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我都已经放下,其实都只是自己在骗自己,直到我们说了最后一声“再见”,我才真正放下她。故事继续……
我和她下了火车,坐在同一辆出租车上回家。
她望着车窗外,许久才停下抽噎,我看着她的侧脸不说话。
“小伙子啊,媳妇是用来哄的,不是用来气的,老叔是过来人,老婆气跑了,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是个话唠大叔。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不是她媳妇。”刘晨慧擦干眼泪,解释说到,语气平淡。
“唉,我说闺女啊,小两口过日子没必要大富大贵,平平淡淡才是真。你看那些有钱人儿,过得好啊,不一定,有钱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什么找小三,就是搞什么二奶的,看着都让人心烂,有个不穷不富对自己好的男人,挺好。”司机大叔真的是个话唠。
刘晨慧尴尬的笑笑,还是望着车窗外,看不出是陷入沉思还是回忆。
“唉,我和我那婆娘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们这样,经常闹,我那时候也倔啊,有啥事,也不知道谦让自己媳妇,就知道死倔,常气的媳妇掉眼泪,可那时候穷啊,真穷啊,夏天连个蚊帐都买不起,早上起来俩人被叮满身都是包,哪有你们现在的生活这么容易。”司机大叔也不管我们听不听,自顾自的说着。
“现在过好了,孩子都长大了,有时候在炕头上一起想想经历的那些事,还挺有味的。所以说啊,小两口只要齐头并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们现在这些娃子,没吃过那个苦,不知道现在这个甜啊。”老司机大叔一直都喋喋不休。
她似乎被逗笑了,也或许是想到什么,嘴角有了弧度。
而我刚开始觉得这司机大叔有些聒噪,但没有表现出来,也只是笑笑,后来听着觉得还挺有味道的,听他用那毫无修辞的语句讲述他那个艰苦年月的爱情,依旧是好听的故事。
一路上我们都不说话,相当的默契的不说话,说话的只有司机大叔自个儿。似乎都能够想到这时候过于亲近会让对方有所遐想,即便是我们曾经那样肆无忌惮地爱过,甚至现在还会在某一个时刻冷不丁地就会想起对方,但再续前缘是怎么也不可能了。因为我们已经经历对方不可能原谅的经历,都从彼此之间的青涩清纯,变得污秽不堪,不堪回首。
到了村子里,我们一起下了车,只是说了声“再见”,便相背而行,各自回家。
“还真不是小两口啊?白这么有夫妻相。”司机大叔最后临走前,在车窗里探出脑袋,看我们走的不是同一个方向,感叹道。
今天天气有些阴,有风。阴天不一定不好,最起码比晴天凉爽。我还记得那个暑假凉爽的晚风。那时候我们一起手牵手从补习班回来,也会走到村中间的位置,然后说声再见,各自回家,她的家在村这头,我家在那头,那时候我们总是一步三回头。
而这次,恐怕使我们最后一次说“再见”了吧,她还会回头吗?我很好奇,但我犹豫不决,迟迟不去回头,我觉得一个男人就应该铁石心肠一些,万一回头,她却不回头,岂不是我又在自做多情了,虽然我确实是个喜欢自作多情的人。
我还是很好奇,不知道到为什么,可能是命里五行多贱吧,我还是想回头看她一眼,哪怕是背影也好,再晚她就应该转进那个胡同了,想看很难看到了,TMD。
最终我是转过了头,却看到她刚好转了回去,抬起手臂捂住自己嘴巴,那是在掩饰自己的哭声,然后转进了胡同,消失不见。
如果我再多一秒回头,她就能看到那个回头的我,但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如果。或许我现在在她眼中,是个始终都没有回头,一个最终沦落成薄情寡意的人。这样她以后会想我少一点,我觉得很好。
从她的眼泪我可以确定,她真的爱过我,就像我真的爱过她。我的心里平衡了许多,原本以为,我们的爱情里,只有我自己谈了一场只是为了爱情的爱情,原来我们都是。
以前我会恨她,恨她学会了攀比,学会了拜金,学会了追求物质的欲望,恨她会因为钱而出轨。我现在恨不起来,因为现在的我,会觉得那都是一个女孩迟早都会学会的东西,而自己学不会在这个繁华锦簇的世界争取到一些物质,就是自己的问题。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成长了,爱情不再是单纯的爱情,而是成了婚姻前一段可有可无的序曲。
随着她消失在街的转角,我的心情突然无比的失落。我甚至突然后悔了,后悔了在那次她拼命地想挽回这段原本可以认真的爱情,而我只是答应在一次吻过她的地方,再吻过最后一次,便离开了。
如果我留下来会怎样呢?
我把行李放回了家,爸妈还没有回来,这次我没有直接给他们打电话,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来跟他们来解释我和吕霜结婚没有接成的事。其实事后,老妈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们结婚没有结成。我当时就是搪塞她说,是性格不合适不想结了,老妈倒是没说什么,但老爸肯定不会什么都不说。
扪心自问,我真的爱过吕霜吗?为什么和吕霜在在一起的时候总时常会想起刘晨慧的影子呢?难道这就是李成所说的,初恋最能影响人的爱情观的歪理?还是我心里始终都住着这个刘晨慧?
心里有些烦,我出了门,右手点上根烟,左手插进裤兜,向着村外走,一直走到小河边。小河边有一排白杨树,树叶在风中翻滚着,哗啦啦地响,就像那个话唠的老司机大叔。
杨树下放了几块废弃的大石头,那便是庄稼人来此乘凉的座位,而今天阴天,本来就很凉爽,所以没有人来乘凉,只要我坐在那里抽着那支烟,凝视着一根粗壮的树干,眼神微眯。
树干上刻着四个字:至死不渝。“致死”和“不渝”是两个不同的字体,前者是我写的,后者是刘晨慧写的。
我歪着脑袋的看着“它们”,就像看着一张在极度嘲讽我的脸庞,就像那现实的世界带着一张浮夸的面具,嘲笑着那些青春里的年少无知;就像那狡诈的时间眯着眼,嘲笑着我们所能想象的永远……
我从心底涌上来一股无名之火,我猛地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的泥土中,深深踩了进去,拿起一块有棱角的石子,狠狠在树皮上划,疯狂地划,完全失去理智的那种,嘴里一直重复说着一个最能表达我当时心情的字“草!”。
直到将那刻有这四个字的树皮都划得斑斑驳驳,破烂不堪。累得我坐在石头上气喘吁吁,身上都冒出汗来,才发现自己的执拗和幼稚,于是傻乎乎的自己笑了。
就这样,随着这个曾经誓言的抹去,我心里才算真正将刘晨慧放下。
我将手中的石子,抛入了河中,平静的河面荡起圈圈涟漪,不停地散开,回聚,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像极了曾经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