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残阳红似血,白骨千里露荒野.遥望何处为战场?乱云衰草带斜阳.黄沙散漫风萧索,孤村无人空战火.腥风折草战壕塌,月冷黄昏血染沙.野云落日黑云低,秋风瑟瑟老鸦泣.战场髑髅缠草根,荒村夜冷风叩门.宁为太平犬,莫做乱离人!秋雨呜咽似鬼哭,天阴雨湿阴风扑.战火已熄鬼火绿,狂沙乱走来复去.战马哀嘶,荆棘参差,血袍污尘变做缁,征雁悲鸣,暗夜如屏,卧尸未寒血半凝.冤魂怨魄无名留.经过了这三十年的战争,战火暂告平息,两国早己无军粮可供备战,而战争之后,百姓难得温饱,荒草遍尸骨,有被敌军所侵杀的,有被饥饿所打倒的,有被恶霸奸官害死的,混乱年代,贫富悬殊,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霓裳,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女孩,当她出生之时,正在黄昏之时,晚霞红透了半边天,如霓裳羽衣般灿烂夺目,于是父亲就给他起名霓裳,也希望霓裳长大后能摆脱贫穷的命运,着上霓裳余衣。
这一天,如往常一样,霓裳去山上摘果子,皮肤早己被晒得呦黑,贫穷岁月早己在这个八岁女孩身上留下印记,如若不是那头乌黑的长发,根本无法认出,霓裳竟是个女孩子,虽然战争己经平息,可是,霓裳一家,却早己被柴米油盐所打倒,官府税收严厉,庄稼米粒不长,山也早被烧光,家家都要靠上山摘果子充饥,而被烧过的山,哪里有这么多果子供这么多人摘吃,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混日子。
霓裳双手空空的,看着早己被自己摘光的果树发呆,她最担心年仅五岁的弟弟又要挨饿了,用手挡着刺眼的烈日,一边走,一边四周观望着有没有新的目标可寻,眼前突然一亮,那片红彤彤果实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诱人,但是霓裳却望而止步,只能看着那棵果实长满枝头的果实,细细的挪动脚步,碎石便滚滚的跌落山崖,也只有长在悬崖上的果树,才没有被人摘取吧,抿着发干的嘴唇,霓裳不甘心就这样走了,能吃到这样好的果子,弟弟一定能很高兴吧,母亲临终前,那样的托自己,一定要代她照看好弟弟,可是,弟弟却只能跟着自己有一顿没一顿的挨饿,父亲进城买米,不知道能否买到米,想到这里,霓裳咬咬牙,拼出去了,找了一根蔓腾缠上腰间,另一端绑住树干,就这样谨慎的往悬岩上的山果子树移去,腾出裙摆当篮子装放果实,一手牢牢的抓住岩石,一手摘取果实,烈日如毒的太阳,霓裳却感觉不到丝毫热意,只是兴奋的摘取果实,心里喜悦的想着弟弟开心的样子,当裙摆装满红红果实后,霓裳看着剩余的果实,想着明天还可以来摘,从来没有这样满足过,却不知脚底一滑,踩着的碎石跌落山崖,霓裳只觉得自己全身失重,一下子全身冒着冷汗,好在腰间缠着一根树滕,右手在岩石上擦过,划出长长的一道血印,她拼命的用五根手指抓住任意可以抓住的东西,她己感觉不到疼痛感,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带着果实,回家。
站在山脚,远远的就看见茅草屋上升起的袅袅的炊烟,霓裳知道那一定是父亲回来了,满心喜悦,完全忘记自己刚才的凶险经历,看着无限晚霞,果然美不胜收。
