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被她这一连窜的动作弄得有些好笑,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还弄得如此神秘,这里是三个当家的住处,谁有胆子敢在这里扮演可疑人士。
“怎么了?”
等到侯雅萱关上了屋门,摆出一副我有话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表情,李靖这才笑着问她。
侯雅萱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她不会那些个弯弯道道,说个正事前先来个山路十八弯做铺垫,好让听者有个心理准备,这样听者不至于觉得接下来听到的太过于突兀。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都能接受李靖从一武状元将军府二公子变为山匪二当家,没道理他一大老爷们接受不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于是,咳嗽了一声,就直接跟他说了。
“刚才绿萼来过了,说是我哥派来的,要把我从你们这匪窝中解救出去。”
“绿萼?”
李靖只知道京都的秦月楼里有个舞姬叫绿萼。
“哎呀,就是那个秦月楼的绿萼。”
李靖默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看来秦月楼与丞相府有脱不离的关系,这一点他倒没想到,估计连老头子都不知道吧。
“你想我与她配合?”
侯雅萱点了点头:“绿萼说这庄子的防卫很严密,她要带我出去有些困难,若是能找你帮忙,就方便许多。”
李靖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点:“她怎么会想到找我帮忙,她知道我的身份?”
侯雅萱摇了摇头:“应该不知道吧,她听说大当家劫我过来就是因为你要娶我,所以是希望我去劝说你放了我。”
“所以你去找我?”
李靖心中略作思量,估计侯昭彦早就知道了他这个二当家的身份吧,但是将军府那边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那么景源他们肯定是还不知晓,也不知道丞相府打的什么主意,竟然没有告诉景源。
侯雅萱摆手:“不是,不是,我去找你是在见到绿萼之前。”
“那绿萼姑娘呢?”
“盛鸿起敲门之前,她就不见了踪影,我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庄子里。”
李靖想了想,俯下身子看着侯雅萱的眼睛,笑道:“有她在,你要出去就简单许多了,两天后,我会安排个机会,到时再来与你细说,你让绿萼姑娘做好准备。”
侯雅萱点了点头,看向他,突然问道:“若我这次走了,咱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李靖微微一笑:“当然,我还是京城四公子之一呢,总有要回去的时候,就怕到时候是你不愿见我。”
侯雅萱也笑道:“怎么会呢,当初可是你不告而别的。”
李靖面上的笑容一僵,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想起的事,微微垂了垂眼眸,叹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书房里,红叶给侯昭彦递上一封书信,后退几步又隐去了身形。
侯昭彦展开书函,看着看着,眉头就越皱越深。
“红叶,让人通知青枝,不管有多困难,尽快救出萱萱,不能再拖了。”
无来由的边上的烛台无风闪了几下,一个身影已经从窗口离去了,侯雅萱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半晌,站起身来,走出书房,招来丫头小厮吩咐他们去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下午就出发回京。
“母后,父皇这次发病怎么这么严重?”
景域皱着眉头在皇后的长宁宫里转来转去。
皇后看得一阵心烦:“别转了,本宫让你好好做准备压制住景源,你跑到本宫这里瞎转悠做什么,皇上的病严不严重自有太医来管,你再孝顺他些,这么多年他高看了你一眼吗?”
景域一愣,他没想到他的母后是这个态度,太医都说父皇没几天了,母后除了在人前表现得十分伤心痛苦外,人后却是不仅没有半点伤心,反倒一直念叨着让他早做准备,甚至一副对父皇怨念很深的样子。
“他毕竟是儿臣的父皇,您的丈夫,你们相处了二十多年,母后,我没想到您是这样寡情。”
皇后听他如此一说,心中的怒火顿时燃起,端在手中的精致茶盏瞬间被摔了个粉碎,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狰狞。
景域被吓了一跳,屋里伺候的嬷嬷、宫女、太监、女官顿时吓得跪在低上,噤若寒蝉。
看着他母后的失控,景域有些不解:“母后,你怎么了?”
皇后半晌缓过神来,长长地嘘出一口气,面色才又恢复到平时的高贵端庄,古井无波。
“没怎么,母后只是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记住母后跟你说过的话,凡事都与李太尉多多商量。”
皇后挥了挥手,眼角也确实带上了几丝疲倦,由贴身女官扶着进卧室休憩去了。
景域不明白他的母后到底怎么了,自从那天父皇早朝的时候,突然咳出血迹晕倒在朝堂之上后,母后的情绪就变得有些浮躁了,人前还好,人后就特别容易生气,喜怒开始变得无常,特别是对着他的时候,而且听伺候母后就寝的女官彩霞说母后这段时间经常做梦,甚至好几次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就睁着眼睛到天亮。
若是外人肯定会以为皇后是担心皇上的病情,但景域作为她唯一的儿子,他知道母后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父皇的病,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他知道母后一贯的心机很深,但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为了他,所以她不说,他也就不问,只是,他不明白母后为什么突然让他多多听从李太尉的吩咐。
“爹,你没事吧?”
