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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博弈(4)

李一冰坐在七号别墅客厅的沙发上,与评标小组的专家们聊得正欢,昨晚他们都已经见过面了。专家们大多年过半百,一个风姿靓丽、气质优雅的女士让他们顿生好感。尤其是李一冰谈吐从容,声音婉转悠扬,让他们心旷神怡。他们聊得特别投机。

李一冰算是商道老鸟了,她擅于把握沟通的节奏和导向,引导专家们的思维。“吴博士、周院长,你们都是动力制造行业的权威了,对世界各国的动力设备制造水平的了解也很透彻,如果让你们来评判的话,哪些国家占据领先地位呢?”

吴博士略沉思了一下,说:“从当前的发展速度来看,美国的动力设备制造占据领先的地位,尤其是大功率动力设备制造水平绝对独占鳌头。其次就是德国和日本了。德国动力设备的数控技术保持着优势,其技术性能和稳定性要强于日本,甚至美国。日本这几年加大了对大型动力设备的研发能力,但在关键技术上还不够成熟,但相比德国和美国的动力设备,在价格上要便宜一些。”

李一冰点点头,又问道:“周院长,您怎么看呢?”

周院长来自清华大学动力设备设计院,是评标委员会的主席。听到李一冰的问题,回答得十分谨慎:“大型动力设备制造直接体现出一个国家的国力和科技水平,这不仅关系到民生,更关系到国防实力,因此在这方面的争夺都非常激烈。从这几年的形势看,美国无疑是走在了前列。我国虽然进步很快,但与世界发达国家相比差距很大。从这方面来讲,杭州湾项目意义重大。如果硬要在这些发达国家之间进行比较的话,只能说各有优势,关键看杭州湾动力设备基地将如何定位了。”

李一冰拿着笔在认真地记着,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这些专家,由衷地赞许道:“不愧是专家,见解独到,让我大开眼界了。从事这一行这么多年了,竟不知道这里面学问这么大呀!”

李一冰的话引来专家们一阵轻微的笑声。吴博士不失时机恭维道:“李总这么年轻就能成为嘉禾公司中国区的总经理,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嘉禾公司我也略有了解,在日本也是最大的动力设备制造企业,就是在世界上也名列前茅,其动力设备制造还领先于世界各国。”

李一冰羞涩地笑了笑,说:“吴博士抬举我了,坐在你们这些专家的面前,我就是个小学生,以后还希望多得到各位的指点。”

吴博士爽快地说道:“对像李女士这样漂亮的总经理,我们当然是热烈欢迎了。”吴博士的话又引来一阵笑声。

李一冰将话锋一转,又问道:“从各位专家的角度来看,杭州湾项目动力制造设备的选购你们又倾向于哪些公司呢?”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敏感,周院长抢先答道:“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我们还得进行系统的评估。欧美国家包括日本对中国高尖技术的出口还有很多限制,他们愿意向我们提供什么样的设备现在还不得而知。杭州湾项目已经有了定论,要建造世界最先进的动力设备制造基地。哪些公司提供的设备最先进,技术更成熟,我们就选择哪家。”

周院长的话说得笼统,但表达得却很清晰。李一冰当然听出了言外之意,便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的问题提得太业余了,让专家们见笑了。”

周院长打着圆场说:“李总的敬业精神我们是理解的,职责所在,我们各有分工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一冰知道不宜多纠缠,便开心地笑道:“你看我把正事给忘了,罗总一早向我交代任务了,要陪好各位专家。我带各位到岛上转转,小妹今天做向导。”李一冰淡淡几句话,无意中透露出她与罗京天的关系非同一般,让各位专家立即刮目相看。

吴博士高兴地说:“有美女作向导,我们可不能浪费这美好的时光。”

李一冰带领专家组在岛上游玩一番后,到盘陀岛大酒店贵宾厅吃了午餐。下午有盘陀岛休闲山庄举办的新年舞会,李一冰陪同他们一直到天黑。

中国南海盘陀岛2009年1月1日下午

整一个下午,杨红都黏着王强躲在房间里看电视,她留恋躺在王强的怀里温情的感觉。蒋中旭开完会回到别墅,大声问道:“红红他们回来了吗?”

杨红妈回答道:“早就回来了,在房间里呢!”

杨红这才不情愿地松开王强的脖子,从床上爬起来。王强休息了一下午,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与杨红下了楼。

蒋中旭奇怪地看了看杨红,问道:“疯丫头,怎么变得这么安静了?”

杨红撅着嘴辩驳道:“爸你尽胡说!”

服务员送来了晚餐,六菜一汤,荤素搭配倒挺清爽。蒋中旭戎马大半生,又在商场上打拼,聚少离多,家庭的温馨让他备感欣慰。看到女儿一脸的幸福表情,更让他由衷地高兴,于是高声地说道:“红红妈,拿瓶酒来,我们喝两杯!”

杨红在一旁反对道:“爸,今天王强不舒服,你就不要让他喝酒了。”

杨红从小受父母的宠爱,骄横任性,很少这样替人着想。孩子确实长大了,心中有了自己的爱人,就变得成熟了许多。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一直是蒋中旭不小的遗憾。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他把王强当作了自己的儿子,便关切地问道:“王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王强笑了笑,说:“没事的,在游艇上晕船,现在好多了。”

蒋中旭顿时放了心,风趣地说道:“男人不喝酒,枉在人世走。男人嘛,怎么能不喝酒呢?”