推开那扇早己破烂不堪的门木,那股久违了的饭香扑面而来,一桌的饭菜,看到思念许久的父亲身边,坐着一张陌生女人的脸孔,看到弟弟并非十分开心的表情,霓裳似乎猜到些许,弟弟还小不懂事,有一位母亲,其实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姐姐”弟弟飞奔而来。
“霓裳你回来,正等着你吃饭呢”父亲开口说道。
霓裳将裙摆包着的山果放到墙角的木盆里,“哦,小柄,去吃饭”,霓裳对着弟弟轻声说道。
“我不要”不知情的弟弟嘟着小嘴,抓着姐姐受伤的右臂甩动。
“咝”霓裳疼痛的皱着眉头嗯了一声,小柄敏感的才发现,姐姐的右臂早己血肉模糊。
“爹,姐姐受伤了”小柄着急的回头喊着父亲。
“我没事,爹,擦破了点皮”霓裳立马应声道。
“你们姐弟俩快来吃饭吧,小柄,坐到娘这里来,从今天起,你再也不用吃山果子充饥了”陌生女人似乎只对小柄一人亲切些,霓裳呆呆的看着她。
“霓裳,过来坐在这里”父亲的口气有些沉重,霓裳隐约的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安,战战兢兢的在父亲身侧坐下,四人围着这张四方桌吃饭,己经多久没有这样吃饭了,霓裳己经不记得了,在母亲未过世之前,坐在这张桌上,充满着是那无尽的温暖和快乐。
“从今天,她就是你们的母亲”父亲开口说话道,那种肯定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霓裳没有想到,父亲拿着母亲遗留下的金钗不仅换来了白米,还给他们带了一位新母亲。
转眼仔细看着陌生女人的脸,“娘”,霓裳生硬的叫她一声,她虽然没有母亲漂亮,但是看着也倒亲切,她对着霓裳轻轻的点点头,霓裳回她一个笑脸。
“她不是我娘”小柄还小,不懂事的不肯就范。
“小柄,没有娘日子多苦啊,从今天,我就当你的娘,照顾好你的吃住,这样不是很好吗?”她倒是很宽容的去哄小柄,这倒让霓裳心底放心不少。
“不准胡闹,小柄”霓裳责备弟弟。
“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这是你娘为你们精心做的”父亲拿起筷子,一家人都听话的拿起筷子,别人不知道,霓裳知道,爹的心里还是只有母亲一个人,刚才说话时,那稍纵即逝的不自然,却早己被霓裳捕捉到。
为了省油灯钱,吃了饭,一家人便早早的入睡了,漏风的墙,在这盛夏反倒显得凉快了,透着破窗,看着月光,霓裳不能入睡,想着母亲在世时,睡前跟自己讲着嫦娥奔月的故事,嫦娥为了后弈,不顾自己生死,最终却阴错阳差,当仙药当毒药吞下,最终两人生分天地的凄美故事,霓裳总是百听不厌的叫着母亲,讲了一遍又一遍。
“姐姐,姐姐。”
听到弟弟在旁轻声的唤着自己,转身对着隔壁床的小柄,在月光之下,小炳转的眼珠显得更加活灵,一个活活的小机灵鬼。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霓裳也将声音压低,低得只够他们两人听得见,怕吵到外边的父亲。
“姐姐”小炳抓着霓裳的手,“虽然米饭很好吃,可是,我还是喜欢吃姐姐的山果子。”
“傻瓜,你喜欢,姐姐以后天天摘给你吃,好不?”霓裳抚弟弟的头。
“姐姐,趁着爹睡着了,你快走吧”小柄抓着姐姐的手,说道。
霓裳不解的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弟弟,“你说什么?”
