持着太后离开时的那个姿势,那个表情,这让小粉觉得有些害怕,她家小姐现在情绪是越来越不稳了,性情也是越来越古怪,平时都还好,可偶尔就会变得很奇怪,比如现在这样。
“小姐……”小粉试着轻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