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余祥回到家里，一张离婚协议书摊在他的面前。
为了弄到这份离婚协议书，陈春华在这一天当中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和口舌。她找了派出所、法律服务所、市妇联、婚姻登记处，甚至也在市委大院的门外徘徊好久，凡是在她的意识里可以给她离婚作证明的单位，她都找了。
余祥把离婚协议书从桌上拿起来看了看，发出一阵近似呜咽的苦笑。
天刚刚黑。窗外光线昏暗。客厅里的灯光如死人的脸，格外惨白。采访，写稿，奔波，紧张的忙碌了一整天，以为回到家里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却逢上这样让他难以接受的事。
陈春华说：“你签吗？我的已经签了，只要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从此，我们就解除婚约了。你可以像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飞去寻找你爱的姑娘了。再也没人阻止你，你想要的幸福马上就到来了，你能不签？”
余祥说：“我不会签的。我们需要慎重地对待这件事。”
余祥把离婚协议书丢在桌上，转身去了书房。
陈春华跟进来大声说：“你必须签。没有理由不签。上面写的很清楚，财产一人一半，儿子由我带着，你每年负责他的学费，一直供他读完大学毕业。签了大家都好过。你人在这里，与我同处一室，而心已到别处去了，这不是我想要的幸福婚姻。”
余祥说：“我跟你说了，我没有，我没有，我不签，不签，我们需要时间考虑清楚。”
陈春华说：“事情明摆着，还用考虑吗？”
余祥说：“这不是一句话，说离就离了。 这包括责任，我不能跟你的父母没有交待，我要照顾好你和儿子。”
陈春华说：“说这些都是无用的。”
陈春华和余祥各不相让地相互争执着。余然然躲在客厅里的餐桌下面，害怕得浑身直打哆嗦。然后，他跑来夹在爸爸妈妈的中间，睁大眼睛分别望着他们。
余然然擦擦鼻子，说：“爸爸，都是你不好，弄得妈妈跟你闹离婚。我不要你们离婚，你们是我爸爸妈妈，我要跟你们在一起。你们离婚了，我该怎么办？”
余祥说：“好儿子，爸爸不会跟妈妈离婚的。爸爸爱你和妈妈。”
陈春华说：“不要花言巧语了。没用处。然然，妈妈跟爸爸离婚是因为他们不能在一起了。你还有妈妈呀。跟着我。”
余然然说：“不，我也要爸爸。”
陈春华捏了捏儿子的手说：“然然要听话。爸爸跟妈妈的事，你现在还不懂，以后长大了，你就慢慢地懂了。”
余然然说：“不，啊，我肚子疼……”
余然然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余祥和陈春华慌作一团。
陈春华说：“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然然，你忍着点，你是不是肚子生虫虫了，妈妈去给你买点像小喇叭那样的糖吃一下就好了。你喝水吗？”
余祥说：“然然，你不要吓爸爸。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去，好吗？”
余然然说：“我得的病医院里的叔叔、阿姨治不好。爸爸妈妈，我不要你们离婚，你们不离婚，我就病好了。”
余然然哭闹了一会儿便随地躺着睡着了。
余祥把儿子抱起来给他脱了鞋、袜子和衬衫、裤子。
陈春华端来一盆温水，用毛巾轻轻擦洗了一下儿子的脸和身子。
余祥把儿子抱去放床上了。陈春华给他盖了盖毛毯。
余祥和陈春华轻手轻脚地正要关门离开，余然然却一下子睁开眼睛说：“我饿，要吃饭。”
余祥和陈春华重新回到床边。
陈春华笑着说：“这么快醒了，那就起来吃饭吧。我这就去端。你起来。”
陈春华去把给儿子擦脸和身子的盆水倒在卫生间后，就赶紧到厨房端饭菜。
余然然帮儿子找了一件黄色小T恤和一条短裤穿上。父子俩手拉手来到客厅。
三人坐着吃饭。余然然边吃边嘴巴不停地说着学校里的见闻。余祥和陈春华听了只是笑。吃完饭，余然然让爸爸陪他看电视里的少儿节目、画画、做游戏，给他讲解数学题。陈春华做完家务后，余然然又缠着帮他叠纸飞机，纸船。余然然把爸爸妈妈缠得筋疲力尽，他也累了，便揉揉眼，用手拍着直打呵欠的嘴巴，上床睡觉去了。
余祥和陈春华双双坐在客厅里，陷入了沉思。
余祥说：“你都看到了。然然现在离不开我们，离不开一个拥有爸爸妈妈的家。我们这样做，对孩子不好。如果你真的认为我已没有资格再做你的丈夫，我也不勉强。只是我们得给对方一些时间。到时，再离也不迟。现在为了孩子，我们的事先放一放。”
陈春华说：“晚面对，不如早面对。然然迟早要面对父母离异。我们还需要等什么，这是何苦呢。这是一个重大问题，不能说放一放就过去了。”
余祥说：“可是，现在我们好好的一个家庭，为什么要拆散。你的做法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陈春华说：“能走到今天离婚这步，都是我们一手造成的，无话可说。”
余祥说：“请给我们一些时间做出考虑。为了我们自己，更为了孩子和父母们。我可以先搬出去住。”
陈春华说：“分居一段日子也好。我希望你能尽快地做出考虑。我搬出去吧。”
余祥说：“不，要搬也是我搬。要么，我可以睡书房。”
“好吧。”陈春华去了卧室。
客厅里的灯关了。余祥叹叹气，走进书房。
余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内心波涛澎湃。
从跟陈春华最初相识到如今，一幕幕重现在他的眼前。她的呼唤，她生气时的目光，她的哭泣，一切的一切，令他无法忘记。
既然是命运之神把我们拴在了一起，就让我们共同来面对所有的遭遇吧。可是，亲爱的人，为什么要离婚呢。难道真是我彻底伤透了你的心吗？如果真是这样，请求你能再次原谅我……
余祥这么想着，感觉似乎是一团棉花堵在喉咙里，发闷得难受。
余祥推开了门。
余祥不经意见到陈春华抱了一床被子站在书房外。
“夜里有点凉，你拿去盖着吧。”
陈春华把被子塞到余祥的手中就转身走了。
余祥望着陈春华的背影，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