“我讨厌爹,他要把你卖了,我全都听到了,是那个女人出的主意,因为我是儿子,是我们家唯一的传人,为了能过上好日子,爹居然听了那个女人的话,要把你卖了,姐姐,你快跑啊。”
“傻小柄,爹怎么会把姐姐卖了呢?”霓裳听完弟弟的话,瞬间感到全身的麻痹,强忍着泪水,女人是别人家的货,即使不卖,将来也是要嫁出去,也是帮别人养活吧,想起,小时候,父亲是那样的疼爱自己,他说过自己是他的宝,是他的明珠,他的心头肉,虽然自然并不像名字那样的霓裳美丽,反而像个小杂草,但是,她很爱这个家,虽然日子过得很穷苦,可是,她觉得一家子过得很幸福。
“姐姐是想进城去找工作啊,你看,现在我们有了娘,你又是这个家的命根子,为了长大有出息,你一定要读书啊,我们不能一辈子过这样的穷日子,爹是个贫穷书生,进城去可以当那些有钱人家少爷的教书生生,现在的娘会织布绣花,姐姐去给别人家当丫头,这样,一家人就能赚下钱来,住有石头砌成的屋子,还能让你上学堂呢。”
“我不要姐姐去当丫头,我要姐姐呆在我身边,天天摘山果子给我吃。”
“山果子有什么好吃的,姐姐都不想摘了,你看,天天摘果子,姐姐晒得像个男孩子,整天摘得手都破了,我再也不想摘了,我再也不想去摘那该死的山果子,当丫头多好,有的吃,有的穿,有的住”霓裳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朝着穿外的月光,朦胧的月色格外美丽,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们一家人就要进城了。”原来这顿丰盛的晚餐是她在家吃的最后一餐了。
“你恨父亲吗?”
“不恨。”
“你怨父亲吗?”
“不怨。”
“那你还有什么话要对父亲说吗?”
“我知道,这种穷困的日子快将爹逼疯了,我知道,你的心中,依然还是疼爱我的,我知道,你很舍不得我,可是,为了将来,为了小炳,为了能过上好日子,我愿意,爹,你也别难过”霓裳流着泪,笑着对父亲说。
当一个这样懂事贴心的女儿,被自己卖了还对自己说出那样一番感人至深的话,他几乎崩溃了,甚至有些恨自己,可是,卖身契上己签上他的大字,霓裳,再也不是属于他的女儿了。
“对不起,爹没用,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将霓裳紧紧的拥入怀中。
“爹,好好的照顾弟弟”霓裳呆呆的由父亲紧紧抱着自己,低着头,看着自己终于穿上的新衣服,只是没有想到,只有在自己被卖的时候,才能穿上这样一件布衣,“我走了。”
霓裳挣开父亲怀抱,跑到了中介人的旁边,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怕这一回头,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却不止的滑落,终于哽咽,“呜……”霓裳一边走着,一边嚎啕大哭,中介商人却只是冷冷的看着霓裳,眼神没有半丝的怜悯和同情,在这个年代,他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见的多了,心似乎也麻木不仁。
父亲却只能在原地,捧着卖掉女儿的银两,看着瘦如柴骨的女儿消失在自己眼前,倘若有一天他发达了,他发誓一定要将女儿赎回,一定要。
当他正准备转身时,却看到小炳突然从自己的身边冲过去,哭着喊着姐姐。
“姐姐,不要走,不要走,不让你走”,小炳追到霓裳,死死抓着他的衣裳不肯放。
“小炳,你怎么来了?”
“爹真的把你卖了,真的把你卖了,我不依,我不依,姐姐,不要走”小炳跪在地上,死死的抓着霓裳,父亲也一路跑上来。
“我还要赶时间呢,拖拖拉拉的,不卖就把银两还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走”父亲抱起小炳,小炳在父亲怀里挣扎,霓裳刹时觉得时间都停止在那一秒,整个世界都变得无声。
“小炳,这是姐姐用干山果子做的小珠,你半串,我半串,就当留个纪念吧,姐姐长大后,会回来找你的,你跟着爹,要听话,知道吗?要好好读书,要有出息,我们要过上好日子,姐姐去尚家当丫头,做满了十年就回来,十年为期”霓裳为了安抚弟弟,只能编出这样一个谎言。
“十年为期,十年后,我会去尚家找姐姐,一定要等我,姐姐”小炳终于不再挣扎,只能无奈朝着霓裳挥手离别,即使霓裳的身影早己不见踪影,即使天早己黑了,小炳仍站在那里,不愿意离去。
尚府
这或许是霓裳见过的,最大的府第吧,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老王,这就是你给我们尚府找来丫头?”尚府管家皱着眉头,似乎对霓裳很不满意,拉扯着霓裳,上下打量,“黑如炭,瘦如柴的,我们尚府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就是当丫头也要找个体面一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