侯昭彦刚回到府里,衣服都没换一件,就风尘仆仆地去了书房,看到侯丞相正面色红润地临摹字帖,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转瞬又觉得有些被欺骗了的气愤。
“呵呵,没事,没事。”
侯丞相看到自己那多日未见既让他觉得自豪又让他无奈地儿子回来了,心里高兴,笑得白胡子是一翘一翘的,眼角的鱼尾纹都多了好几条。
侯昭彦见这老狐狸无碍,想到他传给自己的书函,说丞相府着了刺客又没说得具体,害得他马不停蹄餐风露宿地往回赶,路上死了好几匹好马,赶回来了却发现这老混蛋居然悠然自得地一边喝茶一边临摹字帖。
不由得觉得心中一睹,就要冲过去对他施以他们侯家儿子对父亲专有的暴行,谁料侯丞相见到儿子的眼角略抬,就知道危险降临,立马捂住了胸口皱着眉头咳嗽了几声,好像非常的痛苦,面色也渐渐褪去了红润变得苍白,抬眼见到侯昭彦不为所动,咳嗽的声音略高了几分,竟带上了一丝嘶声裂肺的感觉。
侯昭彦眉角一跳,连忙过去扶住他,拉过他的手腕,替他把了把脉,半晌,皱着眉头说道:“受伤了就回屋里躺着,你这是存心找罪受,还是要气一气我。”
侯丞相无奈地叹了一声,语气透出了沧桑与疲惫,不似刚才见到儿子时的精神矍铄:“皇上已经快不行了,有些事情就变得瞬息万变,作为文官之首的丞相,我之前是必须撑着,不能表现出受伤了,不能管事了,现在你回来了,我这把老骨头就可以安心地躺着去了,那些个让人头疼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吧,从今儿个起,丞相大人也病了,见不了外客了,侍郎若有需要,丞相的印信就在这个暗格里。”
侯昭彦已经在路上的时候听说了,只知道太医们对皇上这次的病情加重判了死刑,而且隐隐透出皇上并不是得病而是中毒。
侯昭彦扶着侯丞相慢慢起身,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了,搀着他往外走去,皱着眉头边走边说道:“我听说皇上的病有蹊跷,好像不是病重。”
侯丞相眼含深意的看着侯昭彦,半晌点了点头:“是情思,十年前就中毒了,现在毒发了。”
侯昭彦心头一跳,想到已故的何姨,薄唇一抿,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叹道:“这一天终是要来了。”
“萱萱怎么样了?”
半晌,侯丞相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问起了那个自己一直惦记着的宝贝女儿。
侯昭彦笑了笑:“放心吧,绿萼已经带着萱萱往京城这边来了,我已经派了人暗中跟着,李靖到底是对萱萱有情,不愿意让萱萱记恨他,不过,老爷子那边,他估计是要吃点苦头了。”
侯丞相想到李靖对萱萱的好,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可惜了,若不是……这小子到真是萱萱的良配。”
“绿萼,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京城?”
侯雅萱扯了扯包在头上俗气无比的大红头巾,又嫌弃地看了一眼身上有些破旧还残留了一些岁月痕迹的绿色棉袄,提了提肩上的灰色破布包袱,看向边上嘴上粘了两撇胡子,佝偻着脊背,拄着拐杖,故意做出猥琐表情眼珠子左转右转滴溜溜地转,还不是嘿嘿两声无比敬业的绿萼,觉得十分的无奈。
自从那天李靖为了配合她们,破天荒地给一直阴沉着脸的盛鸿起委婉地表示歉意,并提出再去狩猎一次,他要加入的建议后,盛鸿起脸色就好了不少,两天后他就与盛鸿起带着一帮弟兄浩浩荡荡的前往了后山,而中途派人回来,说是出了什么意外,又抽走了一拨人,调动了几波人,这就给绿萼她们留了空子,绿萼按照计划带着侯雅萱十分灵巧悄无声息地出了庄子,连本来侯在外头准备随时支援的后备队也没有用上。
她们一出来就被人引到了一间偏僻破旧的屋子,然后就有人送来了换装的衣服以及一些银两及生活用品。
这一路上,侯雅萱跟着绿萼尽走些人烟稀少的地方,听绿萼的话,尽量把自己弄得像个普通人不显眼,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每到一个歇息地进行短暂的休整后,就再次换装往京城赶去,这几天的生活,侯雅萱真是苦不堪言,每次绿萼帮她挑破脚上的水泡时,她都在腹诽这个时代为什么他娘的没有出租车,没有火车,没有飞机。
“还有三天的脚程,这两天咱们都得更加的小心些了。”绿萼说话的声音都变成了小老头那样的干哑暗沉嗓音,侯雅萱都不知道她这是怎么做到了。
经过两次被绑,侯雅萱现在的危险意识已经上升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只要有人跟她说小心,她的心就会不由自主的提得老高,浑身所有的毛孔都开始紧张起来,就算她其实还是心存侥幸,身子却也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绿萼看着她那副紧张样,不由得笑话她:“你刚才又忘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你叫我绿萼,说不得你又得被绑。”
侯雅萱翻了个白眼,闷头向前走:“知道了,阿爹。”
突然绿萼拉过她的手腕一个侧身,三根细长的针状暗器划过她的耳畔,被绿萼信手夹住了。
看见针头泛着冷冷的蓝色,绿萼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配上她那副猥琐的形象,确实有几分的阴沉可怖,她把侯雅萱护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四周,厉声道:“什么人,给小老头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