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天空彻底放亮,两人就这么不动不语的站着,互不相让。
清晨的寒风吹来,问歌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你是谁?”问了,才又觉得竟是一句废话。
那人挑挑眉,露出一副很好看的牙口:“小妹,几日不见,怎么变得这般生疏了?”
问歌拧了眉,这才发现,在晨光的照耀下,那人的肩头竟是落满了细碎的雪花,又被他身上的温热蒸去了一些,便化成了颗粒状的雪粒。
“你在这里站了一夜?”问歌诧异的问,心头涌起淡淡的不安。
那人笑笑,伸手拍去肩头的雪粒,眼里闪过一抹叹息:“小妹这般匆忙,可是去寻他?”
“他?”问歌不解,便选择忽视,因执的又问:“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那人一愣,惊讶的望她:“小妹当真忘了过去的一切?”初听绿秀提起,他还以为,这顽皮的小妹,又搞什么花样来折磨人,可如今一见,他不得不信。
人还是那个人,但又不是那个人。
整个人的气质,神韵,完全的变了,明明是嫡亲的兄妹,却偏偏的是陌路。
看着她不安的双眼,那人终于低低的叹道:“你姓莫,莫家老幺,莫问歌。我是你的小哥,莫无影。你还有大哥,莫无怜,二哥不提也罢!”莫无影伤悲的语气,纠结在清晨的雪地,带给问歌一种极大的震憾。
“为什么不提?”她冲口而出,继尔又惊。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莫无影看着她懊恼的唇瓣,微不可察的笑:“因为,二哥已经死了小妹,你不问他为什么死的吗?”
“为什么?”问歌下意识的问。
这次莫无影答得很快:“因为你!是你亲手杀了他!”
暖意浓浓的房中。绿秀咬着下唇委屈的站在一旁,头垂得低低的。
莫无影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含笑的双眼一直在看着指间的那盏热茶:“绿秀,你自己个儿去领罚吧!”
“是!”绿秀低低的应道,又向问歌施了一礼,便缓缓的退出。
她眉间的惊惧是那样的厉害,问歌看到,她退出去的时候,双腿都在不由自主的打着颤。
“你三哥,她为什么要领罚?”问歌问,忍不住的心中发寒。
“你从来只叫我名字,不叫三哥的!”莫无影笑而不答,站起了身,挑了厚厚的暖帘向外望去。
天地间一片晶莹,满地的积雪因为绿秀的受罚,竟是无人打扫。
“小妹,委屈你了!”
问歌走上前来,透过他挑起的帘中向外望了一眼,便轻轻的接口:“不委屈!问歌觉得这里很好!”
好么?
从棺材中爬出来,不见一个亲人,能好么?
问歌皱着眉想着,一股浓郁的悲哀便袭上了心头。但她明明是不觉得悲哀的,为什么又会有这样的情绪?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不去想现在的状况,但那种感觉却如影相随。
像是,身体里有两种灵魂的力量正在对抗!其中一个是她,另一个便是那已经消失的‘莫问歌’?
她大惊,用力的甩甩头,便正对上了莫无影诧异的目光。
“小妹?你真的不考虑搬出去,或者,再调些人手过来么?”
“不了!”她压下心中的惊惧,“问歌觉得这样便挺好!”调一大堆的人来,还不够她烦的!
莫无影叹了口气,正欲再说些什么,门外便有“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响了起来,问歌心中一动,急步出去。果然,走来的正是绿秀。她的脸色苍白,步履虚浮,看起来像醉酒的汉子。问歌皱起了眉头,寻着她的足迹向后望去,晶莹洁白的积雪上,点点殷红的鲜血,如同盛开的梅花,一路洒了开去。
“五十庭杖!如若不是那些个狗奴才们放了水,便是她的身子出乎意料的强壮!”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问歌蓦的回了头,怒视着身边说话的莫无影。
原来,他说的领罚,便是五十庭杖么?
绿秀这么一个弱小的女子怎么会受得了?!更让她气愤的是,她这个名义上的小哥,说这话的时候,竟是这么的风淡云轻!人命在他的眼中,竟是这般的轻贱。
风一般的跑出,无视身后惊牙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男人,她直接扶了绿秀,又气又恨道:“让你领罚你便去了,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如若小姐要绿秀去死,绿秀义无反顾!”绿秀感激的喘口气,小姐的心意,她知道,但她还是必须要做好为奴为仆的本份,“小姐,请放开绿秀,绿秀自己还能走!”