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不是因为你有文化,文化人多哩。爱上你,更不是看上你有工作,那算工作吗?喜欢你,是稀罕你的为人厚道。嫁给你,是真心爱你,如你喜欢手中的笔一样。每当你高兴地捧着发表的文章给俺看,俺都会看,其实俺才不喜欢你写的那些唱高调的玩意..俺只在乎括弧里的那两个字,因为那是你的名字,和俺领的小红本上一样的名字。
你天天骑车去乡政府上班.家里的猪啊鸡呀,不用你操心,田里的农活,你一年又能安心干几天?下是张乡长叫你写心得,就是李书记让你写体会,还有这个站的总结,那个所的规划。俺真的不明白,你不是官,咋天天比官还忙呢?俺更纳闷的是,他们手中的笔呢?没水了?看着你桌上的墨水一天天见少,你不心疼,俺还心疼呢。其实,你就是逞能,你写好广播报纸上的稿就行了,还操那多闲心干吗?可你说,其实你也不想写,可都在一个院子里工作,人家开口,又如何好推辞哟。
是的,俺知道你最看重感情,也许这同俺和村里妇女相处一个道理,人到咱家来借东西用,家里有,总不能拒人在门外吧?做人要厚道,这道理俺懂。可俺是心疼你呀,天天晚上睡那么晚,俺瞅着打心眼里疼,想帮忙,可什么也帮不上,这又不像田里的农活,你不在,俺咬咬牙,多干一会儿,就干完了。想叫你早点睡,俺不敢,因为喊过你几次,都被你凶过,说是冲淡你的灵感。俺不会写,也不懂那么多,其实俺是真心为你好,那么凶俺干吗?难道俺白天为你持家,夜晚为你暖脚,这么深的感情还不如那些领导随便说出的一句话?
人过得真快呀,转眼跟你过了十大几年,日子天天平淡,田还是那几亩田,只是猪和鸡换养了一茬儿又一茬儿。不变的是你还天天骑车去上班,晚上回来写那些总也写不完的材料。有年春节回邻县娘家,别人问俺,你还在乡政府干临时工写报道?俺说写哩,一天也没闲过。娘家人告诉俺,快了,快了,说他们村上也有个人在政府写报道,刚干两年,就转正,吃上公家饭了。俺听后笑着说,谁知道呢?
回家,俺并没有把这消息告诉你,其实俺才不稀罕你是否吃公家饭呢,俺只喜欢你吃俺烧的饭。你常会搂着俺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俺,说写了这么多年,苦了俺。听得俺心里甜着呢,俺是个知足的女人,再苦再累俺不怕,俺就怕你有一天会抛弃俺,要真那样,俺可怎么活哟,不如跳河算了。
有段日子,你不开心,老说世事不公平。俺劝你,想开点,好手好脚的,干什么不能养活自己?要不是俺这两年多养几头猪,你凭什么供孩子读书?俺心里早就盼你放下笔,回家和俺一起养猪。可你却骂俺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就知道钱,还说舍不得放下笔。俺没敢吱声,其实俺在心里骂,钱不好吗?没钱孩子如何在县城读书?什么狗屁舍不得,你就像农村里的吹鼓手,新郎新娘一入洞房,谁还记得你?也只有俺才真心稀罕你。再说,老人们不是常说嘛,官场如战场,那个地方是你待的地方吗?在家养猪多好,哪头猪不听俺的叫唤,拿过棍子就打,那种快意,你懂吗?
眼下,两个孩子都上初中,俺感觉口袋里的钱总也聚不到一块儿,那一张张红条条,就像棉花上的毛毛虫一样堵在俺心口,俺多次劝你,不写了,田里化肥要买,喂猪的饲料也没有了,家中的电费又该交了,俩孩子这个月的生活费也催要了……尽管俺拼命干活,可那一张张红条条就是棉花田里的毛毛虫,俺好心烦。俺知道你也急,因为俺常看到你写写稿子,两手就抱着头,埋在书桌上。看到你头上,白发又多几根,俺心疼呀。俺知道你喜欢写,俺知道你不是为名利,俺也知道你舍不得放弃,就如同俺喜爱你一样,日子再穷,生活再苦,农活再累,俺从没抱怨过。可是当孩子回来向俺伸出手拿红条条时,俺真的好心烦哟。
面对供养孩子上学的天大事,俺不得不同你摊牌,扔掉手中的笔吧。你那杆笔,也太旧。这次,你没有凶俺,现实,已经让你没有年轻时的那一腔激情了。在这红条条变成毛毛虫的现实生活中,你选择无语。
俺以为你真的会扔掉手中的笔,就像抛弃垃圾一样,丢掉它。可你却把那杆笔,重新又擦了又擦。俺看着心酸哪,你不是拿布沾水擦,而是含着热泪擦。你说还要写,离不开笔,就如同上战场的士兵,怎可能随意放下自己手中的枪呢?
你用泪水擦笔时,旁边的俺哭了,为你,也为自己。
选择你,这多年虽然日子过得苦点、累点,可俺知足,一个连杆破笔都舍不得丢弃的男人,他会抛弃自己的老婆吗?
不会的。你说稀罕俺,俺才稀罕你,俺们全家都稀罕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