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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左手玫瑰,右手柴米油盐(1)

慧心的人,懂得在平淡的生活中寻找浪漫、创造浪漫、享受浪漫,更懂得把每一个平常甚至十分单调的日子过得津津有味。

会爱的人,即使手里只有一支笔,也会在梦想的画布上涂抹绚丽的色彩;即使身处孤寂的远村,也会在小小的田园种植热爱的花朵。卑微也罢,显赫也罢,顺境也好,逆境也好,都不失一份诗意的情怀,不失脚踏实地的认真,那样久久地爱着,朴素如土,浪漫似花。

爱着就好

20年前的一场车祸,让他彻底地瘫在了床上。那时,他刚过而立之年,女儿才满两岁,他的事业正蒸蒸日上,锦绣前程正向他招手。

当他被送上手术台时,他那娇小的妻子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一定挺过去,我还等着你给我梳头呢。”

“没事儿的,就当是一次疼痛体验了。”他当时虽然已意识到伤情的严重性,但仍强作镇定地安慰妻子。他知道,在一向小鸟依人的妻子的心目中,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他。

几次手术后,他的两条腿都没能够保住,原来一米八的大个子,被生生地被截成了一米五的小矮人。

“也好,以后再吻你,就不用使劲儿地踮脚了。”同车的另外四个人全都在那场车祸中遇难,他是唯一的幸存者,这样不幸中的万幸,已让妻子心存感激了。

“可是,我失去了那份好工作,女儿还这么小……”想到以后的日子,他自然有些忧戚。

“有这样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就不怕过日子的艰难。”没想到一向被他娇宠的妻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竟出奇地冷静和坚强。

当第一眼看到他膝盖以下只剩下了空洞洞的裤管时,妻子的心也被狠狠地撕扯了一下,可她清楚:自己必须要站直啦,那样,他才不会倒下。

一年后,他安装上了假肢,拄着拐杖在小区的人行道上艰难地练习走步,很慢,很慢,他似乎每迈一步都那么艰难。妻子紧紧地贴在他身旁,不时地搀他一把,不时地鼓励他两句。阳光无遮拦地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个亲密的身影投射到地上。

妻子的单位一直不大景气,没出车祸前,他曾打算让她辞了那份辛苦又不赚钱的工作,回家做全职太太,全力支持他在外面打拼。可现在,她那微薄的收入,竟成了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

他坐不住了。几经周折,他的一个小报摊在小区前的街角支起来。虽然第一天,他只赚了两块三毛钱,可心里还是充满了快乐,因为他看到了希望。

晚饭后,他又像往常一样拿起木梳,开始给妻子梳头。缓缓地,手指温柔地滑过那一头喜爱的秀发,他的心突然猛地一紧――两根白发那样刺眼地藏在黑发中间,无声地讲述着生活的磨难与艰辛。他轻轻地拈出白发,刚想拔掉,随即又改变了主意,疼爱地将妻子揽在怀里,面颊深深地贴在她耳际。

没过多久,妻子也下岗了。那天晚上,她生平第一次主动买了白酒,要与他醉一次。她炒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夫妻对坐,一大口酒下去,平素从不沾酒的妻子眼泪立刻被呛了出来,她却畅快地说:“好,这才是生活的真滋味。”

“心里难受,就倾吐倾吐吧。”他的报摊始终顾客寥寥,收入寥胜于无。

“没啥难受的,倒是应该庆祝我们新的生活开始了。”她被酒弄得红扑扑的脸上透着笑意。

“对,应该庆祝,庆祝我们又要选择新的生活道路。”他这两天也一直在琢磨如何创收。

两个人放下酒杯,头对着头,热烈地讨论起接下来该做什么。女儿撑不住了,抱着书睡着了,他们还在探讨着,当时针滑过午夜时,两个人兴奋地拿定了主意――他继续经营报摊,并借助所掌握的信息资源,兼做报刊荐稿人,她则先到朋友开的一个公司去做产品推销员。

