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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喜欢水吗,我就让你死在水中如何?”
“你不是喜欢水吗,我就让你死在水中如何?”
“你不是喜欢水吗,我就让你死在水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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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被司狱副狱长夺去了生命,夺去了在生命最后时刻的,不甘和愤怒。
张三被无情的夺去了很多,一下子变轻了不少,就这样轻飘飘的浮在了水面上,顺着往低处流的河水,下了山。
水永远都往低处流吗?
人永远都往高处走吗?
山腰上的小河流,慢慢的汇聚成了水流浩荡的河。
到了下游,伴随着河床的上抬和变窄,河水越来越少,到最后,河床延伸到暗幽山最外围的区域时,只剩下一片浅浅的水滩。
但是,到底是渐渐变化的河床吞噬了河水,还是,是渐渐变化的河水促使承载河水的河床也产生了变化?
是河床吞噬了河水,还是河水渗入了土地中?
张三原本污垢不堪的身体,在漂浮到了河流中游的时候,就被浩荡汹涌的河水给冲刷干净。
在河水的浸泡中,身上的那套囚衣变得平整。
顺水而下,慢慢的离暗幽山主峰体越来越远,河水起了变化。
水中的张三也起了变化。
河床上抬变窄,河水减少而缓慢。
张三的身体表面,渐渐呈现出一圈淡淡的星光,犹如一群萤火虫飞舞在他的身体四周,微弱而散乱。
越往下流,身体表面的星光越发的明显,逐渐覆盖住全身。
接着,张三周围的亮光开始散开,有风来轻轻一吹,星光点点洒落在河面。
伴随着身体表面的亮光的消散,张三的身体,竟然也开始消散。
河水在这一瞬间突然变成了骇人的毒液,像是爬满了猩红色的食人蚁,笼罩了张三全身,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掉。
星光洒落河水中散于无形。
张三沉入河水中,也散于无形。
河水终于行至河流最尾端的水滩,用最后的一点冲击力拍打在河滩边的石头上,虚弱的发出了,一点根本听不到的响动。
……
丰沛的河水带给暗幽山湿润的空气和环境,花草树木长得极茂盛有力。
生活在暗幽山的人们,从不担心自己哪一天,哪一晚,哪一次洗澡,哪一次早饭或者哪一次端起茶杯,发现没有水了。
这一切都得益于,暗幽山。
暗幽山主峰体,是一个水循环的庞大系统。
山腰处,是一个个小泉水冒头的地方,是一条条河流发源的地方。
河流中游,是河水汇聚之处,流水最大最凶猛,水汽在这里大量的上升,在暗幽山的范围内盘旋,直至布满整个暗幽山范围,不会飘散;河水浸入土地,让暗幽山的泥土变得湿滑。
下游,水量减小,到最后的消失不见。
河水通过河床进入山体内部,循环往返,一部分回到山腰,一部分被送到山腰之上。
若是这样循环久了,一部分水被送往山腰之上,那,从山腰处冒出来的河水,难道不应该渐渐的减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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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变化。
张三进入了这个水循环,他成了水的一部分,甚至比普通的水更高级。
他再次回到山腰的位置。
心中有极强的愤懑和怨念,他要化作厉鬼,去找那个肥头大耳的,竟然敢用水来洗澡的人。
身处大潮,何以独远。
不可抗拒的循环,将他分配到了其中一股,送往山上的一股。
心中的念想,没有因此而停止。
……
……
天空中,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很遥远很遥远。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亮点出现,很亮很亮,明亮得如一双深邃的眼眸。
只是隔得太远,从地面上仰头看去,只不过是一丁点的亮光出现,又立马消失不见。
就像是沉睡在虚空中的神龙,因为感应到一个有趣的小东西,懒散的睁开了一只眼睛,不过那个小东西很快消失,神龙懒得多理会,瞅了一眼就再次闭上。
是懒散,还是虚弱,不得而知。
……
……
夜已深了,仍有青雾环绕。
不过因为是黑夜,看不见它的清新和缭绕。
只觉得一片黑压压的浓云,将这一片竹林和木屋压的喘不过气。
木屋里,油灯还有最有一点点没有烧尽,废油渐渐溢出盛油的碗状物,滴在地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呲——”,很快凝固。
记案官趴在桌子上,一手撑住脑袋,一手还拿着一本样子十分老旧的书。
眼皮早就不听使唤的闭上,脑袋时不时滑出撑住的手背,往下耷拉一下,醒过来了一点,又瞬间被倦意驱逐,脑袋上挪一点,回到手背上撑好,眼皮再次闭上,就跟一个挑灯夜读却又疲倦不堪的书生一般模样。
木屋的窗户半开着,刚好够吹进来一丝凉风,不至于让木屋变得沉闷。
突然,一阵狂风吹进来!
