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的突然出声,倒是让男孩意外吓了一跳,回头看着霓裳,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立注视许久。
似乎有种亲人的熟悉感,那种血浓于水的温度在两人之间急骤升温,男孩的目光中,似乎还有些泪水。
“我以为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你的声音好像我的姐姐”小炳从地上起来。
“姐姐?”霓裳喃喃道,她又何尝不觉得,他好像小炳,小炳如今应该跟他差不多年纪吧,“其实,我也有一个弟弟,现今长大,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是吗?我姐姐若还活着,也跟你差不多大,而且,一定跟你一样漂亮”小炳笑笑道。
“原来你在思念你的姐姐,你是安王爷的人吗?”霓裳问道。
小炳似乎有所顾及般,却不愿意多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放孔明灯,就让这些灯,将我的思念,带给远方的姐姐吧。”
小炳说完,就跑远了,霓裳一人忤在原地,看着他活泼的背影,盛夏的晚上,霓裳的心中,倒是蔓延起一丝凉意。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明岚不知何时,从身后将霓裳投入怀中。
“在那里有些闷了,就独自过来走走,走着走着,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不觉的走到这里了,明岚,我们回去吧”霓裳看着明岚。
“好,出来逛了一天,你也累了”明岚轻轻拂着霓裳有些散乱的发丝。
回到前院,看到安王爷,仍意犹未尽在席中敬酒,新婚之夜的欢愉,霓裳看在眼中却有些心酸。
果然,他不是少爷,霓裳也是毫无留恋的跟着明岚离开王府。
风卷过,安王爷,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怀,看着王府大门,闻着空气中散发着那股熟悉的香味,为何,帝夫人长得竟有些与小时候的霓裳有些相像,而且身上,会有霓裳从前的香味,如果,不是霓裳在自己的身边,他怕是会将帝夫人当成霓裳吧,从明岚他们一进府时,他就注意到他们,只是装作并未发现罢了,直到明岚离开为止。
同霓裳回到宫中,也都觉得累了,李公公按例的端来了的各宫妃嫔的牌盒。
明岚也有些困倦躲在玉椅上挥挥手,示意今晚不用了,李安也别有心意的看了霓裳一眼,霓裳静静的坐在明岚身侧的木椅上,由冬儿为自己解妆。
“海棠,你早些休息”明岚在玉椅上躺了片刻,起身道。
“皇上,今晚不寝在侧殿吗?”冬儿不解,慌忙问道。
明岚看了霓裳一眼,霓裳只装未见般,也并未吭声,只是起身恭送皇上离去。
“朕累了,今晚想一个人正殿好好休息,你好好服侍夫人”明岚淡淡的嘱咐了几句,从安王府出来后,明岚就似乎心事重重般,霓裳看得出来,似乎安王爷如此受朝中官员爱戴,显然己成了明岚的一块心头刺。
正在明岚跨出宫门时,一名太监匆匆进来,在李安耳边叨叨了几句,李安便转身在明岚耳边轻声说道。
“皇上,亚父求见。”
虽然声音很低,却清晰的传入了霓裳的耳中,进宫将近一个月,终于有机会可以见到亚父,这个五年前就听说过的名字,确始终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而且亚父在安王爷大婚之日,深夜进宫,定有什么大事吧,平时亚父有什么事,也只在朝中,或在养心殿,或在御书房同明岚相见,难得进宫一趟,这也是她唯一见亚父的好机会吧。
霓裳也只装未听见般,早早的上床歇下了,支开了冬儿,便披上了一件纱衣,披散着头发就悄悄的出宫,在永巷尽头等着亚父,她知道,这条路朝中官员出宫的必经之路。
独自提着暗灯,在宫门前等候着,有侍卫巡逻时,便悄悄躲起来,直待下半夜,才微见远处有身影和微弱的光影在朝自己靠近,霓裳躲在暗处,不动声色,只待身影靠近,只见一位年近五十的官员,身后跟着随从,提着灯笼,快步直往宫门而来。
闭息盯着人影走近,直至看清那张脸庞,英勇威武的面孔,留着一脸白胡,即使英迈,也不减武将威武的神情,霓裳从未见过亚父,也无法确认眼前人是否就是亚父,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刚想迈步上前,谁知亚父立即警觉的一个转身,反扣手己将霓裳的咽喉扣在掌间。
“什么人?”亚父杀意肆漏,确见眼前是一位手无膊鸡之力的弱女子,才放轻手腕力道。
“亚父?”霓裳吃力喊出名字。
“你是?”亚父微微的放松警惕,“为何深夜躲在此处,是何意?”亚父松开手。
霓裳慢慢的缓过来,才能开口说话,看着亚父,“你当真就是亚父?”
