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鸿起无奈,厚实的双掌在李靖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哈哈笑道:“回神啦,老子知道你这段时间心里不好受,所以,老子费神费力地给你搞来了一个惊喜,走,去看看去,包你喜欢。”
李靖陡然被他那么一拍,差点没倒了下去,微微皱眉地把他的手给拂开,揉了揉自己的双肩。
“什么惊喜?”
盛鸿起知道自己的手劲,不过练武之人嘛,身子抗打击能力强,他也就没一点愧疚,反倒想到李靖要恢复正常了,心中兴奋不已,简直想要直接冲到树林里仰天长啸一番,好发泄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压抑的心绪。
“你看了就知道了,老子已经让人给你送到房里了,为了给你弄这个惊喜,老三损失了两名好手,昨晚上把后院的林木花草砍得乱七八糟,今早上那个死管家婆娘还跑来跟老子投诉了一番。”
这时,老三正好带着人从边上经过,面无表情轻飘飘地看了他们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盛鸿起在看到老三那轻飘飘仿佛还含了些许幽怨其实是他自己心理作怪的眼神,顿时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一下,看到老三远去了,呸了一口:“他娘的,大白天的,老三怎么越发地阴森了,走,走。”
李靖略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他始终觉得这个老三会是个变数,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发现他的异处,但是,在鸿起寨众弟兄中老三的存在感就好比他在其中的存在感一般,显得特别的突兀,却又融合得较为和谐,是一种矛盾的存在。
突然,他的思绪一闪,顿时停住了脚步,侧脸看向盛鸿起:“你告诉我,你们费力给我弄来的到底是什么惊喜?”
盛鸿起嘿嘿一笑,勾住他的脖颈,把他往前带:“你他娘的急什么,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李靖眉头一皱,一个灵巧的反擒拿,摆脱了盛鸿起的控制,再次问道:“到底是什么?你们是不是把侯雅萱给弄来了?”
盛鸿起被反将了一军,倒也不生气,见他猜着了,也就不再隐瞒。
“你他娘的怎么知道的,谁他娘的透露的,嘿嘿,知道了也好,反正只要你高兴,恢复正常就成。”
李靖听他证实了他们确实是再把侯雅萱给劫了,脸上的表情微动,但是却不知道是要生气还是要怎样,心里头是又有些气愤又有些酸涩还有些认命,这样被逼着面对现实也好。
屋里的侯雅萱早就醒过来了,因为没有什么束缚,所以她正好奇的打量着关她的这间屋子。
屋里的摆设十分的简单素净,一看就知道屋主是个男子,屋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架书柜,书桌上,矮榻上都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书册书卷,让人觉得屋子的主人是应该是个文人,而墙上又挂着一把黑色弓箭及布匹缝制的箭囊,可想屋子的主人倒也并不是个纯粹的文人,其它的倒似平常人家一般,并无奇特之处,一个简单的屏风将卧寝之处隔离开来,这个屋子的摆放装饰给人的感觉就是屋主是一个温文内敛又兼之开阔洒脱之人,矛盾又和谐,很像她所知道的一个人。
随手捡起矮榻上的一卷书册,竟然是本《奇山异志集》,哑然失笑,怎么看,怎么都看不出来屋主是个绑匪。
微微翻了几页,竟慢慢地被里面所写到的故事给吸引住了,不自觉地就靠在了矮榻上细细地翻阅起来。
李靖和盛鸿起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抹窈窕的身影窝在矮榻上,背对着他们,间断的翻阅着手中的书册,偶尔发出嗤嗤的笑声,就算他们推门进来,她也不曾觉察到。
盛鸿起看着矮榻上的那女子,心中一哽,咽了咽口水,转头看了李靖一眼,见他还在呆呆地盯着,于是,假意咳嗽了一声,倒把侯雅萱给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子看向来人。
“李靖?”侯雅萱瞪大了眼睛。
盛鸿起摇头叹气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对小冤家,孽缘啊,孽缘。
半晌,李靖微微笑了笑,点头:“是我。”
侯雅萱顿时觉得汗了一下,站起身来,不解的问他:“我是想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侯雅萱觉得自己总也无法对他生气,不管是他要伤害景源,还是他要当那帮匪徒的二当家,亦或是现在再次将她劫来,她对他有的只是失望。
“我这几天总在考虑事情的时候走神,盛鸿起以为你是我的心结,把你劫来,我就会好了。”
“你怎么了?”侯雅萱忍不住好奇,言语间透出关怀。
“何必如此一问。”
李靖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看得侯雅萱又开始有些内疚,眼睛都不敢再跟他对视。
李靖见她如此,倒觉得有些不忍,微微一笑,同平常一般,面色自然的让她先坐下,又让人送来茶水点心。
“怎么了?我听盛鸿起说你是昨晚上被送过来的,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这桂花酥是你以前最爱吃的点心,尝尝吧,可能没有京都的那家做得好,但是味道也是不错的了。”
李靖拿起一块桂花酥咬了一口,看着还有些局促的侯雅萱,不由得笑着说道,澄澈的眼眸水光潋滟,一如既往的温柔深情。
侯雅萱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话头,拿起了一块,咬了一口,满口香糯,真心的好吃,竟也慢慢的放松开来,脸上也带了笑容,一口气吃了三四块,还被噎了一下,狠狠地喝了几口茶水,又被烫了一下。
李靖看着这样的她,觉得心间突然被涨得满满的,笑意就慢慢从眼里溢了出来。
侯雅萱自己也觉得自己没甚形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着桌上的点心,嘿道:“挺好吃的。”
李靖弯着嘴角点了点头,端着茶盏并不说话,只笑着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宠溺让侯雅萱都不敢直视他。
“茶也挺好喝的。”侯雅萱只好盯着他手中的茶盏,再次呐呐而言。
李靖突然展开笑颜,笑道:“这是你常喝的碧螺春,你不会是在利洲喝了段时间的粗茶,这个都喝不出来了吧。”
侯雅萱被他的干净笑颜炫了一下,有些头晕,只能跟着嘿嘿笑:“那可真难喝,我都直接喝白开水了,不过,百姓们连吃的都没有,我有什么好挑剔的。”
两人都避开了尖锐话题,随意的聊着,倒也宾主俱欢,看起来相处得十分融洽,让经过了李靖屋子三趟的盛鸿起都觉得,悲催的日子就要结束,自由顺畅的生活即将开始,兄弟们压抑良久的虎狼之心又可以随意咆哮了。
“殿下,张元来消息,说据护卫侯二小姐的高达醒来对黑衣人的武功套路与行事手法的描述,他判断劫走侯二小姐的人可能还是原鸿起寨的一帮人,侯侍郎已经查到盛鸿起他们的落脚点在云台县了,还有就是不知道殿下可还记得云姬姑娘?”