窗户“啪”的一声被扇到木屋墙壁上紧贴,狂风持续在吹,它根本没有机会和力气翻回来关上。
倦意上头的记案官,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吵醒,不过狂风好像对记案官的兴趣也不大,全部集中到了桌角上的那一本看着普普通通的本子上。
本子的封面上写着“典狱册”三个字。
典狱册被吹得哗哗作响,快速的翻动起来。
记案官惊醒,一把扔掉了手中那本旧书,双手猛地抓过桌角山的典狱册。
狂风骤停,窗户突然失去了把它按在墙壁上的力量,反弹回来,死死地关上。
记案官双手捧着典狱册,发现这一阵狂风将典狱册翻到了某一页。
这一页上面,有几个人的名字。
像是背景,整这一页上,有两个大字将整页填满,但却模糊不清。
第一排有两个人名,一个山主,一个原主。
第二排的名字被划上了一个大大的叉,看不清楚。
第三排有一个名字,老鹰。
第四排有个若隐若现的名字,同样看不清楚。
然后,记案官深呼吸了几口。
第五排出现了一个名字,张三。
……
典狱长站在宫殿的大门口,仿佛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他之下的万物苍生。
亲卫队的护卫们都站得远远的,尽量把呼吸放缓,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凉风吹得典狱长大人终于有了些倦意,正准备转身回到卧房。
突然典狱长步伐一顿,快步走到了走出了宫殿,尽可能的看向山腰的另一面。
视线被挡,典狱长便放出了强大的感知,迅速探过去。
那边,山腰的另一边,突然又一阵狂风。
典狱长闻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
“多谢典狱长大人关心,不过…”天空传来的记案官的声音。
原本周围的亲卫队看见典狱长走出了宫殿,正准备跟上去保护,一听到记案官大人从山腰那头而来的隔空传音,一时有点被这一嗓子给吓住。
“原来是记案官大人的事,多有打扰。”典狱长微微张口,声音同样像是能够传出千里。
“无妨,无妨…”
典狱长沉默良久,转身回了卧房。
……。
典狱长都已经解开了腰带,突然微微侧过脑袋,嘴角轻轻上扬,然后立马恢复平常,又将腰带紧上。
典狱长走出卧房,对守在门外的亲卫队员说道:“记案官大人马上要来,你出去跟宫殿外的弟兄们说一声,今夜辛苦了,看见记案官大人直接请他进来。就说,我在书房等他。”
这名亲卫赶紧行礼应是,然后快步跑到了宫殿门口。
刚到门口,发现那个神秘的总是穿着黑袍的人已经等在了宫殿门口,这名亲卫吓得后背一凉。
典狱长大人都已经吩咐了,只要记案官大人一到就请他进去,但是现在明显看到记案官大人在门口等着了…岂不是说,自己怠慢了…二位至高的大人!
他的上下牙开始打起了哆嗦,三步并两步的下了宫殿的台阶,一下子拜倒在记案官的面前,颤抖地说着:“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让记案官大人久等了…”
没等这名亲卫说完,记案官浑不在意的说道:“行了,小事儿。书房再怎么走,带路吧。”
亲卫额错的抬起头看着面前这身黑袍,发现记案官大人虽然没有用黑布当着面门部位,但是他同样看不清记案官大人的脸。
“大人…知道在书房?”亲卫记得自己还没有告诉记案官大人,典狱长大人让他去书房。
“嗯…”记案官点点头,抬了抬手示意之名亲卫站起来,“带路吧。”
亲卫更加摸不着头脑,缓缓站起来,心想着,大概是因为…记案官一向以能够预测即将发生的事情而出名…
既然他能够预知到典狱长大人在书房,怎么会不知道这座宫殿里的书房怎么走?
记案官不耐烦的看了这名亲卫一眼,一脚踹到了他的屁股上,喝道:“你个木脑袋在呼吸乱想些什么!赶紧给我带路啊!”
这名亲卫怎么会了解,记案官大人能够预测到典狱长大人在书房等他,是因为这句话将会由亲卫说出口。
而这个宫殿里的具体布局,若是深入探测,在记案官看来,那便是对典狱长大人的不尊敬。
四周,极力将腰身挺得更直、手中长枪握得更紧、面上神情做得威严一点的亲卫们,都忍不住使劲压了一口口水下去,心中暗暗替这位同僚担心。
像这样惹到了神秘而强大的记案官大人,可能连配役处都不用去了吧。
一脚踢得这名亲卫浑身一颤,呼吸一下停住了。
这一停顿在这名亲卫看来,犹豫过了万年,他才反应过来,现在不能再想其它的,而应该马上带路,领着记案官大人进入书房。
他瞪大的双眼仿佛看到了他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