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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宪问(2)

3,不可以为:不可以做。滕薛:春秋时的两个小国。

子路问成人1。子曰:“若臧武仲之知2,公绰之不欲3,卞庄子之勇4,冉求之艺5,文之以礼乐6,亦可以为成人矣7。”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8,见危授命9,久要不忘平生之言10,亦可以为成人矣。”

1,成人:品德才能完备的人。

2,臧武仲:鲁国大夫,名叫孙绝。朱熹说,名纥。知:去声。智慧。

3,公绰:即孟公绰,鲁国大夫。不欲:清心寡欲。

4,卞庄子:鲁国守卞邑的大夫。勇:勇敢。

5,冉求:孔子弟子。艺:才艺。

6,文之以礼乐:文,文饰,文采。指礼乐上的修养。

7,可以为:可以成为。

8,曰:又说。今之:当下。何必然:何必如此。见利思义:看见利益,想到的是道义。

9,见危授命:见危:见到危险,遇到险境。授命:授命与人。即舍命。

10,久要:相隔很久的约定。要:约。不忘:不忘记。平生:平日。言:诺言。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1:“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2?”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3。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4;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5;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6。”子曰:“其然,岂其然乎7?”

1,子:孔子。问:询问。公叔文子:卫国大夫,即公孙拔。公明贾:姓公明,名贾。卫国人。

2,信乎:可信么?夫子:指公叔文子。不取:不得取。

3,以告者:告知者,讲这话的人。过:言过其实。

4,夫子:指公叔文子。时:适合的时候。不厌其言:才不厌烦他的话。

5,乐然:快乐时。不厌其笑:才不讨厌他的笑。

6,义然:符合道义的。不厌其取:不厌恶他的得取。

7,其然:是这样么?果然是这样么?朱熹说,。文子虽然有贤能,孔子疑心未必能够达到,故此问疑。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1,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2。”

1,臧武仲:鲁国大夫。防求为后:防,武仲的城邑。求为后:求君主为他的后代子嗣立为卿大夫。

2,不要:不是要挟。君:君主。不信:不相信这不是要挟。

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1,齐桓公正而不谲2。”

1,晋文公:名重耳。春秋时代的霸主。谲:谲诈。不正:心术不正。

2,齐桓公:名小白。春秋时代的霸主。正:公正。不谲:没有谲诈。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1。”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2。如其仁!如其仁!3”

1,桓公:齐桓公。公子纠:齐桓公的哥哥。召忽:公子纠的老师。管仲:最先亦是公子纠的老师。

2,九合诸侯:九次联合诸侯,不以兵车:不用兵车。管仲之力:这是管仲的功劳。

3,如其仁:仁不过如此了。朱熹说,管仲虽然不是有仁德的人,但他惠及旁人,这亦算是有仁的功德。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1。”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2,民到于今受其赐3。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4。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5,自经于沟渎6,而莫之知也7。”

1,非仁者与:与,平声。没有仁德罢?相:后来管仲成为齐国的国相,即桓公的老师。

2,霸诸侯:在诸侯中称霸。匡天下:匡正天下。

3,民:黎民百姓。于今受其赐:现在还受到他的恩惠。

4,微,无,没有。吾:我。这里有我们的意思。被发左衽矣:被发,编发为辫。衽,衣襟。编发左襟是古代夷狄的习俗。

5,岂若:岂能像。匹夫匹妇:平头百姓。谅:信义狭私。就是朱熹说的小信。

6,自经:自缢,自杀。沟渎:脏的小水沟。有人说是地名,即公子纠死的地方。朱熹没有注这一辞。

7,莫之知:不知道。指不知道管仲自杀的假设。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1,与文子同升诸公2。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3。”

1,公叔文子:鲁国大夫。臣大夫:文子的家臣。僎:家臣的名。

2,同升诸公:共同上朝,为君主办事。公:朝廷。诸:于。文子可以提拔家臣,这就是用贤,而不顾私名。孔子的赞赏正在于此。

3,文:谥号。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1,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2?”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3,祝鮀治宗庙4,王孙贾治军旅5。夫如是,奚其丧6?”

1,子言:孔子讲到。卫灵公:卫国的君主。无道:治国混乱而无礼制。

2,夫如是:既然如此。奚而不丧:为何没有丧失君位。另一说是亡国。

3,仲叔圉,即孔文子,卫国大夫。治宾客:接待宾客。

4,祝鮀:卫国大夫。治宗庙:主持祭祀。

5,王孙贾:卫国大夫。治军旅:统率军队。

6,奚其丧:如何能丧?