陈林站在殿外等到景源从皇上的寝宫出来之后,跟在他后面,小声的汇报着。
景源一顿,转过头看他一眼:“记得,提她做什么?”
“张元说她这几天行为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了?”
“张元没有进行具体细说。”
登上自己的车辇,掀起车帘,景源的手微顿了一下,转头吩咐陈林:“你跟张元说,让他挑个时间把云姬送到京城来。”
陈林一楞,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正要确认一下,景源已经进到车辇内了,车夫已经得令赶着马匹让车辇稳稳地向恒阳宫而去,陈林纵身一跃轻身地坐在了车夫边上,一边进行警戒一边思索景源为什么要把云姬弄到京都来,若是有问题,直接让张元秘密结果了就行了啊。
看到自己主子回来了,胆小只会拍马屁的狗腿小英子连忙跑过来接过景源的披风,送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并向他汇报秀熙郡主今儿个差丫头过来给他送来的是一块香喷喷的手帕及一封信。
景源喝完手中的热茶,扫了小英子一眼,就往自己的寝卧房而去,换完便服,舒服地靠在一边的榻上,小英子殷勤地捶着肩腿,他这时候才有了几丝话意。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把云姬弄过来?”
景源接过据说是秀熙郡主亲手绣的手帕以及表达爱慕之意的书函,看了一眼那方绣帕,淡淡地扔在了一边,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展开那书函,随意的看了几眼,又扔在了一边,抬起头来看向一直站在边上暗自琢磨的陈林。
陈林见景源问他,反倒拿捏起来,正色道:“属下不敢。”
景源扫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兄弟俩性格真是南辕北辙,陈新是表面上对本宫不恭不敬,事实上却对本宫的事情尽心尽力,你是表面上对本宫毕恭毕敬,却总在肚腹里对本宫的事情瞎琢磨。”
陈林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表态:“属下没有不忠之心。”
景源又摆了他一眼,哼道:“起来吧,别给本宫来这套,你要是有异心,本宫也不会一直留你在身边。”
陈林听他如此一说,这才缓缓站起身来,不由得又开始哀叹,跟在这样喜怒无常的主子身边,非得有颗强壮的心才好,而且最好还能适应上下活动的,不时的提起,又落回,哪天落不回,就完蛋了。
“行了,小英子你先出去吧,本宫跟陈侍卫有话要说。”
景源挥了挥手,让小英子退下了。
“其实,说起来,那云姬也是个聪明的姑娘,要说得更实在点,她比侯雅萱更能适应皇宫,秀熙有庆王府撑腰,人也硬气霸道,云姬的出身虽然低微,但够坚强有城府,她俩若真斗起来,云姬不一定会输给秀熙。”
景源挑过一本折子随手翻看着,低低的向陈林解释。
陈林突然一悟,顿时明白景源的用心:“秀熙郡主的光芒太硬,您是想若迫不得已非得娶了郡主,云姬姑娘可以挡在侯二小姐的前头,这样二小姐才不会受到秀熙郡主的伤害。”
景源点了点头,扶住额头,叹道:“侯雅萱太过倔强,性格又耿直,心思单纯,吃软不吃硬,可这皇宫里头,个个都是人精,没人跟你明着来硬着来,就她那别人给她一点好,她就对人掏心掏肺的性子,在这宫里头,是最最要不得的。”
陈林点了点头,侯二小姐和秀熙郡主都是被家人宠大的,虽都是个胆大容易闯祸的人物,却是两个极端,侯二小姐被宠得不谙世事,心思单纯,觉得人只要对她笑都是在对她表示善意,所以总为着些她觉出的不平事出头而闯祸,而秀熙郡主却是被宠得霸天霸地,容不得别人对她有半点的不是,恨不得所有的人和事都必须顺着她的心意,而且是个只有别人错没有自个儿错的主,她闯祸从来都是别人给她收拾烂摊子了还要去安慰她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