他们做得很努力,日子却依然过得很拮据,可那又怎样呢?他们一家三口灿烂的笑容,却始终是小区里的一道寻常的风景。

他用赚来的第一笔荐稿费给妻子买了一个廉价的珍珠项链,给女儿买来《安徒生童话全集》;她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一件纯棉的T恤衫,给女儿买了漂亮的发卡,她还买了一兜子菜,在家里涮了一次火锅。

在卖报、读报、荐稿之余,他还动手写起了文章,居然在本市的晚报上发表了,收到25块钱稿费,一家人高兴得像中了大奖一样。

那天,他去幼儿园接女儿,女儿自豪地向阿姨介绍“爸爸是作家,文章上了报纸”,他乐呵呵地牵着女儿的手,鼓励她也做一个小作家。

他是我熟悉的朋友中经济状况最差的一个,却绝对是最幸福的一个。当我这样感慨时,他自信地点点头:“其实,过幸福的日子是挺简单的,爱着就好,无论是对工作,还是对家庭,只要爱着,就总会发现快乐,总会制造快乐。”

爱着就好,最朴素的话语,讲出了生活的真谛,道出了人生的精髓。

陪着母亲看花开花落

68岁的母亲刚刚搬到城里不到半年,竟得了严重的老年痴呆症。他一时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因为他心目中的母亲一向是坚韧的,那么多磨难都没有击倒过她。然而,他现在必须要面对这样的事实――老年痴呆症正将母亲一点点地拉入越来越痛苦的死亡之旅,母亲在逐渐失忆几个月后,竟连她最疼爱的儿子也不认识了。

母亲的这一生实在是太辛苦了,在黄土高原上那个贫瘠的小山村,母亲三十五岁失去丈夫,一个人守着几亩薄地,苦苦地拉扯着三个孩子,不但让他们健康地长大,还把他们都送进了大学,漏雨的寒舍竟成了山村远近闻名的“大学生之家”,还让三个孩子在外面的广阔世界里各自打出一片令人羡慕的天地。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国外知名企业里做金领,最小的他如今也已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身家早已过千万元。

自从母亲住进城里,他就开始减少工作上的应酬,努力地多挤出一些时间陪母亲。母亲生病后,他连工作时间都大大地压缩了,除了特别重要的事情到公司去处理一下,他把大量的时间留给了母亲,他想陪着母亲走完生命最后这一段让人心疼的路。

他想尽一切办法,期望唤醒母亲的记忆,然而,可恶的病魔似乎有意难为他,母亲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任他怎样竭尽全力。给她洗脚时,看到她那木然的样子,他心酸得直想大哭一场。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欣慰的是,母亲对他摆放到阳台上的那一盆盆鲜花,似乎有着一种特别的喜爱。每天都会为它们浇水、松土、修剪……然后,就呆呆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些花,眼睛里闪着慈祥的光亮。

每每此时,他也会安静地坐在母亲身旁,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看看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细细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柔柔地拂着面颊,时光流动的声音仿佛清晰地响在耳畔,他的思绪便不禁肆意地漫射开来。

他记忆里的母亲是特别喜欢花的,无论是爬满栅栏的牵牛花,还是后院的刺梅,连那金黄的蒲公英和紫色的打碗花,她都喜欢得了不得。她曾说,懂得了花的生命,就能品出生活的滋味。那时他正是被梦想激励的翩翩少年,无暇也不愿去慢慢地赏花,自然无法读出藏在花里的奥妙意蕴。

时间久了,那些鲜亮的花朵,仿佛都懂母亲和他的绵密的心思,在他们母子深情满怀的注视中,有的开得淡然,有的开得热烈,有的开得急促,有的开得从容,有的开得短暂,有的开得持久,有的开得繁盛,有的开得朴拙……每一种花似乎都在展示着一种生命的样式,都在讲述着一段生命的故事。

与花朝夕相守,渐渐地,他挥走了弥漫心头的伤感。他知道:痴呆的母亲依然是幸福的,虽然很多很多的人间往事,她都已经无法记起,但她慈爱的眼里有花,静谧的心里有花,她仍有如花一样丰富的情感,只是她无法与人交流而已。