子曰:“其言之不怍1,则为之也难2。”

1,其言之不怍:说话大言不惭。

2,为之也难:做起来就困难。

陈成子弒简公1。孔子沐浴而朝2,告于哀公曰:“陈恒弒其君,请讨之3。”公曰:“告夫三子4!”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5。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6。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7。”

1,陈成子:陈恒。弑:杀。指以下犯上。简公:齐简公,名壬。

2,沐浴:洗澡。朝:上朝见君。

3,讨之:讨伐。

4,告夫三子:指掌握鲁国政权的三家。即季孙、仲孙、孟孙。

5,吾从大夫之后:我是当过大夫的人。不敢不告:不敢不报告君主。

6,三子告:即掌鲁国政权的三家告知孔子。不可:不可讨伐。

7,不敢不告:这里是指孔子听命君王,告三家此事。其实,两句不敢不告都有悲哀愤慨的意思。

子路问事君1。子曰:“勿欺也,而犯之2。”

1,事君:为君主办事。

2,勿欺:欺骗。犯之:直谏。

子曰:“君子上达1,小人下达2。”

1,君子:有德者。上达:朱熹说,君子循天理,上进求高明。

2,小人:无德者。下达:朱熹说,小人好人欲,沉沦至下。但还有一种说法,即上达达于道。下达达于器。意思是君子求形而上的道——仁德。小人求形而下的器——利益。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1,今之学者为人2。”

1,古之学者:古人学习。为,去声。为己:为了自己,提高修养。

2,今之学者:现在人学习。为人:不能明辨反省,受人蛊惑,人云亦云。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1。孔子与之坐而问焉2,曰:“夫子何为3?”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4。”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5!”

1,蘧伯玉:卫国大夫,名瑗。孔子在卫国时,曾住过他家。使人:派遣使者。朱熹说,孔子此时准备返回鲁国去,所以蘧伯玉派来使者探问。

2,与之坐:让使者坐下。据说,古代的使者是不能坐的。孔子给他座位,是敬主人的使者。

3,夫子:指蘧伯玉。何为:干什么呢?

4,欲寡过而未能:想要减少过错而不能够。

5,使乎:好一个使者。这是孔子对使者的赞赏。

子曰:“不在其位1,不谋其政2。”

1,位:职位。

2,谋:考虑。政:政务。这一句《泰伯》篇已有。

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1。”

1,君子:有德者。思:思考。不出其位:不越出当前的职位范畴。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1。”

1,其言过其行:话多过行为。君子以此为羞耻。

子曰:“君子道者三1,我无能焉2:仁者不忧3,知者不惑4,勇者不惧5。”子贡曰:“夫子自道也6。”

1,君子道者三:君子有三种道德。

2,我无能:我都不能做到。

3,仁者:有仁德的人。不忧:不忧虑。

4,智者:智慧的人。不惑:不疑惑。

5,勇者:勇敢的人。不惧:不惧怕。

6,夫子自道:这正是老师的道德啊。

子贡方人1。子曰:“赐也贤乎哉2?夫我则不暇3。”

1,子贡:孔子弟子。方人:比较人物,品评人物。

2,赐:子贡的名。贤:贤能。

3,不暇:没有闲暇这样。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1,患其不能也2。”

1,患:担心。人之不己知:别人不知道自己。

2,患其不能:担心自己没有能力。

子曰:“不逆诈1,不亿不信2。抑亦先觉者3,是贤乎4!”

1,不逆诈:不在事前怀疑旁人的欺诈。

2,不亿不信:不臆测旁人不信任自己。

3,抑亦:却也。先觉:及早发觉。

4,是贤乎:这是贤人了罢。

微生亩谓孔子曰1:“丘何为是栖栖者与2?无乃为佞乎3?”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4。”

1,微生亩:微生为姓,亩为名。朱熹说,此人直呼孔子之名,大概是年长有德的隐士。

2,丘:孔子名。栖栖:意为依依,此朱熹说。遑遑忙碌的意思。

3,为佞:以口舌取悦人。

4,疾固:厌恶固执。

子曰:“骥不称其力1,称其德也2。”

1,骥,良马,好马。能日行千里。俗称千里马。不称:称赞。力:行走的力道。

2,德:良德。钱穆从朱熹的意思讲,骥所以称骥,不是它能力行千里,而是因为它的德性调教的驯良,与人的意愿相和协。这才是孔子认为所称道的。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1?”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2。”

1,以德报怨:以恩惠回报怨恨。德:恩惠,此朱熹说。

2,何以报德:如何来回报恩惠?以直报怨:以公平正直来回报怨恨。以德报德:以恩惠来报答恩惠。

子曰:“莫我知也夫1!”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2?”子曰:“不怨天,不尤人3。下学而上达4。知我者,其天乎5!”

1,莫我知也:没人知道我啊。

2,何为其莫知子也:为何没人知道先生呢?

3,不怨天:不怨恨天。不尤人:不非议人。

4,下学上达:下学人事,上达天理。这是朱熹承程颐说。

5,知我者:知道我的。其天乎:只有天罢。

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孙1。子服景伯以告2,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3,吾力犹能肆诸市朝4。”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5。道之将废也与?命也6。公伯寮其如命何7!”