“亚父又岂是可以随意冒充,朝中何人不知老夫?”亚父倒是一个十分严肃。
“那就好,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那恕我冒昧的一问”霓裳小心的看着亚父,“你可认识尚科?”
亚父神情立即敏感起来,带着一脸的猜疑的看着霓裳。
“你先去宫门前等老夫”亚父支开了身边的随从。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见到眼前人如此关注在乎的样子,霓裳终于确定他定是亚父。
“我是尚科身边的侍女,霓裳?”,霓裳缓缓开口,而亚父的神情似乎变得有些怀疑?
“你是霓裳?”亚父一脸的怀疑,“你为何要冒充霓裳?”
“亚父,霓裳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侍女,有何要冒充的,你谨慎,霓裳明白,可是今晚这里没有外人,霓裳直说不妨,尚科正是前天朝太子,对不对,宿寄在前天朝尚书房冒充尚科,而真正的尚科,正是被亚父你狸猫换太子,被杀了”,霓裳简要的将事情全盘托出。
“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何要同老夫说这些”亚父左右顾盼,用手的抓着霓裳的手腕,心想,如若有一点不对,他定不会留下霓裳活口。
“亚父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就是霓裳吗?霓裳虽然无知,可是事情轻重,霓裳分得清,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所以,如若不是在亚父面前,霓裳也不会道出这些事来,也不会深夜在此偷偷等亚父。”
“你当真就是霓裳?”
霓裳淡淡的抿嘴,闭上了眼睛,不得不再一次想起前五年前那血腥的一晚,“五年前,飞堡十三赝血洗尚府,尚家无一人幸免,唯独我与少爷逃出火海,确被困在凤凰山上,为了找出少爷,他们火烧凤凰山,我与少爷躲在地洞中,才躲过一劫,得知亚父救兵赶到,是我冒死引开追兵,放得信号灯,为得拖延时间,能够让亚你能够冲破重兵包围,上山救出少爷。”
亚父突然伸手示意霓裳不用再说下去,当真是你,你真是霓裳”,亚父从霓裳的描述中确定她就是霓裳,如若不是霓裳,没有人会如此清楚此事。
“你终于相信我是霓裳了吗?”霓裳有些激动。
亚父反倒更加心事重重般,若有所思。
“你不是从山涯上坠落吗,竟还活着?”
“托上天的福,涯下正是一潭湖泉,霓裳落入水中,顺着水流到了下游,被人所救,才活一命,亚父,少爷可好,少爷在哪,安王爷可是少爷?”霓裳迫不及待向亚父打听少爷的下落。
亚父陷入深思之中,并未作答。
“霓裳是被何人所救,怎么会在宫中出现?”
“不瞒亚父,霓裳是被一老鸨所救,确无意遇见当今皇上,是皇上将我带进宫,艺名海棠,也正是得知今晚亚父有事求见皇上,才特来此时相候。”
“你就是帝夫人?”亚父恍然过来,“刚才失敬了。”
“亚父,你我不须拘礼?”霓裳慌忙道,“少爷现在可好?”
