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信佛,爱烧香许愿:盼柱子早日娶个媳妇。柱子是奶奶的孙子,自他进城打工后,奶奶的香烧得更勤了,求佛保佑柱子平安,许愿孙子早日找个媳妇。
柱子二十六岁,在村里算是大龄青年了。柱子也谈了两个女孩,可一看到他家居住的低矮瓦屋,都对柱子说,想结婚,把新房建上再说。柱子家没钱盖房,为能早日凑齐建房的钱,柱子来到南京一个建筑工地打工。
奶奶心疼孙子,柱子背包走时,一直送他到村口,流了许多老泪,干叮万嘱,叫他干活时多长个心眼儿。柱子的心也被奶奶哭得酸酸的。柱子离家后,奶奶的香烧得更勤了,求佛保佑孙子平安。在奶奶的心里,柱子这棵独苗是他们老朱家的希望,她信佛,总唠叨着好人会有好报的。
六月的南京,似火炉。工地上的柱子打电话回家时,奶奶紧抱着听筒,一个劲叮嘱孙子,天太热,回来吧。
电话那端的柱子说,工地离商场很近,下班后去超市,里面空调凉得很,这个月还领了800元工钱哩!
听着柱子高兴的声音,奶奶用额头疼了又疼听筒,如同亲着孙子的脸。
第二天,奶奶远嫁他乡的女儿来接她。六月的夏天,当地嫁出去的闺女都要接自己的母亲回家,俗称交夏,说能避邪,保母亲长命百岁。
奶奶到了闺女家,把从家带来的佛恭敬地摆放桌上,烧香许愿,求佛保佑孙子平安,盼着孙子的电话。
柱子好长时间没来电话,奶奶就握着话筒问外孙女,你表哥知道你家的号码不?
柱子表哥工地上忙,过段日子,会打来的。外孙女总是回答同样的一句话。
奶奶几次要走,闺女就留她再住段日子。她就说,交过夏了,该回去了,柱子可能忘记了你家的电话号码。
旁边的外孙女就说,表哥工地上忙,过段日子,会打来的。
又过了两天,奶奶说啥都要走。到家,她就问儿子,柱子打电话回家没?
儿子告诉她,打过一次,说以后工地忙,要过好长段日子才有空打电话来。
奶奶把佛又恭敬地摆回供桌上,烧香许愿,求佛保佑孙子平安,盼着孙子的电话。
这天晚上,母亲烧了许多香,两眼红红的。
儿子问,是不是香烟熏着眼了?
母亲说,佛说柱子出事了。
儿子忙说,不会的,他干活的工地老忙。
母亲擦了把眼泪,用手指着儿子骂,你孬种还能骗我多久?柱子是不是走了?
儿子蒙了,他不晓母亲是如何知道柱子救人牺牲这事的。母亲快八十岁了,又最疼孙子,家人和乡亲们一直都瞒着她。
原来奶奶是从电视得知的。中午她到邻居家串门,刚到堂屋,就听里屋传来声音:有人跳河了,在金巴蕾附近,就是苏果超市对面的那条河,快来不及了,我要救人了……这不是柱子的声音吗?奶奶跌撞着挤开人群,屋里看电视的人都在流着泪。有人飞快关了遥控器。
奶奶不顾别人拉,一把夺过遥控,打开电视,就看到柱子在银行汇款转身定格的画面,随后又闪现许多船在河面打捞……主持人说,柱子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早日娶个媳妇,让她在家照顾奶奶,自己外出打工挣更多的钱……听到这,奶奶的心似是被人揪了去。
乡亲们以为奶奶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没想到她擦着眼泪说,孙子做得对。
见奶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旁边一直憋了多天的柱子母亲,哇的一声哭了。
奶奶一把搂过她说,孩子,哭出来会好受些,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柱子没给咱老朱家脸上抹黑……
两个女人流着泪紧紧抱成一团……
以后,奶奶还求佛,常安慰自己的媳妇,佛说,柱子在那边娶个漂亮的媳妇,疼他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