在陪伴母亲看花开花落的日子里,他疏于公司的管理,丧失了几次重要的商机,少赚了数百万元。但他丝毫不后悔,他跟最好的朋友说:“其实,不是我在陪母亲,而是母亲在陪我。伟大的母亲在她最后的生命历程里,仍然在默默地教我理解生命的要义。”

一瓣瓣的花开,一瓣瓣的花落,谁听懂了岁月深情的叮咛,谁又馈赠了岁月珍贵的礼物,在那些平凡琐屑的日子里,在那些绚丽张扬的日子里。面对那一对心意绵绵母子,我们除了奉上一份由衷的敬佩,还应该轻叩心扉追问一句:我们是否仍有一份从容看花的心情,是否仍有一份读懂花语的认真和执著?

爱比恋难

她的旷世绝恋足以拍摄一部令人唏嘘不已的好莱坞大片。

在嘎纳小城旅游度假的她,在那个细雨霏霏的黄昏,与他劈面相遇。彼时,她正在犹豫着行程的下一站该选在哪里,绅士风度翩翩的他站在了她面前。他只那么微微一笑,她的心便颤得不能自已,眼睛里的抑郁立刻淡了下去。仿佛冥冥中早已无数次排演的剧情,现在如期上演了――她毫不迟疑地接受了他的邀请,并肩走向海边的一个小酒吧。

他是一个非常帅气的意大利男人,曾在纽约的一家商贸公司工作十年,说一口纯正的英语。现在,他刚刚在罗马开了自己的公司,主营时尚服装。无需广告,单是他那一身独特的装扮,便足以吸引大片关注的目光,虽然不过是很休闲的服饰,并非什么昂贵的名牌,给人的感觉却是一个响当当的字――酷。

海风徐徐的小城,音乐氤氲的酒吧,红丝绒的台布,纯正的法国红酒,银质的器皿……那样极具格调的环境中,两人那样具有影视传奇色彩的邂逅,还未举杯,她便有些微醺了。作为有畅销书进入纽约图书排行榜的知名作家,她这一年来已近乎完全停笔,一个人悄然地行走在世界各地,只为着让一路变换的风景冲淡内心深处挥不去的莫名烦躁。

就像许多小说熟稔的情节:他与她只那么四目轻轻地一对,便擦出了耀眼的火花,并迅速地在两颗心中燃烧起激情的烈焰。一杯又一杯,她和他像两个久久地孤苦漂泊的浪子,惊喜地发现对方正是自己倾诉、相拥的知音。

他搁置了手头所有的业务,陪着她沿着塞纳河一路漫行。他的博识和富有磁性的声音,都那样地令人着迷。她说他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教授或者演员,他则从她敏锐的感知和丰富的想象中,坚信她一定还会写出更出色的作品。两人相携着前往瑞士,去拜访美丽的阿尔卑斯雪山。在向高高的雪峰进发的缆车上,望着身边缭绕的云雾和脚下苍翠的林木,他大声地向她示爱。闭上眼睛,她焦灼的嘴唇迎向了他那热烈的嘴唇,晕眩的幸福迅速地荡漾开来,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向他们此刻激情蔓延的爱致意。

随后,他们又飞往阿姆斯特丹,面对那一望无际的浓艳的郁金香,她突然有一种被强烈震撼的感觉。他牵着她纤柔的手,走过一个个漂亮的风车,站在暮色合围的高岗上,一任清风撩动衣袂。那一刻,他就是她斩断了俗念的如意郎君,她则是让他忘了归期的柔情似水的佳人。

跟随着持续火热的爱恋,他们又柔情蜜意地去维也纳欣赏歌剧,去卢森堡探访古堡,去他的家乡罗马参观那些壮美的教堂。那是怎样的浪漫行旅啊,他们把恣意燃烧的恋情,撒给了一路相伴的好山好水,撒给了那些穿越时空依然魅力不可抗拒的艺术殿堂和华美无边的建筑,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从一个国度到另一个国度,他们抛却了烦忧与牵挂,断隔了尘世的俗务和人际纠葛,只有彼此深深依恋的爱,那样真实而生动。

她知道他有一位出色的妻子,是他创业的助手,也是他生活不可或缺的另一半。但那又怎样呢?她还是那样不容退避地爱上了他,飞蛾扑火般地爱上了他,他亦没有犹疑地接纳了她汩汩奔流的情意,并把内心里真实、柔软的那一部分,全都向她敞开了。比她在小说里面描述的还要精美的情景,如今已一一地在眼前上演着,她又怎能不满怀感激地上前紧紧地拥抱呢?

