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日
早晨,汽车鸣叫带动风声,一浪高过一浪。该起床了,小丁终于爬起来,走出去,开始一天的徘徊,直到黄昏。
十月十三日
乘车到五岗,到商场买煤炉,花二十元,接着买锅碗瓢盆,黑大姐拿来几只蜂窝煤。
“先借你,会发火吗?这边有锯木厂,你拿点柴火,怕什么?”
小丁开始发火,不免烟薰雾绕,最终火还是熄了,黑大姐拣来一块燃煤,炉子终于燃起来,小丁就在炉子上做了一锅稀饭,炒个青菜火腿吃了。”
十月十四日
逛一圈,晚上回到屋,洗了澡,翻出纸笔,想写一首诗,电灯也不太明,小丁提笔写道:
父亲,请用冰雪将我埋葬
请将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
写着写着,狂热起来,浑身烧得通红。
十月十五日
打开门,秋天的风吹过屋前,小丁锁好门,走到市场上,买点东西吃了,顺便把昨晚写的那首诗寄出去,乘车朝五岗书店,消磨到黄昏,然后步回来。
“怎么,火又熄了?”
听到这种问语,一种酸楚的感觉从小丁心底冒出来,黑大姐推开门,看见小丁一个人坐在小凳上,象个孩子。
“想什么呢?我帮你把火发燃,吃饭了吗?”
“吃了。”(其实没有)
“写小说为什么不在家写呢?在这里多受罪啊。”
小丁以不回答来回答这问题,大姐把煤弄燃走了,小丁着手烧饭,还煎了两个鸡蛋。
他本想写点东西,现在肚子太饱,只好裹到被窝里做梦,梦见新国的日子,梦见彩云,不知怎么彩云又燃烧起来,落下灰。
十月十六日
小丁拿出纸笔在小屋写,渴望靠写作维持生计,他能够成功吗?他不认为会失败。黑大姐推开门,静静地站门口,望着他,不可理解:
“你还没吃饭?炉子熄了你也不发,想什么呢?”
小丁微笑,黑大姐莫名其妙,转身去了。他写很久,两腿有些酸冷麻木,实在忍不住,便锁上门又出去,一直逛到黄昏。
市场上有一处卡拉OK茶座,围了不少人,小丁也兴奋奋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茶座的人渐渐散失,店铺也一个个关门,偌大市场空无一人,他只好低头走开,回屋爬上床。
十月十七日
小丁买了一百只煤球,又写几首诗,分别朝几个刊物寄去,心中又兴奋起来。
他一个人在街边莫名其妙地闲逛,从清晨逛到黄昏。他心里好象装了什么东西,其实什么也没有。
往事是多么的不堪回首呀,他一死,他的新国也将消失无踪了,他不能死呢。
小丁朝幽谷走去,别一番天地,一直走很远,蓦然回首,阳光把那边的山岗照得通明透亮,稀稀密密的丛林,深浅不一的峡谷,清晰地显现在他眼前,小丁站在最高处,他思想也慢慢地集中,这一刻能把所有问题都想清楚,这多好啊。
十月二十日
小丁决定写散文,蹲在小屋写,饿了就到外面买饼吃,实在渴得不行,也把凉水喝几大口。
十月二十二日
他买来塑料绳和衣架,把衣服晾上。旁边屋里也住进一小伙,来小丁这里借火钳。
小丁思考问题的时候,沿街作长途步行,回到小屋,感觉更冷,忽听隔壁屋那小伙发出的叹息,真让小丁心里直发毛,那小伙肯定也是个打工仔,莫非他有更凄凉的遭遇?
十月二十四日
写好九篇散文,誊好,想把它们投到燕市青年报去。
小丁穿戴整齐,锁好门,乘车来到六岗,鼓起勇气,爬上一座标志性建筑。
他按捺住自卑,渐渐爬到七楼,中途停下好几次。当他来到七楼走廊,一眼看见编辑部的牌子,腿就软了。
不知进去还是不进,他好象不是来给自己办事而是来给自己添麻烦。终于他还是转身下楼,一直下到大楼底层,将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他又转身,爬上来了。
小丁终于迈步向那间屋子走去,恐惧得就象上刑场,又渴求着新生。
从那屋子里走出来一位女孩,看见小丁在那里犹豫不决,便向他走来:“您有事吗?”
小丁小声说:“我来投稿,”说完,他羞怯地看对方一眼。
“不要怕,我带你去。”
小丁跟在这位热情的女孩子身后走进编辑部,里面很简陋,来到一位青年面前,看起来这位青年比小丁还年青。
“这是我们主编,他来投稿的。”
那青年不易觉察地一笑,女孩说:“你们谈吧,我走了。”
小丁从衣服里掏出一卷稿纸,递给年青人,嘴里喃喃地说:“写得不好,请别见笑。”
“坐呀,站着干什么呀?”
小丁勉强坐下,那年青人把稿纸接过去,随便翻翻。
“燕市公司的?”
“以前在绿火厂,后来离开了,在南方呆两年,现在没有工作。”
“哦,那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
“地址留下了?”
……
小丁走出建筑物,猛然觉得阳光真是可爱,空气甜美芬芳,他脚步轻松,转身朝书店走去,一直看到书店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