1,公伯寮:公伯,寮名,鲁人。愬:同诉,谗言。季孙:鲁国卿大夫。

2,子服景伯:鲁国大夫子服何。景为谥号,伯为表字。告:告知孔子。

3,夫子:指季孙。惑志:疑惑之志。指听信了对子路的谗言。

4,肆,有罪就行刑,刑后陈尸叫肆。意思是能够杀掉公伯寮。市朝:大夫刑尸于朝,士尸于市。据《周礼》讲,古时候对犯人行刑后,要陈尸三日。

5,道之将行:盛行礼乐之制。命:命运造化。

6,道之将废:指礼崩乐坏。

7,其如命何:意思是,公伯寮又能将这道的命运怎么样呢?

子曰:“贤者辟世1,其次辟地2,其次辟色3,其次辟言4。”

1,贤者:清心寡欲的人。辟世:逃避现世。

2,辟地:择地而隐居。

3,辟色:避开旁人的难看脸色。

4,辟言:避开旁人的难听言语。

子曰:“作者七人矣1。”

1,作:起。指起身隐居。七人:孔子没有指出这七人是谁。朱熹亦不敢言。据“注疏”上说:《论语》中所讲的隐士恰为七个:长沮,桀溺,荷蓧丈人,石门,荷蒉,仪封人,楚狂接舆。但王弼亦指出七个人,与此不同: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郑康成更是弄出十个来。孔子没有指出这七人,所以只剩下揣测,凡种种此说都不确实。

子路宿于石门1。晨门曰2:“奚自3?”子路曰:“自孔氏4。”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5?”

1,子路:孔子弟子。宿:过夜。石门:城门外。

2,晨:早晨。门曰:看门的问。

3,奚自:自何而来?

4,自孔氏:从孔家来。

5,知其不可而之为:知道不能做到还要去做。朱熹说,这个看门人大盖是个贤人隐士,因为常人不会有讥嘲孔子的想法。

子击磬于卫1。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2,曰:“有心哉!击磬乎3!”既而曰:“鄙哉!硁硁乎4!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5。深则厉,浅则揭6。”子曰:“果哉!末之难矣7。”

1,子:孔子。击磬:击,击打。磬,乐器。于卫:此时孔子身在卫国。

2,荷蒉:荷,担负。蒉,草筐。此处指担着草筐的隐士。过孔氏指门:从孔子住的门前走过。

3,有心击磬:指击打的磬声抒发出心意。

4,鄙:鄙薄。硁硁,击打石头的声音。此处指磬声若石。

5,莫己知也:没人知道你。斯己而已:自己就算了罢。

6,深则厉,浅则揭:引自《诗经·卫风·鲍有苦叶》。意思是,水深就穿着衣服走过去,水浅就寮起衣服走过去。

7,果哉:好果决啊。末之难矣:没有话可驳难他的。

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1。’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2。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3。”

1,出自《尚书·无逸》篇。高宗:商王武丁。谅阴:指天子居家守丧。朱熹说,此意难以确定。

2,皆然:都是这样。

3,君薨:古时,君主死叫薨。百官:臣子们。总己:处理好本职工作。以听于家宰:听命于宰相的。三年:共三年。即君主守丧的三年。

子曰:“上好礼1,则民易使也2。”

1,上:泛指君主、公卿。好礼:习尚礼制。

2,民易使:百姓便容易指挥。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1。”曰:“如斯而已乎2?”曰:“修己以安人3。”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4。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5!”

1,子路:孔子弟子。问君子:问什么是君子。钱穆说,这是指在位的君子。修己以敬:修身习礼。礼束于行,内心自然恭敬。

2,如斯而已乎:如此而已么?

3,修己安人:提高修养与旁人和乐。

4,修己以安百姓:提高修养可以安乐百姓。

5,尧舜其犹病诸:尧舜做起来亦犹有困难啊。诸:之乎。

原壤夷俟1。子曰:“幼而不孙弟2,长而无述焉3,老而不死,是为贼4!”以杖叩其胫5。

1,原壤:鲁国人,孔子的故人。夷俟:臀部坐地,前伸两脚,形状像是箕,古时,东方夷族坐卧有此习俗,故而称为夷。俟:等待。

2,幼:儿时。孙:去声,即逊,顺事父母。弟:悌,遵从兄长。

3,长:年长。无述:没什么可说的,即没什么可称道的。

4,老而不死:苟且偷生的意思。贼:害,害人。

5,以杖:用手杖。叩:叩击。胫:古人指膝下为胫,即小腿。

阙党童子将命1。或问之曰:“益者与2?”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3,见其与先生并行也4。非求益者也5,欲速成者也6。”

1,阙党:党名。古代五百家为党,阙党就是阙里,孔子的故地。童子:没有受成人的孩子。将命:传达宾主的话。

2,或问:有人问。益者:进益,上进。与:平声。

3,居于位:古时,孩子没有席位坐,居于位就是这孩子与成人做一起。

4,与先生并行:与长辈并行。

5,非求益:不是求进益。

6,欲速成:想快速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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