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日
二年一次的全厂运动会在学院运动场正式开幕。
秋高气爽,举牌子的小学生领着各科室车间入场,朝总讲话,团体操表演,比赛开始。
各项目预决赛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那边不断传来激动人心的喝采,一个年轻小伙不断打破跳高的厂记录。
运动场边是高大的梧桐树,秋风从高空吹落了树叶,金黄色的叶子飘满水泥看台。
各科室相互走动,有的打牌,有的吹牛。
小丁看见小霞戴顶小圆帽,和女伴牵着手。
“小霞,”小丁刚打个招呼,燕二小姐忽然出现他面前:“嗨,小徒弟。”
她那优美身材,高高个子,脸上放射钻石般光芒。
小霞脸色不好,反身把女伴一拉,走了,小丁有些发愣。
“丢魂了?”他一怔,回过脸来,看见燕二小姐一动不动地看他。
很快他身边空无一人,当他走上台阶的时候,有人欢呼起来:“过来打牌,快。”
那是小冰,阳光照耀着她的小白牙,孩子般的笑容,打到下午,牌搭子散了。
十一月三日
小璇整个人都变了,语言和举止都那么温和绵软,使人想起秋天田野的棉花,只有他还站原地,孤苦,惶惑。
这天小丁正在办公室埋头写诗,用雪白的复印纸誊好,大约二十多首,题名《秋》,还未装订,先递给小璇看。
“太伤感了。”
他无话可说,只好把诗稿收起来,她严肃而中肯地提出批评:“你不能再写诗了,应当去做点别的,你看你整个人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小丁的脸一刹间苍白。
十一月八日
一个穿黑衣的女孩儿背朝门坐,正翻阅他诗集,燕二小姐小声介绍这是她同学,市经委上班,平常也喜欢写诗。
“介绍我认识好吗?”
“就看上啦?”
“听说你男朋友是个博士,是吗?”
燕二小姐的脸大红,红得这么彻底,使他搞不懂。
“谁没谈过恋爱呢?你以前难道没谈过?”
十一月九日
一个小女孩儿从厂俱乐部灯光外的黑暗里走出,长发垂肩,走到小丁面前,仰头轻问:“你是小丁吗,我叫小梅。”
“跳舞吧?”
她摇头,小丁只好陪她上卡拉OK厅唱歌。
十一月十三日
科委打来电话,告诉小丁,专利竞赛结果出来了。
“有六个人获奖,几乎都是你们厂的。”
十一月十六日
深秋逝去,四季的变幻带给新国什么样的意象呢?是一种飞翔灵动在灰黑色的瞳仁,象那高高的山岗,和那山风下涌动的河流,黄昏来了。
十一月十八日
小璇神色慌张地走进来,站在小丁面前:“小鸥死了。”
“小鸥是谁呀?”
“以前在我们科,金相工人,昨天跳楼死了,听说是在她男朋友家里跳了楼,她男朋友没拉住,只抓了她一只鞋。”
“以前她父亲经常打她,对她不好,她经常说死,没想到这次真死了,我这里还有她照片呢。”
小璇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递小丁,照片上四个女孩儿在台上跳藏族舞,表情呆滞,动作僵硬,其中有小璇。
“她男朋友家里人心好狠,用一床破棉被盖她尸体。”
“我有好几次催他结婚,他老吞吞吐吐的,我心里烦死了。”
小丁不禁一愣,他没想她说这些,不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