“帝夫人,你如今在皇上身边,是皇上的人,实在不该再对其他男子如此关怀”亚父提醒道,“你这与你,与任何人,都是不利的。”
听亚父如此一说,霓裳明白,这若是让明岚知道,那是万万不可的,“亚父,霓裳别无它想,只想知道少爷是否安好,就心满意足了。”
亚父看了一眼霓裳,才缓缓开口道,“那日,老夫确实救回了小主子,可惜小主子受伤太重,更是得知霓裳姑娘坠涯身亡,心神俱伤,在涯前立墓,爱妻霓裳,数日之后,不治身亡。”
“什么?”霓裳千等万等,等得不是这个结果,她作梦也从未想过,少爷己经身故,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一头击中霓裳心中,伸手扶着朱漆红墙,撑着自己力气被吸干的身体,“亚父,你说什么?”霓裳仍是不敢相信的再问一遍。
“霓裳姑娘,听老夫一句劝,好好当你的海棠,大难不死,难得的荣华富贵,你更要好好珍惜,生死自有天定,小主子的死,老夫不比你少难过,可是,活着的人,更是要好好的活下去,你对小主子的恩情,小主子更是铭记在心,才会立下爱妻霓裳这样的墓碑。”
“不可能,不可能”霓裳几乎面临崩溃,“少爷不可能会死,不会死,怎么会死。”
“夫人,老夫又怎会骗你,生死自有天命,望夫人也不必再自欺欺人。”
“爱妻霓裳?”霓裳喃喃道,心如刀割般,泪水竟一滴也流不出来,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爱,只能用死的形式才能表达出来,“既是爱妻,少爷死了,我更是应该去陪他。”
“不许胡闹”亚父大声呵斥道,“小主子绝不会允许你这样做,既然活着,就要好好珍惜生命,你忘记你还有亲人吗?小主子曾跟老夫说过,霓裳姑娘还有父亲和弟弟在世,老夫这几家也有替你寻找过,你自己难道不想同他们相聚吗?”
“小炳?”霓裳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亲弟弟。
“据老夫所知,夫人的父亲在战乱中己故,弟弟如今下落不明,但只要活着,你们总有相聚的一天,不让再让小主子难过,他泉下有知,绝不会希望夫人结束自己的生命,好不容易活下来,更应该珍惜,还有皇上的对你的情。”亚父好心的劝慰着。
霓裳确无心听着,心如死灰般,无力的靠在墙上,凉风吹乱了她散落的发丝。
“这么说,安王爷当真不是少爷?”
“安王爷不过是老夫找来,与小主子长得相像的一个人罢了,来替代卧底一职,也为自己圆一个后路,如今他位高权重,地位笈笈可危,天下己定,皇下必将削他兵权,老夫唯有与他保持距离,才能自保。”
既然安王爷不是少爷,他是福是祸自然与自己毫无关系,她也无心去管亚父与安王爷,和明岚前朝的政事,她心中只在乎少爷,但是,少爷死了,她的心也死了。
“亚父,打扰了。”
霓裳己经不想再听下去,也不想知道其它的事,这都与她无关,一路扶着永巷的朱漆红墙,慢慢的回乾坤殿,萧萧背影,全身上下漫延着悲伤。
亚父原地观望着,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撒这个谎,可是,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让深爱着霓裳的倪少知道,真正霓裳是帝夫人,那又是一个怎样的局面,为了天下,为了小主子,他只能牺牲霓裳和倪少的爱情,现在的局面,他果断的决定拆散他们,即使他不撒这个谎,她与少爷己经成了不可能,她己是皇上身边的女人,若是将事实说出来,只会增加是非,亚父摇摇头,离开了。
霓裳拖着疲惫的身体,步步艰难,她是怎么样的回到乾坤殿,她自己己经不记得了,心似乎掏空了般,魂也似乎从肉体上抽空一样,即使心神俱伤,却硬是流不出一滴泪,只觉得额头滚烫,躺倒在床上,紧闭着双眼,不想再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