杨红嚷嚷着说:“妈,你看爸歪理连篇,他培养出的人都是酒鬼。”

蒋中旭哈哈大笑。王强连忙说:“我陪伯父喝两杯。”

杨红妈拿来了杯子,杨红给倒上酒。蒋中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对王强说:“你得改改口了,别伯父伯父的。等忙过这几天,挑个日子,见见你的父母。”

杨红给蒋中旭倒酒,说:“爸,你就这么想把女儿嫁出去?我还没答应呢!”

蒋中旭点点杨红的鼻子,说:“口是心非,我这个女儿天生外向,巴不得早点飞呢!”

杨红红着脸说:“才不是呢!是你想有个儿子吧?”话音刚落,招来她爸妈的一阵笑声。

吃过晚饭,蒋中旭和王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杨红给他们泡上茶。蒋中旭喝着茶问道:“今晚山庄里有歌舞晚会,你们去吗?”

杨红依偎在王强身边说道:“乱哄哄的,没意思。我们不去了,你带妈去吧。”

看到女儿与王强如胶似漆的样子,蒋中旭明白了杨红的意思,便无奈地对杨红妈说:“女儿嫌弃我们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呀!”

王强想起了自己还肩负重任,便问道:“伯父,晚会参加的人多吗?”

蒋中旭不乐意地说:“又叫伯父了,该改口了!”

王强红着脸喊了声:“爸,妈!”蒋中旭开心地答应着,杨红妈看着杨红,眼角里噙着泪。

杨红明白王强的心意,便乘机说道:“人家叫你爸,你得给见面礼呀!”

蒋中旭呵呵笑道:“这话不错,赶紧让你妈准备红包,钱归你妈管着呢!”

杨红一撅嘴,说:“我们才不要你的钱呢!你帮着王强把杭州湾项目搞定,就算你的见面礼了。”

蒋中旭假装生气地对杨红妈说:“你听听,你们我们的,分得真清!一转身便成了人家的人了,生女儿有什么用?”

杨红跑过来搂着他爸的脖子哀求道:“爸,你得帮帮王强,这关系到他的前程。”

蒋中旭正色地说:“这件事我不便插手。杭州湾项目关系重大,董事会也非常重视,今天开会也重点讨论了这方面的内容。年轻人做事要凭真本事闯天下,失败对你们而言未必不是好事,哪一个成功者不是从失败中磨练出来的?一个害怕失败的人成不了我蒋中旭的女婿!”

蒋中旭这番话激起了王强的豪情,他坚定地说:“爸,杭州湾项目正是历练的机会,哪怕失败了,大不了从头来过,我相信自己的能力!”

蒋中旭满意地点点头。

夜宴过后,李一冰就有点魂不守舍,她一直想着罗京天要过来的话。陪着几位专家在歌舞晚会上稍坐了一会儿,就借口有点累匆匆告辞了。

回到别墅,人也有点焦躁不安。打开电脑,翻阅一些相关资料,脑子乱哄哄的,怎么也看不进去。人也变得特别不自信,这对李一冰而言是从来没有过的。李一冰从事营销工作也有七八年了,遭遇到的各种困难和险境从没让她乱过心智,淡定和从容是她几年来修炼的成果,可此刻她的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李一冰甚至有点后悔,此次上岛无疑将她与罗京天的爱情与工作掺和在一起,让罗京天误解她是在用感情与杭州湾项目进行交易,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李一冰并不否认当初孤身去纽约结识罗京天的意图,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堕入情网,并与罗京天演绎了激情一夜。这会让罗京天怎么看她?一个为目的可以献身的人?那与那些妓女又有什么区别?

李一冰不敢想下去,她暗暗自责做事怎么会如此没有章法,这还是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李一冰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还有退路吗?放弃杭州湾这个项目去证明自己对罗京天感情的纯洁性?这种想法无疑太幼稚太天真了。不要说她根本就无法放弃,就是放弃了,也证明不了自己的这份情感。

李一冰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走动着,找不到满意的处理方法。时间在无声无息地流逝,窗外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如果不是在孤岛上,李一冰真想逃离而去。她期盼着罗京天的到来,又害怕今晚会发生什么。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了。就在李一冰惶恐不安之时,传来了敲门声。李一冰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下楼打开门,看到罗京天一脸倦色站在门外。

罗京天在客厅里坐定,有气无力地说道:“冰冰,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饿死我了!”

李一冰看到罗京天疲惫的样子很心疼,便责备道:“一个堂堂的董事长大摆宴席,自己竟饿着肚子,传出去是个天大的笑话!”边说边打开厨房的冰箱,发现里面只有一些方便面和火腿肠,于是拿出一盒方便面和两根火腿肠,用开水泡好,端到罗京天的面前。

罗京天自嘲道:“晚上只顾招呼别人,把自己给忘记了。”说完端起方便面大口吃起来,不一会儿就吃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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