然而,离别的那一刻还是无情地到来了,她必须要转身了,必须要让他看着自己的背影一点点地模糊起来。尽管他们都在一遍遍地说着“再见”,可再见时,又在哪里,又在何时,彼此又该怀着怎样的心情,仅仅是想想,她心中便已热泪横流了。

回到美国不久,她便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而多年前她曾做过卵巢手术,医生曾很郑重地告诉过她――今生,恐怕她不会孕育自己的孩子了。抚摸着日渐鼓起的腹部,要做母亲的感觉那样好,她一次次地张开双臂欲飞。

她兴奋地打电话告诉他,他只略惊讶了片刻,接着便问她是否真的想要把孩子生下来。她没有丝毫犹豫地予以肯定的回答,他语气淡淡地提醒她――那样,孩子可能要长时间甚至一生都不会得到一个真正的父亲的爱。可是,她不在乎,既然爱的种子已播下,她就一定要把爱的果实带到人世间,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

然而,随着腹中胎儿一天强过一天的蠕动,她越来越渴望他能陪伴在身边,哪怕只是握着她的手,默默地望着她,她也会安然地入眠。但她一次次的电话,一次次的絮叨,只是让他一次次地寻找各种拒绝见面的理由,让他从开始的和和气气逐渐到后来的不耐烦。失望和伤感漫上心头,一积再积,她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她开始向他耍脾气,说许多刺伤的他的狠话,甚至连她自己都感觉有些卑鄙地向他发出威胁。当然,她也很没骨气地向他说了不少的软话和小话,不惜自毁曾经留给他的那些美好印象。而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希望他能够来到自己身边,一如当初那样爱着。

他终于来了,身心憔悴地来了,在她再有一个月就将做母亲的时候。

她欣欣然,像一个骄傲的王后,向他展示浑圆的大肚子。生意场上接连失意的他,却没了昔日的柔情,只是敷衍地夸奖了两句,连她帮着按上去的手,也淡漠得没有一点点想象中的温柔体贴。她惊诧于他态度的巨大变化,仅仅只是九个月的分离,他们之间怎么竟有了陌路人的感觉?

他突然向她提出借一大笔钱,说是为了他那陷入危机中的生意。她只肯借给他一半,因为他对她那出乎意料的不加掩饰的冷淡。他急着要回罗马,她极力挽留。他勉强地住了一周,便不辞而别了。一个人缓缓地走到院子里,面对那一树树繁花,她的眼里盈满了泪水。

临产前,她给他打了两次电话,他只是礼节性地对她说了两句“保重”,便借口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处理,匆匆地挂断了。而他,再没有主动与她联系,美好的往事仿佛都已如风飘逝。

不幸的到来猝不及防。在送她去产院的路上,开车的邻居为了躲避迎面而来的一辆醉驾的大货车,把车开下了路基,侧翻到高速路边的深沟里。等到救护车赶来前,她已羊水破裂,痛昏过去。

她的生命保住了,那个美丽的女儿没有来到世上看上她一眼,便永远地走了。

她醒过来,整个身子似乎都被掏空了,呆呆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一言不发。

出院后,她悲伤地告诉他,他们可爱的女儿没能保住。他只是草草地安慰了她几句,便跟她说生意场上的种种艰难和不顺。她头疼地放下话筒,满脸的苦涩,被对面的镜子照得清清楚楚。

随后的一场大病,让她更加憔悴了,莫名的抑郁再次袭来,让她几近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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